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出了衡臺關,就是草場,再北行一日就到信城。 衡臺關荒蕪,周遭連個像樣的客棧也沒有。 景仲一行人晚上自己搭了大帳。 入了夜,天氣有些冷,空氣中都泛著寒氣。 景仲先和澹臺簡等人在別的帳子議事,畫溪先回屋歇息。 議完事他掌燈回來,放下氈簾,眉眼間俱是冷淡之色。 他看到畫溪伏在床上,聽到自己的腳步聲,沒有如往常一樣站起來迎他,為他更衣。一直趴在床上,頭埋在枕頭里,一動不動。 “李蠻蠻?!本爸倥牧伺乃募绨?。 畫溪緩緩抬起頭,看向他:“王上?” 景仲這才發現,她臉色蒼白,額頭上還有一層層細密的汗珠子。 這種天氣,淌這么密的汗,不當啊。 “怎么了?”景仲坐在床沿,摸了摸她的額頭,也不見異常。 畫溪聲音都軟了下去:“我沒事?!?/br> 不是沒事,只是沒法說。 畫溪以往例假來的時候也沒這么痛過,但許是這個月擔驚受怕多了,又日夜照看景仲,所以今中午例假來了之后,她就覺得肚子不舒服。 到了下午,痛意越甚,吃晚膳都沒什么氣力。 以往只聽桃青說來例假痛得要死要活,她自己并未體驗過,這回真真兒痛了起來,方知那滋味兒,委實難挨。 如有刀子在小腹里剜來剜去。 痛得刀絞斧削。 “沒事兒?”沒事會痛得身子都蜷著,直不起來? 景仲道:“究竟哪里不適?我去喊虞碌?!?/br> 他轉身就走,畫溪掙扎起來,喊都喊不住。 沒多久,他就把虞碌從被窩里揪了起來。 虞碌聽說畫溪身子不適,景仲親自來拿人,他也慌得不行,匆匆穿好衣服就隨景仲到帳子里來給畫溪看診了。 他還以為畫溪得了什么急癥,景仲才會如此著急上火。 待一進帳子,正要問診,卻見畫溪雙手掩腹,眉頭皺起,分明浮起痛苦的神情,臉卻紅得像螃蟹一樣。 “王后……?”虞碌試探性地問:“是不是葵水已至?” 畫溪臉紅得跟天上的云霞一樣,她紅著臉點點頭。 虞碌深深看了景仲一樣。 景仲不以為然,朝他揚了揚頭,絲毫不覺得自己鬧出來的烏龍難堪,道:“少問廢話,快給她把脈開藥?!?/br> 虞碌不愧是見過世面的神醫,當即面不改色地給畫溪把脈,一氣呵成開了方子,囑咐道:“王后體質寒涼,積寒身子便容易痛些。最近幾日需得好好保暖,不可沾涼的東西?!?/br> 言畢,飛快遁走了。 澹臺簡等人聽說畫溪身子不適,景仲親自到帳子里捉了虞碌去,還以為她怎么著了,紛紛披衣起床,在景仲的帳外遇到了開完方子出來的虞碌,忙迎上去:“虞大夫,王后她……怎么樣了?是什么???現在可好了?” 不茍言笑的虞大夫擺擺手:“沒事沒事,大家都散了吧?!?/br> 澹臺簡道:“怎會沒事?我聽說是王上親自去帳子里捉你的……” 言及此處,忽的明白了什么。攤上畫溪,什么小病在他眼里不算大病。 也罷也罷,又打著哈欠回去睡覺了。 景仲行到榻邊,坐下。 畫溪本坐起來讓虞碌看診,這會兒仰面往榻上一躺,扯了絲巾蒙在紅得燙人的臉上。 太丟人了。 因為來葵水而看大夫的,恐怕除了她也沒有別人了。 “至于么?”景仲勾了唇角。 畫溪臉上無光,雙手緊緊扯著絲巾,氣鼓鼓道:“以后我還怎么見人?” “身子疼請大夫看病怎么就沒臉見人了?”景仲抬起手臂,端起桌上的茶壺,給他斟了一杯。 “哪有姑娘家因為這個看大夫的?” “生病了不舒服就該看大夫,和餓了就該吃飯一樣??畞砹硕亲犹垡彩翘?,誰規定葵水疼就和舞刀弄槍的疼不一樣?不都是疼嗎?”景仲去扯她的面紗:“起來,喝口熱水?!?/br> 畫溪臉紅得潮色未褪,像極了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兒。 他看得喉頭一滾,該死的,他竟也覺得有些發燙了。 