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司徒云昭收了玩笑的模樣,神色淡淡的,輕翻過一頁書,“老東西,給他點教訓。再有下次,把他的舌頭給本王割了?!?/br> “是,主上?!?/br> 茯苓山瑾忙斂了神色應道,司徒云昭身邊有無數護衛,自然都清楚司徒云昭每句話皆是命令。 臨近宮門,要經過一條狹窄的長巷,左右皆是磚紅高墻,行及至一半,玉輦突然停了下來。 約莫是對面亦來了車輦,在宮中能走的除了司徒云昭的玉輦便只有皇帝、皇后、皇子公主的皇輦了。 車夫叫道:“對面何人不識平南王玉輦,還不速速讓路?” 司徒云昭靠在玉輦里,眼皮都不抬一下。平南王一貫橫行霸道,便是對面是皇帝的車輦,也必定要讓平南王的玉輦先過。 半晌,對面毫無動靜,司徒云昭這才抬了抬眼,卻不由得輕顫一下t。對面的皇輦由八匹全身無一絲雜毛的白馬拉著,車輦上雕著金鳳,紗白色的雪紡帷簾半遮著。 不消拉開帷簾,司徒云昭也知后面坐著的是怎樣一副花容月貌。 司徒云昭端坐在玉輦上,神情變的肅然。放在扶手上的手漸漸用力,連指尖都泛了白。 皇輦里兩旁的侍女打起帷簾,露出了里面人的面龐來。 里面的女子頭上梳著繁復的宮廷發髻,插著一支精秀的玉簪。一身白衣,披著純白的狐裘披風,白皙勝雪的面龐,眉目清冷,端莊矜貴。當真是明珠生輝,國色天香。 不愧是大齊第一絕色,皇帝視若珍寶的掌上明珠,三公主,司徒清瀟。 司徒云昭在淡然與笑意間,將大齊牢牢把控在手中,也將司徒氏皇族玩弄于股掌之間。 除了,除了眼前的人。 現下司徒云昭連平日含水的桃花眼中都再無往常的一絲笑意,眼眸深邃。 早已無有方才大殿上的模樣,反而似乎有一絲,傷感? 司徒云昭一向自詡大齊早已無人能與自己抗衡,除卻眼前之人。 “平南王安好?!?/br> 聲音悅耳,卻又清冷萬分。 司徒清瀟包裹在一身白之中,白皙到幾近融進飄雪里,滿地的積雪,映著雪色,燦然生光。 司徒清瀟是金枝玉葉,亦是最有皇家風姿的皇室成員。 她端正持重,喜怒不形于色,清冷高貴,拒人于千里之外。雅致冷艷,如高山頂尖上綻放的雪蓮一般,冰清玉潔,無論何人何事都不能令她皺一下眉頭,更不會令她有一絲歡喜、憂愁,真真正正是華貴的一國公主。 司徒云昭端坐在玉輦之中,勉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溫寧公主?!?/br> “本王方才下了早朝,替你父皇主持朝會極為辛苦,需要早些回府休憩,還請溫寧公主先讓一讓?!?/br> “聽說昨日平南王離開之后,父皇吐了血,本宮煞是憂心父皇,要進宮探望,還請平南王先讓一讓?!?/br> 司徒清瀟亦是不遑多讓。 司徒云昭扣著玉色扶手的手緊了又緊,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隱隱可見。 片刻之后。 “讓她們先過?!彼就皆普崖曇衾溆?。 司徒清瀟微微一笑,端莊持重,“多謝平南王?!?/br> 大約是做了權臣之后,面對她,做出的不知第多少個讓步。 第4章 溫寧公主 溫寧公主府。 太子及年幼的皇子公主皆住在宮中,諸王公主成年后,便賜王府或公主府獨自居住?;实垡幌蜉^為寵愛溫寧公主,公主府皆按王府建制,花園馬場,寢宮配殿,上下幾十間,又賞賜無數奇珍異寶,更比諸王王府奢華。 入夜。 司徒清瀟沐浴之后,一襲白衣,散著頭發,不著釵環,也不束發帶,清麗脫俗,靠在窗前,手持一只琉璃盞,望著月色,有些出神。 自己八歲那年,司徒云昭六歲。在新歲宴上,第一次見到了她。 本朝傳統,每年除夕新歲夜,皇帝都會在皇宮舉行新歲宴,皇室宗親,王公大臣,皆可攜家人參加。 那時平南郡王身有戰功,但還未封王拜相,只是皇室宗親,司徒氏向來宗親眾多,平南郡王便坐得遠一些,司徒云昭是平南郡王府的小世女,她第一次跟著平南郡王進宮,參加春日宴,自己坐在大殿高高上首的母后身旁,遠遠的便能看見她。 小小的她穿著淺粉色的裙裝,粉雕玉琢的臉龐,怯生生的跟在平南郡王身邊,像個粉嫩的小團子。埋頭吃飯之時,咀嚼食物起來臉頰鼓鼓囊囊的,如同一只覓食的小倉鼠一般。 新歲宴散的晚,貪玩些的孩童們多半坐不住了,便放他們出去玩耍,自己得以近看她了。 卷翹的睫毛,黑寶石一般的大眼睛不斷眨動,眼尾上揚。 “瀟兒jiejie?!?/br> 她竟識得自己么?自己有些詫異地望著她。 而她笑得眼眸彎彎,如月牙兒一般。 往后每年,她都在新歲宴這日跟著平南郡王進宮來,一年只此一次。 后來平南郡王封了平南王,從遠遠的皇室宗親,變作了下首首位。 每年那聲,“瀟兒jiejie?!眳s從未變過。 然而轉眼之間,天翻地覆。 十七歲之后,她便再也沒有參加過新歲宴了。 再見她時,粉紅色的裙裝已經變作了深緋色的朝服袞袍。 自己知曉緣由,卻無能為力,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