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的榮華富貴 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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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呢…… 木叢大兄的視線和木叢父親對上了。這兩人,一個是嫡系下任家主,一個是嫡系的現任家主,主導了族中的很多事情。父子倆忽然就明白了對方心里是怎么想的。 萬商并沒有看錯,木家現在就是一群賭徒,偏他們還不自知。 可以說萬商的諸多算計都是建立在木家賭徒心理的基礎上。 賭徒嘛,總盼著能以小博大。哪怕只有一兩成贏的概率,但因為贏了以后的收獲特別大,他們就敢去賭。他們這些年都習慣這樣子了,并不覺得自己行事有問題。 整件事究竟和陳家有沒有關系,這其實并不重要。 陳家確實不曾提醒過木家。有這點就足夠了。 陳家不仁在先,他們不義只是迫不得已。 比起不曾擁有實打實罪名的木家,皇上肯定看陳家更為不爽。所以只要木家想辦法把陳家壓下去,皇上看到木家這么懂事,肯定就不會懷疑他們的忠心了。而只要皇上是信任木家的,那么幕后之人(哪怕不是陳家)再怎么陷害木家,都不會有用。 而且皇上要是看到了木家的忠心,木家就不用借那個太監的手把女兒送進宮當宮女了,說不得皇上會金口玉言直接把他們女兒接進去……這才是真正的康莊大道! 賭不賭? 賭了! 那要怎么算計陳家呢? 沉默許久的木叢父親——血緣上算是木蕾的隔房伯父——佯裝慈悲地嘆氣,一錘定音地說:“我們木家有位姑奶奶,是陳家女所生。這位小姑奶奶年少失父,陳家生怕我們待她不好,硬是把她們母女接了回去。結果陳家最后怎么做的?竟是把我們小姑奶奶送給武勛做妾去了!我們木家早先從沒送女做妾的,陳家真是欺人太甚!” 陳家之所以惹惱皇上,就是因為他們送女去武勛家做妾,妄圖拉攏武勛。 所以想要徹底弄死陳家,必須從送女做妾這件事入手。 這不是巧了么,因為那個被迫做妾的小姑奶奶,他們木家完全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去抨擊陳家。他們甚至可以靠著與陳家割袍斷義的舉動讓名聲更上一層樓。 又過一日,便是定南伯夫人定下的在四錦園里開宴的日子。 因為這次宴會的目的主要是讓武勛的妻子們聯合起來,所以定南伯夫人沒有把女兒帶上,只帶了兒媳婦。她是宴會的主人,哪怕四錦園服務周到,只要給足銀子,一定會把宴會弄得體體面面,但定南伯夫人為了穩妥起見,還是打算早點去園子里。 考慮到路上還有別的安排,定南伯夫人特意叫府里準備了一輛低調些的馬車。 路過東三街的時候,忽然聽到隔壁街上傳來一陣喧囂聲。 京城風水中一直就有東富西貴的說法。官宦大員、武勛豪門、皇室宗親的住所都偏向西城。東城這邊呢,就是小官、豪富、有些底蘊但暫時還沒有族人出仕的豪強家族等等的住處。小官也好,豪富豪強也好,都不會像這樣毫無水準地臨街鬧事??! 定南伯夫人覺得奇怪,連忙叫人去打探了消息。 他們的馬車卻沒停下,繼續朝四錦園駛去。四錦園雖然位于城內,但東西兩城的地價都不便宜,用來置辦園子似乎太浪費了,所以園子位于東城靠近外城的地方。定南伯夫人叫馬車特意繞了一點點路,先路過吉祥街的街口。馬車在街口停了一下。 定南伯夫人掀起馬車窗戶上的簾子往外看。 吉祥街上有個餛飩攤。因為定南伯夫人叫管事們多注意下安信侯府太夫人的動靜,而安信侯府正在守孝,其實沒有多少動靜往外傳,管事們只能從別處想辦法。