畫溪接過杯子,抿了一口,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景仲,看到他雙眸也正盯著自己看,頓時羞得又垂下眸子。 景仲恍若不知,拍了拍她的肩:“你先睡會兒,陳嬤嬤在給你煎藥。等會兒藥好了我叫你?!?/br> 她一下就閉上眼。 闔得緊緊的,眼睫像下雨天到處亂竄的蝴蝶,顫得厲害。 眼睛閉著,眉心卻也蹙起。 快睡著吧,睡著了就不用面對這尷尬的境地。 可越是想睡,越是睡不著。 景仲清淡的聲音突然在頭頂上方響起:“還疼嗎?” 畫溪的小臉徹底垮了。 睡是睡不著了。 她細眉微蹙,輕輕“嗯”了聲:“還有一點?!?/br> 聲音細軟,低得如同蚊子哼哼。 景仲的手忽然探進被窩里,沿著她纖細的腰肢摸到她的小腹上。 頓住。 他的掌極大,緊緊貼著她的小腹,輕輕地揉著。 一股溫熱的氣息穿透她的肌膚,暖烘烘的,怪舒服。 作者有話要說: 突如其來的溫柔怎么回事?感謝在2020-05-07 23:32:59~2020-05-08 23:23: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慕甜甜的小嬌妻 2瓶;37815499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63 章 翌日, 隊伍再次出發。 早起畫溪臉色還是不好,原本就白皙的臉上越發沒了顏色。慘兮兮的臉,瞧上去沒有絲毫神采。 景仲讓人在馬車里鋪了厚厚的氈子,臨上車前又給她灌了兩個湯婆子。 陳嬤嬤先扶畫溪上車, 她小腹難受, 就倚靠在車壁上闔眼休息。 身子本就疼得厲害, 坐馬車得一直保持坐姿,那就更難受了。 她深深吸了幾口氣, 調整了下心態, 一邊休息一邊等景仲。 等了許久,直到車夫催動馬匹,馬車緩緩行駛,景仲還沒回來, 她坐直身子, 撩起車簾。 隨行的嬤嬤見了, 忙道:“王后,您趕緊放下氈子吧,仔細雪風灌進去了?!?/br> 風挺大, 吹在臉上怪疼的。 她把氈子往下放了些, 只露出小半張臉, 她問:“王上呢?” 嬤嬤道:“王上說車里悶,他騎會兒馬。還說娘娘若是覺得不適,就在車里躺會兒?!?/br> 畫溪“哦”了聲,緩緩放下簾子,想著景仲不在,寬大的車廂里就她一人,當真躺了下去, 又在腰腹下墊了軟枕。 馬車晃晃悠悠走得極慢,她倒未感受到行車之苦。 景仲騎在馬背上,眼睛盯著前方,韁繩扯得漫不經心,明顯的心不在焉,身邊的人都看在了眼里。 赫連汝培朝他這邊張望了好幾次,看他一直在出神,不禁皺眉,王上是不是遇到什么難事了?何至于出神了一個上午了? 目光緩緩上移,發覺他眼底烏黑發青。 赫連汝培道:“王上可是昨晚上沒歇息好?” 景仲仍在出神,腦子里閃過的全是昨夜小姑娘蜷縮在床上的樣子。 可憐,弱小。 脆弱得仿佛一只受傷的小貓,可憐巴巴地蜷縮在她小小的世界里。 也不知這會兒好些了沒? 思及此,他朝身后的馬車望了一眼。 這時,赫連汝培又道:“王上?” 終于回過神來,景仲側頭看向他:“怎么了?” 赫連汝培嘿然一笑,問道:“王上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 景仲嘴角放平,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冷淡得讓赫連汝培心頭一驚。 真想找根針給他把嘴封上。 “要不然,我派人去后邊問問王后娘娘現下狀況如何了?” 赫連汝培頂著景仲臭烘烘的臉,小心翼翼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