太夫人的榮華富貴 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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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近在忙的主要就是技堂的事,最大的開支也在這一塊。開支時還需要從商家每月給的上供銀里——就是之前被先侯爺分到外院去的那些賬冊,但現在賬冊又回到了萬商手里——挪出一部分。光靠她的月例可辦不成大事。 想到這里,萬商趕緊把烏嬤嬤喊來,說要為技堂單獨做一個賬本。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以后府里有數目較大的支出,都要提供賬本?!比f商說。 烏嬤嬤心道,憑她的經驗,武勛嘛,一旦過上安逸日子了,真的很容易養出紈绔子弟。今天和人爭粉頭,在青樓里怒砸了八百銀子;明天看上了一只蛐蛐將軍,被人忽悠著砸進去一千銀子。而如果需要提供賬本給家里,一想到自己爭個粉頭、買個蛐蛐都會被家里人知道,可能糊涂的腦子立刻就清醒了,自己就知道不能再干蠢事。 不過,男人要是想學壞,其實根本攔不住。府里拿不出銀子,不想驚動府里,府外有的是捧著錢送來給你花的,哄得你以為人家真拿了你當兄弟。那既然都是兄弟了,兄弟請你偷一張長輩的名帖出來幫他平個事,你是不是應該幫忙? 女人也一樣。別的女人可能沒路子,但當家主母想攢私房銀子,肯定能攢成。 烏嬤嬤就對萬商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萬商愣了一下,說:“沒有哪一種制度是完美的。只要有人想鉆漏洞,那他怎么著都能鉆成。但是咱們不說以后,只說現在府里的這些人,雙胞胎姑娘和四爺還小。前頭三位爺,哪個會偷摸著做這種事呢?所以,只要我能給他們做好榜樣,杜絕他們以后學壞的可能性,讓他們一直保持現在的性情,嬤嬤說的那種情況就不會發生?!?/br> “一個孩子好不好,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他們的父母管沒管、教沒教。等到府里的這些孩子成家又生孩子,我現在是怎么給他們做榜樣的,他們以后也要給自己的孩子們做榜樣。這樣教出來的孩子難道會差了?除非是天生的壞種,怎么教都不行的?!?/br> “再往后,真出現那種父母不顧孩子、孩子長大后變成紈绔的,我那時候都死多少年了?反正我雙眼一閉后,誰也不能把我從棺材里鬧出來?!比f商很是耍賴地說。 就連皇帝都沒有千秋萬代的,一個家族沒落就沒落唄。萬商心說,只要我生前過得好,臨死前也沒瞧出孩子們有什么不對,能安心閉眼,再遠的事情,我不管啦! “太夫人您想得真開啊?!睘鯆邒咴僖淮卧尞?。太夫人真是太與眾不同了! 這邊,詹木舒又興匆匆地跑去找宋書生了。 當然,他出門不是只為這一件事,有正經事要做呢。先跑去金家酒樓看了看,發現說書人果然在講姑母傳記,而大堂里坐滿了客人,生意別提有多好了。 詹木舒特意站旁邊聽了下,發現說書人很實誠,確實沒有纂改傳記內容,不過遣詞造句全是說書人自己的特色,故事里的鉤子留得更足了。你只要站在門邊聽了一會兒,就忍不住踏進酒樓里去,聽完下面的故事。 店小二忙得滿頭大汗,不斷給老客人道歉,嘴里說著:“幾位爺能接受拼桌嘛,實在沒有空閑位了,若能接受,我們掌柜的做主給你們免一道主菜?!?