他們上報說這個餛飩攤的攤主曾去順天府看過熱鬧,然后這些日子天天在攤子上說書。 果不其然,遠遠瞧去,吉祥街中間有一段圍滿了人。 周圍的商鋪竟然也不怕被影響生意。其中有個賣家具的,還搬出了一張桌子,讓餛飩攤主站在桌子上給大家講。這樣一來,餛飩攤主的聲音就能傳播得更遠啦。 定南伯夫人遠遠瞧著那攤主連說帶比劃的,其實聽不清說了什么,但周圍人都在叫好。她下意識笑了起來。不等多想,之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廝就回來了一個。 小廝匯報說:“那個陳家就住在東四街上。又有一家姓木的,勉強算是望族,只是無人入朝為官,據說是陳家的姻親。正是木家聯合了其他人,跑去陳家鬧事了?!?/br> “什么?”定南伯夫人懷疑自己聽錯了。 “木家說,陳家欺負他們族中一位父親早逝的孤女,本以為孤女母女被接走后是享福的,沒想到陳家竟然將她送人做妾。木家說,陳家小人行徑,不屑與之為伍?!?/br> 哦哦,原來還是陳家自作孽??!定南伯夫人哈哈一笑。 陳家是要做文臣的。文臣和武勛不一樣。武勛就算沒啥好名聲,只有你本人確實有本事能打仗,總歸是能出頭的。但文臣嘛,如果好名聲沒了,那簡直就是災難!文官會分派系,當你被所有文官集體割袍斷義,沒了派系,在官場上必然寸步難行。 哦,若是陳家能做孤臣,這也行。但是,陳家?孤臣?皇上絕對不能答應。 之前陳家送族女做妾,雖然被人看不起,但做妾的畢竟是陳家族女,外人其實管不到他們。丟臉只是一時的??烧l叫陳家還送外孫女做妾呢?外孫女的父家要是認了這事,那也就罷了。偏他們現在鬧了過來,陳家絕對辨無可辨。陳家的名聲完了! 小廝繼續說:“那孤女如今是安信侯府的妾侍?!?/br> “什么?!”定南伯夫人沒想到這事還能和安信侯府扯上。是巧合嗎?盡管沒有任何證據,但定南伯夫人莫名覺得這事和安信侯太夫人有關。 她怎么做到的?! 第41章 定南伯夫人原本只是計劃短暫停留, 坐在馬車上遠觀一下餛飩攤的熱鬧。 但因為聽說了陳家的倒霉事,定南伯夫人只覺得心情暢快。她不知道萬商都做了些什么,卻有一種直覺認為所有的事情都和萬商有關——至少也有部分關系吧? 正好餛飩攤的熱鬧也因萬商而起, 定南伯夫人突發奇想地走下了馬車。 婆婆下了馬車, 世子夫人也趕緊跟下來,緊隨其后。 婆媳倆朝著餛飩攤走近幾步, 其實離著人群還是有些距離的,但至少能聽清楚攤主說什么了。攤主竭力模仿萬商的語氣,說一句國法容不得他, 大家就開始叫好。 定南伯夫人姓姜。姜夫人笑著看著這一幕,眼中帶著某種懷念。 餛飩攤的攤主名叫陳平。在這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說書的天賦。自從去順天府看完熱鬧回來, 他已經把安信侯太夫人的事跡說了二十多遍啦!起先只是對著攤子上的老主顧說, 然后不知怎么的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發展到現在,今天他都還沒有出攤, 就已經有人在路邊等著了。等他一出現, 那些人立馬求著他再說一遍安信侯太夫人的事跡。也是這年頭的人太缺乏娛樂生活, 因此有點新鮮事都要追著。 陳平道:“我還要做生意呢……而且你們堵在這里,周圍的店也還要做生意??!” 結果您猜怎么著?立馬就有一位老主顧站出來說:“哎呀,天天來你家攤子上吃餛飩, 這餛飩都怎么下的, 我早就看熟了。來,我幫你下餛飩,你去和他們講吧!” 旁邊家具店的掌柜更是搬出了一張桌子, 叫他踩到桌子上去講。 