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雖是因為妒忌太子所致,但也不難聽出話中對平南王的沖撞之意,平南王可不是那種你刺她一句,她還你一句便罷了的性格,誰不了解平南王的咄咄逼人,群臣心里皆打了打鼓。 太子司徒清洛皺起眉頭,不發一語。 “趙王,你可曾聽過一句話?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本王相信,太子若要主持朝會,必然有陛下的風采,想必一定比本王強一些?!?/br> 一句話,把皇帝,趙王,太子全諷刺了進去。卻又不能對號入座,乍聽起來卻叫人不知褒貶,趙王登時灰頭土臉,不再言語。 司徒云昭笑著,桃花眼又上揚了起來,朱唇皓齒,日月頓時失色,階下朝中有幾個年輕后生甚至看呆了起來。 她的容貌向來不亞于她的權勢。 “太子,你的意思呢?” 太子恭敬道:“平南王多謀善斷,我年紀尚小,還需多與平南王學習?!?/br> “若是嫡子不能,那便長子為先了,趙王?你莫不是想替本王主持朝會吧?” 司徒云昭似乎沒打算就此放過他。 “趙王,來,站到本王這里來?!?/br> 司徒云昭負著手,寬大的袍袖垂著,面對著趙王,站在白玉石階之上。 縱使趙王膽大魯莽至此,也不敢上前一步。 “來啊,司徒清源,這點膽量都沒有,跟本王談什么朝會?本王聽說你在軍中自稱遇敵殺敵遇佛殺佛,怎么?如今見了本王,膽子都嚇破了?” “也是,年近而立之年了,身上有著兩個戰功,便不知東西南北了,還不及本王十九歲時呢?!?/br> 咄咄逼人,明晃晃地諷刺挖苦,司徒云昭笑著,笑聲中有幾分邪氣。有不少大臣聞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些笑聲仿佛要刺破趙王的耳膜,令他忍無可忍。 催促嘲笑之下,趙王終于走上了玉階,每走一步便腿軟一分,直到站到了司徒云昭的平臺之上,依舊不敢離她太近。 司徒云昭居高臨下,輕聲問,“看看下面,高么?” 趙王看著下面的群臣,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點點頭。 “還想再往上么?” 司徒云昭轉過身來面對趙王,挑眉示意了一下金階之上的龍椅。 “不,不?!彪A下頓時安靜了起來,趙王更是駭破了膽子,連退幾步,連司徒云昭都從未踏足那里,他又如何敢? 司徒云昭面對著他,盯著他,“本王叫你到這里來,你就能到這里來。你若想上去,本王朝上面推你一把,你便能上去,本王若朝下推你一把,你便只能下去?!?/br> 聲音不大不小,不僅趙王,整座宮殿的人都能聽到。 司徒云昭始終負著手,轉過了身,金線刺繡的黑靴踩著白玉階,緩緩走了下來,“還有你們,太子,各位王爺,本王就站在那個位置,不上也不下,你們誰想上去,勢必要經過本王,本王讓你們上,你們就能上,本王讓你們下,你們也不會在上面多待一刻。你們可明白?” 諸王群臣皆低著頭,無人敢出聲。言語之間,司徒云昭又走回了平臺上。 “下去吧?!?/br> 趙王又灰頭土臉地走回了武將列。 司徒云昭翹了翹唇角,淡聲道,“還有,本王臨近年關,有些心神不寧,睡不好,趙王不必擔心本王,本王才二十二歲,倒也不至病倒在榻上爬不起來?!?/br> 這話并非暗諷,已是明刺病倒在龍榻上起不來的皇帝了。 趙王把臉低得更低了些,滿朝文武皆無人敢吱聲。 下朝之后,小雪仍舊飄著,司徒云昭乘上玉輦離開。 一個與趙王親近的大臣見玉輦走遠,忍不住道,“咄咄逼人!實在是咄咄逼人!一介臣子至此,簡直荒唐!” 另一個大臣連忙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命了么?!這滿皇宮四處是平南王的眼線!” 司徒云昭的玉輦寬大舒適,彈墨的軟墊,帷帳都由江南特供的蜀錦制成,由八匹赤色的汗血寶馬并列拉著,華貴異常。四個侍衛跟著左右,自乾陽正殿乘至宮門,約有二十余里,玉輦行的慢,司徒云昭手中拿著一卷書,始終在看。 司徒云昭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本王不是始終如此咄咄逼人么?莫不是第一天認識本王?” 司徒云昭高鼻薄唇,長相俊美萬分,然而最特別的卻是生了一雙桃花眼,瞳仁黑白分明,眼尾周圍帶著淺淺紅暈,眼眸含著水光,一雙情眼,溫柔多情,似笑非笑,似醉非醉,給她添了不少女兒家的嬌艷之氣,不知有多少男子女子淪陷在此。了解些她的人都知曉,每當愉悅之時,她的眼尾會微微揚起。 她的女侍半夏往上瞧了瞧。嗯,果然,桃花眼又揚了起來呢。 便在玉輦下克制不住地輕笑了一聲。 司徒云昭一字一句,語氣輕飄,“還笑本王,本王是如此的——平易近人,他們都不懂本王?!?/br> 太讓本王失望了! 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語氣,還夾雜著幾分失落?若不是太過了解主上愛開玩笑的性子,怕是險些都要信了呢。 半夏有笑的更大聲的趨勢,連另一旁的山瑾都有些憋不住了。 半夏想著,主上平日里愛笑,一雙笑眼,笑起來的模樣,倒也頗有幾分俏皮。不過,誰人不知她心術深沉,朝堂上官場上面對著皇帝皇親貴胄及大臣,也幾乎從未有過怒氣和冷峻,多是淡然處之,有時也笑,不過其他人恐怕都覺得她笑著亦是笑里藏刀,如何看與“平易近人”四個字都相去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