/br> 其實老客也覺得不好意思呢,他們是來吃飯的,沒打算聽書。結果被內容吸引住了,明明桌子上的飯菜已經吃完了,屁股還是焊死在凳子上,怎么都站不起來。店家沒把他們趕出去,還好聲好色地說拼桌免主菜,他們有什么不同意的。 老客就說:“拼吧拼吧,我們往旁邊挪挪。主菜也不用免了,再給我們上壺茶,要最好的!” 詹木舒覺得這個說書人真有本事,功力非凡??!合該人能吃這碗飯。他這個傳記的作者,明明已經把傳記中的內容記得滾瓜爛熟了,都忍不住想要繼續聽下去呢。 然后又去了信威鏢局,這是得了鏢局的消息,來和鏢局定契的。 詹木舒剛在鏢局門口站定,鏢局里就沖出一群漢子,一個個用亮閃閃的眼睛盯著他。 “你們想要做什么?”詹木舒下意識后退一步。 漢子們搓著手,嘿嘿一笑:“公子,我們不收你的錢,但能不能讓我們去姑母的墳墓前祭拜祭拜?” 像他們這樣舔著刀口過日子的漢子,最佩服忠義之人,最最佩服智勇雙全的英雄。別看公子的姑姑只是一介女流,反過來想,人一介女流長得不如他們高大,也沒有他們這樣有力氣,甚至還拖家帶口的,結果竟然能從險象環生中帶著全家人活下來,這不更令人佩服了嗎! 詹木舒:“……” “那是我的姑母?!闭踩隣斦f得咬牙切齒。 “是是是,那我們能不能去姑母墳前……”漢子們笑得十分誠懇。 詹木舒:“……” 我的姑母??!我的! 看得出來這些漢子們確實沒惡意,就是太敬仰姑母了。其實能有這么多人喜歡姑母,詹木舒心里是高興的。他說:“我姑母去世時,因不知道我父親還活著,就葬在我母親老家了。母親說等到我們府里守完孝,叫我和大哥去趟老家,幫著祖父祖母和姑母遷墳,日后祖墳就定在京城的郊邊。到時候若你們想去祭拜,自然是行的?!?/br> “那公子你們去遷墳時,能不能由我們鏢局護送??!”漢子們說。 “這到時候再說吧!”詹木舒哼了一聲。 雙方定契時,詹木舒真就是好說歹說,費了好大力氣才讓這些漢子收下錢。 “大不了你們今日收了錢,來日祭拜我姑母時多給燒些金元寶?!闭材臼嬲f。 他最后去了陳平的餛飩攤。 餛飩攤換地方擺了,本來擺在吉祥街中段,但現在不是來聽傳記的人多嘛,餛飩攤太過熱鬧,就挪到了吉祥街的街頭。這里是一個十字交叉的路口,本來就比路中段寬敞,邊上還正好有一塊空地。 來這里聽傳記的都是中下層的百姓。他們舍得花錢的,就點一碗餛飩坐攤子上慢慢聽;舍不得花錢的,就站在旁邊的那塊空地上,也礙不著什么,陳平不會趕人。 因為陳平要說書,基本沒時間干活,偏客人又比以往多了,他爹一個人真的忙不過來,總不能每次都叫老客自便吧?陳平就把他娘和他媳婦都從鄉下接過來了?,F在他爹負責下餛飩,他娘負責包餛飩,他媳婦負責洗碗。就這樣,還是忙得團團轉。 詹木舒到的時候,見陳平腰間拴著一個穿得圓滾滾的小娃娃。 見是詹木舒來了,陳平連忙向大家告擾,抱起孩子朝人走來。見詹木舒盯著小娃娃看,陳平笑著說:“這我小兒子。攤子上人來人往的怕他丟了,這么綁著穩當?!?/br> 詹木舒道:“原來是侄兒啊?!?/br> 他腦子轉得飛快,想著自己身上有什么能當禮物的。然而今天出門低調,身上偏就沒什么首飾,只好從懷里摸出一個荷包,里面裝著金瓜子銀瓜子。詹木舒就把荷包塞到小孩懷里:“沒出正月就是年,叔叔給你壓歲錢哦!” 是給孩子的壓歲錢,陳平就不好推辭了。 陳平兒子年紀小膽子卻不小,被詹木舒逗著喊了好幾聲叔叔。 和陳平告別后,詹木舒這才去了街尾的宋書生家里。 宋書生的舅母正坐在攤子上賣豆腐,鮮豆腐已經賣完,只凍豆腐還剩下一些。詹木舒說是來找宋書生的。舅母板著臉說宋書生出門借書了,半個時辰就會回來。 詹木舒打算等他一等。 