陳平還能怎么辦?只好應下了。 不過他心里其實挺美, 別說已經說了二十多遍了,就是說上三十遍、五十遍, 他也不會膩煩!他甚至還往里頭加入了一些情節,比如說那天去順天府圍觀,明明沒有看到那個放印子錢的管事,人早就被官差押下去了,但陳平說著說著,先是那管事怎么喊冤的,然后安信侯太夫人是怎么拆穿他的……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就都有了。 大家越發愛聽了。 好不容易這一遍又快說到了最后,陳平蹲下來,接過他爹遞上的一碗熱湯,猛灌一口緩解了喉嚨頭的干渴感,才繼續說起他認為的高潮部分:“安信侯府的太夫人指著圣旨發誓,日后府里再有觸犯國法的小人,決不能容。她道,安信侯府會在大門上掛一個舉報箱,要是我們發現了下人犯罪的行徑,可以把證據塞到舉報箱里去!” “好!”大家只覺得聽了個酣暢淋漓。 卻也有人說:“那箱子是掛在侯府門上的,咱們這樣的平頭百姓,輕易都走不到那幾條貴街去,肯定剛走到半路就被人驅趕了……又怎么把證據塞到箱子里去呢?別到時候那證據沒送到太夫人跟前,反倒是被壞人先看見了,那我們還能有命在嗎?” 這話聽著也有道理,真不是故意挑刺。 陳平卻有些不高興,大聲地說:“我相信太夫人!太夫人既然提了這事,肯定各方面都安排妥當了。這樣,你以后若是真發現了安信侯府里有人行不法事,把證據給我,我幫你遞!”他們平民百姓好不容易盼來個能幫著出頭的,怎么能說喪氣話呢? 當然,陳平也不是沒腦子。如果有一個大官站出來說,我幫你們做主。他保管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但安信侯府太夫人是不一樣的啊。她瞧著大家的眼神就不一樣。 大官說得再好聽,看人的時候,那目光也是自上而下的。 陳平說:“咱在城門口排隊,如果側門的隊伍里有sao動,別家的侍衛唯恐驚到主子,只會拿著鞭子抽過來……安信侯的侍衛就不一樣,那次我爹摔倒了,結果……” “哈哈哈又來了又來了!知道太夫人救過你爹,你這個至少說了五十遍了!” “五十遍不止,我看至少說了八十遍?!?/br> “要不然還是再說說順天府的官司吧!” …… 姜夫人帶著兒媳婦就那么遠遠聽著。 她指著這些人對兒媳婦說:“你瞧,這些也是鮮活的人。叫他們知道宴會上弄錯香導致客人離席,他們是會笑我這個伯夫人沒見識呢,還是笑那個客人小題大做?” 世子夫人喏喏,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姜夫人嘆了一口氣:“咱們雖然都出身邊城,但你記事的時候,皇上的大業已經展開了,邊城軍已經被歷練成了一支戰無不勝的雄兵。而我小時候卻不是這樣的?!?/br> “那時候前朝昏庸無道,邊城軍的軍餉被一再克扣。邊城的將軍千求萬求,好不容易求了一些糧食來,朝中的大人說一共送了三十萬斤糧食,但我們邊城到手一稱可能還不到十萬斤。就這十萬斤還都是那種混了沙土的癟豆,原本是喂給畜生吃的?!?/br> “士兵吃不飽,又怎么去打仗?那年頭,蠻族也知前朝勢弱,三番兩次攻城?!?/br> 世子夫人常聽大人說以前如何如何艱難,卻從不知道竟是這么艱難。 “那時候,邊城軍就是勝了,往往也是險勝,都是用人命填出來的。我六歲那年的冬天,蠻族差一點打進了城里。家里的男人都去守城了,連我九歲的哥哥都去了,他要幫著把從房屋上拆下來的石塊運到城門上去,用以補充投石機。家里就我奶奶、我娘和我。有一陣子,我們都覺得城門要守不住了,奶奶翻出了家里僅有的刀具?!?/br> “一把鐮刀和一把菜刀。