舅母就給詹木舒泡了一杯茶。不是什么好茶葉,吃到嘴里都是澀的。 不一會兒,就見宋書生的舅舅白著臉從屋子里走出來,看樣子是要去院子斜對角的茅廁。詹木舒連忙站起來,問:“您是身體哪里不舒服?我這就去給您請大夫?!?/br> “不用請。都是老毛病了?!本四赴逯樥f。 “可是……” “真的不用?!本四赴逯粡埬槺緛砭惋@得兇,這會兒更兇了。她又轉頭看向自己的丈夫,說:“身體不適就不要起來了,反正屋子里面有馬桶。等會兒我會去倒的?!?/br> 可是宋書生舅舅的臉都白了,這天氣額頭上竟然還在冒虛汗。這是疼的吧? 詹木舒只覺得憂心忡忡。 舅舅小聲道:“真沒事,以前看過多少大夫,都說是我小時候虧著了。大夫們拿不出什么好方子,只叫我好好養著。那……那我休息去了?!闭f著身影消失在門后。 身體虧著了?詹木舒在心里琢磨著,要不然下次來找宋書生時給他帶根人參? 舅舅回到了里屋。 她這真是老毛病了,每個月輪上一次,每次都痛得不行,但又不敢去看大夫,因為高明的大夫能夠把出男脈和女脈。她就只能讓“妻子”幫忙去藥鋪里開些通用的藥。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有意成全,她們二人假扮夫妻后,每月來事的日子竟然逐漸同步,就算偶爾差了一兩天,把雙方的頭尾都算上,大不了說“妻子”這次一來就是七天。如此,萬一晾在屋子里的月事帶被發現,只說是“妻子”用,應當能糊弄過去。 又幸好每個月受這折磨的只有她一個,“妻子”不像她這樣難受。 哎,“妻子”長得太好看了,裝扮成男人總不像;不似她瘦小干巴,又恰好跟著師傅學過一些改變聲音的技巧,再配點化妝手法,裝成男人雖然會被罵娘娘腔,但竟是從沒被人懷疑過。 待用完馬桶,她慢慢地躺回床上去。 “宋jiejie,”她在心里喊著一個人,“我們已經在新朝的衙門里成功更換了戶籍,輕易不會有人懷疑我們了吧?鈺兒讀書那么厲害,學堂里的先生說他好,他新交的朋友也說他好,若是再攔著不讓他去考科舉,我們心里總覺得對不住你?!?/br> 要不然就讓孩子去參加科舉吧,她想。 萬一日后他們的身份被人懷疑了,最大的破綻其實就在她一人身上。真到了那種境地,大不了她就懸梁自盡,死了往棺材里一裝、再往地下一埋,看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來開棺驗尸,證明她不是男人柯石頭!或者干脆一把火燒成灰,這樣更保險。 宋jiejie的孩子應當要和宋jiejie一樣耀眼啊。 第55章 不多時, 宋書生就回來了,手里抱著幾。見詹木舒安靜地坐在自家院子里,宋書生愣了一下。 舅母看似板著臉, 宋書生卻瞧得出來她其實有些緊張。舅母不是想要怠慢侯門小公子, 而是真不知道該怎么招待。好在就是詹木舒似乎并沒有覺得自己被怠慢了。 見人回來了,詹木舒眼睛一亮:“宋兄, 幾日不見,風采依舊??!” 陪詹木舒說了些玩笑話,宋書生才道:“你來得正好, 我這些天大致算了下,如果要把你姑母的傳記改成雜戲,大致上會有六十折。我已經為第一折打了稿, 若你瞧過沒有問題, 那么等第一折定稿,接下來就都可以照此去寫了?!?/br> 知道詹木舒如今最記掛的就是他姑母的傳記, 宋書生當然也要跟著看重起來。 果不其然, 聽宋書生這么一說, 詹木舒立刻滿懷期待地跟著他去了書房。這個書房由東廂房改造而成。面積不大,但被宋書生收拾得井井有條,書架上擺滿手抄書。再看墻上, 有一面掛著一幅簡單裝裱的字, 詹木舒掃了兩眼,眼睛忽然瞪大。 哇,這個字寫得真好! 詹木舒自己的字雖然還沒有練到能稱之為“大家”的程度, 但欣賞能力已經培養出來了, 尤其是最近跟著龐大用整理家里的庫房,又看了不少被胡亂塞在箱子里的精品字畫。龐大用每次都心疼不已:“哎呀, 這可都是名家名作啊,怎么就這么放著呢!” 咳,可見先侯爺那個大老粗在亂世里還是搶了不少(他不認識的)好東西的。 說回眼前這幅字,是孟子的“仁之實,事親是也”,看得出來作者在落筆時飽含著某種情感,他看似在寫字,實則直抒胸臆,因此這字流暢飽滿,叫人看來酣暢淋漓。 這話的意思是:仁的實質是侍奉父母。 孟子還說過一句類似的:“親親,仁也?!币馑际菍Ω改赣H愛,這就是仁了。 詹木舒看了落款,這字果然是宋書生親筆所寫。 孟子那兩句要是往深了理解,說的是儒家認為的構建一個和諧社會需要的基礎。不過,詹木舒隱約知道一點宋書生家里的事,他在父母雙亡后被舅舅舅母養大,舅舅舅母對他非常疼愛。因此他把這幅字掛在書房,顯而易見就是他的有感而發。 他想要孝順舅舅舅母。 詹木舒只覺得非常感動。他原本還以為在宋兄這個年紀,他又不缺才華,心里裝的更多的會是一些他自己的凌云壯志,沒想到他掛在墻上的格言卻是孝順長輩。 詹木舒越發敬重宋書生的人品。 “哎,他舅舅的毛病好像不小,不知道能不能求求母親,拿侯府的帖子為他舅舅請一位太醫過來?!闭材臼嬖谛睦镎f,“不不不,這樣不妥。還是先想辦法把他舅舅請進安信侯府,然后再請了太醫進府為他診治……對,就這樣做。這樣不算逾越?!?/br> 太醫是給朝中大臣、武勛誥命看病的,你要是拿個帖子請太醫去一個平民家里給人看病,太醫也會去,但心里難免會覺得自己被小瞧了,除非你是皇帝。而如果你先請太醫上侯府,在侯府里指著一個平民說這是我至交好友的長輩,勞煩給看看,太醫就覺得自己是被尊重的,即便病人確實是個平民,太醫也會認認真真地幫著瞧病。 人心就是這么微妙。 這么想著,詹木舒也這么說了:“宋兄,我見你舅舅身體不是很好。聽你舅舅舅母說,他們曾經看過很多大夫,卻一直沒什么用。不如這樣,要是你們沒什么忌諱,下次直接來安信侯府找我,帶上你舅舅,我用府里的帖子請個太醫給你舅舅看看?!?/br> 之所以說“忌諱”,是因為安信侯府在守孝。 怕宋書生心里有負擔,詹木舒又說:“我還沒出孝,總不好三天兩頭往外跑。日后你寫的戲要是有進展了,真就得是你去府里找我……順帶給舅舅看個病,也不麻煩什么?!?/br> 詹木舒最近兩次出門都是為了姑母的傳記,是想要幫姑母找到姑父,往大了說這也是孝順,再往大了說這是替已經去世的父親關愛父親的姐妹,這是挑不出錯的。 但次數也不能太多了,別到時候被御史參一個孝期出門耍鬧。 知道宋書生是愛書之人,詹木舒又說:“我書房里的書都隨你看!” 宋書生自然不會帶著舅舅上門,卻也點頭說了聲好。然后他拿出自己熬了兩夜磨出來的手稿,唱詞旁白都寫好了,也譜了曲子。兩人開始討論改編好的第一折戲。 宋書生的“舅舅”躺在里屋。因為院子不大,建材又不是那種特別隔音的,所以每當詹木舒興之所至、聲音高昂起來,“舅舅”總能聽到一些。她雖然不知道他們具體在聊什么,卻知道他們聊得很激烈、很開心。 “舅舅”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么多年,她已經習慣當柯石頭,“妻子”也習慣當孟小女。為了把風險降到最低,最好夢里都別吐真言,她如今就算是在心里想到“妻子”,也都用“孟小女”來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