奶奶拿了菜刀,把鐮刀遞給我娘?!?/br> “又看了看我,奶奶找出一根一頭磨得尖尖的鐵木簪,叫我仔細藏好?!?/br> 姜夫人看向兒媳婦問:“你覺得家里老人給我那根簪子是為了什么?” 世子夫人說:“人小拿不動刀,不如在身上藏一根簪子。關鍵時刻用簪子殺人?!?/br> 姜夫人非常欣慰地笑了出來:“我知道你近來藏著諸多心事。但只要你還堅持剛剛那個想法,知道簪子是關鍵時刻殺人用的,那么我告訴你,其實你擔心的那些事全都不是事。敵人來了敢殺人,還有什么好怕的?同樣的情境,你若是去問那些世家女人簪子能做什么?她們只會告訴你一個答案,那是絕境時用來自盡的,以全清白?!?/br> “清白?呵,狗屁的清白!” “我奶奶給我簪子時說了,你年歲小、力氣不足,拿了刀也守不住,反倒是被人搶去,叫你更沒了活路。不如就把這根簪子藏好,要是蠻人真的打殺進來,你先努力活下來。真的活不了了,抓住機會能殺死一個蠻人是一個,上了黃泉路也是英雄?!?/br> 他們邊城兒女世世代代就是這么熬著活下來的! 世家那一套縱然風雅,但妄圖來綁架她,那就全都是放屁! 黑兔子的東西再是好,她姜小霜不曾靠那些活命。甚至黑兔子推崇的東西還會慢慢侵占她現有的權利。如果人人都去推崇黑兔子的那一套,那么在黑兔子和白公兔子之間,最終吃虧的是白公兔子。而白公兔子和白母兔子之間,吃虧的只有母兔子。 白公兔子的損失可以從白母兔子這里補,那白母兔子怎么辦? 姜夫人甚至有種想法,或許白公兔子從白母兔子那里搶走的,說不得遠遠多于它們被黑兔子拿走的部分,所以只要推崇黑兔子的那一套,白公兔子最終是獲利的,這讓它們心甘情愿地成為黑兔子的幫兇,為黑兔子搖旗助威??墒前啄竿米釉趺崔k? 她絕對不會把自己手頭的利益讓出去!絕不! 姜夫人最后看了一眼餛飩攤,攤子上仍是熱熱鬧鬧的,彌漫著人間煙火氣。她轉身走向馬車。世子夫人緊緊跟著。她看著婆婆的背影,這一刻宛若一個女戰士。 安信侯府。 太夫人萬商接了一份帖子,來自京城木家。 萬商能猜到木家的來意,但佯裝不知。她說:“我們府上正守孝呢,平日里與這個木家又沒什么交情,帖子就打回去吧,就說恕我們暫不待客?!?/br> 于是帖子就被送回去了。 但木家顯然沒有放棄,很快又送了一份帖子過來。這份帖子里倒是把他們的目的一五一十說清楚了。說安信侯府上的木姨娘原本是木家的女兒,現在木家已經把木姨娘的生母從陳家接出去了,想要請府上行個方便,叫木姨娘與她的生母見一見面。 萬商裝著不高興的樣子:“木家送帖子的管事是不是還沒走?把人叫進來吧?!?/br> 那管事一進來,萬商就冷哼了一聲。管事的后背立刻冒出了一些冷汗?,F在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啊,這個太夫人是個厲害的。這樣厲害的太夫人真能被木家算計著,成為木家的助力么?管事直面萬商給出的壓力,覺得自家的主子們都在異想天開。 萬商冷笑著說:“我不管木姨娘以前是什么身份,她既然已經是我們侯府的妾了,從來沒聽說妾的親戚能算正經親戚……欺負我是鄉下來的,規矩沒學好?” 管事得了木家主子的吩咐,原本是想借機扒上安信侯府的。結果太夫人好生厲害,三言兩語的就想把木家撇開。關鍵是這位太夫人沒說錯,妾的親戚不叫親戚啊。 萬商又表現出一個抓住了大義不放的刻薄大婦該有的樣子:“雖說世人重人倫,但世人也重規矩。論規矩,妾并沒有養育生母的責任。我聽你們的意思,木姨娘的娘好似只生了她一個?但不是還有你們這些族親在么?在族里幫著過繼一個就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