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澹臺先生說過,若是王上生氣了,興致不高了,便將王后抬出來。 他也不知道這法子到底好使不好使,但今日總算是抬出來用了用。 卻見景仲眉心果然舒了舒,冷若冰霜的臉色也稍稍松了些。雖沒有展出笑顏,他也知道自己果真猜中了主子的心事。 “嗯?!本爸賱虺鲆恢皇?,輕輕揉了揉眉心。 赫連汝培忙勒住馬頭,調轉方向,向后小跑過去了。 到了馬車外,他小聲問道:“娘娘?!?/br> 畫溪躺在車里,聽到他的聲音,立馬坐了起來,應聲:“赫連侍衛有什么事嗎?” 赫連汝培想了想,道:“王上一路都惦記著娘娘的身子,是以讓屬下過來問問,您身子好些了沒?” 畫溪心中微微一暖,才道:“好些了?!?/br> 福至心靈的剎那間,她腦海中有些東西漸漸清晰起來。 寬敞的馬車里怎么會悶,再說他一直都是坐這輛馬車,怎么會突然覺著悶呢? 她低頭看著自己放在坐墊上的腿,悄悄想——會不會是景仲想讓他坐得舒服些,所以故意說車里悶人,下車騎馬? 一旦這樣的念頭起來了,就像野草一樣瘋狂地蔓延,腦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的盡是他的好,沒一點差的東西。 思緒不知不覺回到昨天夜里,他貼在自己肚子上那暖烘烘的手。 一股暖意在沿著四肢百骸傳遍全身。 隨即想到他身體也是重傷方好,被這雪風一吹,回頭說不定落下病根。 頓了頓,她對赫連汝培道:“說好了些,也不盡然。只不過肚子沒那么疼了,頭卻開始疼了?!?/br> “那屬下這就去請虞碌大夫過來?” 畫溪道:“不必,你幫我跟王上說一聲,喊他回來一趟?!?/br> 赫連汝培一愣,王上又不是大夫,身上不舒服找他做什么? 但主子的話不是給他質疑的,當即回去如實稟報景仲。 景仲聽說她頭也開始疼了,立馬背身回來找她。 車簾子一掀,簌簌雪風吹了進來,被冷風一嗆,她輕咳了兩下。 景仲鉆進車廂,掖下氈簾,問:“怎么了?聽赫連汝培說你頭疼?” 畫溪面露慘色,巴巴地看著他,一手捂著額頭,按了按太陽xue:“不止頭疼,肚子還疼?!?/br> “我去找虞碌?!本爸俸唵蔚亓滔乱痪湓挶阋鹕?。 “王上?!碑嬒榧敝?,一下拉著他的手腕。 景仲低頭,目光落在小姑娘拉著他的手指上。 五指白如削蔥,細長如柳枝兒。 “別?!迸郝曇舻偷偷?,軟得不像話:“不要虞碌大夫,你……陪陪我吧?!?/br> 說完,還抬起眸子看了看他的臉色,眼中有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 景仲看著她不過巴掌大小的小臉,認命地勾了勾嘴角,他坐在墊子那頭,在自己腿上鋪了個軟枕,扶著畫溪躺在自己膝上。 畫溪輕輕地將頭擱在他的腿上。 景仲撈起車壁上掛著的暖壺,倒了杯水,吹了吹,遞給她。 畫溪搖搖頭:“不想喝?!?/br> 他難得的沒有難為她,自己將杯子里的水喝干凈了。 “李蠻蠻?!本爸倬砥鹚陌l梢,放在指尖纏了幾圈,挺好玩兒。 畫溪“嗯”了聲,眼睛仍閉著。 景仲問她:“頭疼得厲害?孤給你按按?!?/br> 說著,當真抬手在放在她的兩邊太陽xue。 “不要?!碑嬒洲糁氖?。 兩人的手就那么貼在一起,就跟故意牽著的一樣,畫溪臉色都是一紅。 “想摸就大大方方的摸,不用做賊似的?!本爸俾曇魡×诵?,嘲笑著她。 “我才不想摸?!碑嬒妹λ砷_他的手,手一撤,還是被他捉住。他手大,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掌納入掌心,跑不掉了。 “摸了就想跑,嗯?”景仲捏著她的手,把玩著瓷器似的。 景仲低下頭,口鼻湊在她的頸窩。 溫熱的呼吸拂得她后頸一陣微癢。 畫溪覺著自己腳尖兒都緊緊蜷在了一起。 景仲看著她的小腦袋瓜子,遲遲沒有動一下,便知道她又害羞了。 小姑娘臉皮子跟紙一樣薄,不經逗,太容易羞著了。 他松了她的手,不讓暗,他也就真不去按了,手掌貼在她的肩胛骨。 畫溪就感覺身子里涌起一陣暖流,暖暖的,很舒服。 她舒服得身子微微動了一下。 帶得發梢上的香味兒卷進空氣中。 下一瞬,景仲墨黑的眸中忽然閃過寒光。 前一刻還懶散隨行的侍衛突然警惕起來,赫連汝培握住刀柄,咧嘴笑了笑。等了許久的刺客,終于到了。 畫溪也覺察有意,車外方才還有婆子們的聲音,突然間萬籟寂靜,一陣死寂。 她詫異地從景仲懷里仰起臉,問:“王上,怎么了?” 景仲看了畫溪一眼,說:“不知道?!?/br> 頓了下,又神色輕松地說:“不過,若我猜得沒錯,是有人找孤來了?!?/br> 畫溪下意識:“大娘娘的人?” 她駭得一下坐起來,臉色更白了。 景仲未置可否,他只道:“你坐在這兒別動,我出去看看?!?/br> 畫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兒。 景仲回頭,看著驚懼的小姑娘。 她何曾見過這種場面,瞪圓了眼。 “別怕,乖乖等我回來?!本爸倌椭詢汉逅?。 畫溪頭一低,聲音軟糯:“你快點回來?!?/br> “放心?!本爸亵尤灰恍?,“你躺下歇息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br> 說完,鉆出了馬車。 這種情況,畫溪怎么能睡得著。 她將馬車的車簾微微拉起了些許,只見前方雪原上站著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個個手執箭矢,嚴陣以待。 景仲從車里出去的剎那,箭矢幾乎是在那瞬間射過來,如密密匝匝的冬雨。 她忍不住驚呼了聲。 景仲卻并不慌亂,只是迅速揚起披風,格擋開遠處射過來的箭。 畫溪看到無數的箭朝他飛了過去,心都突然懸到了嗓子眼。 1 危險,太危險了。 箭矢聲,馬叫聲,黑衣人沖鋒下來的尖叫聲,在她耳畔此起彼伏。 嬤嬤見前方起了變故,忙拉下簾子,不許她再多看。 外頭打得熱熱鬧鬧,有人護在她的馬車周圍,不等箭矢飛過來就被揮退在地上。 她聽到箭矢飛過來,又倉促落地的聲音。 她不怕,一點也不為自己的處境害怕,因為知道景仲一定會護著她。 就算前面有千人、有萬人,他也會擋在前面,護著她。 畫溪雙手緊緊捏在一起,焦急地在馬車里等待景仲的消息。 也不知過了許久,外頭的聲音漸漸平緩下去。 車子氈簾再度被掀開,景仲鉆了進來。 畫溪看到他臉上沒什么表情,除了方才穿的那件披風不見了,人和早上一模一樣。 許是衣裳沾了血,他直接扔了。 景仲低頭看她,看見小姑娘臉色發白,嚇壞了的樣子。 “嚇壞了?”景仲揉了揉小姑娘的發頂。 畫溪鼻子酸了下,終于往他身邊靠了靠:“你沒事吧?” 景仲看著她的嬌態,聞著她發梢的香氣,方才血戰都什么感覺的手突然青筋凸起。 沒忍住,把小姑娘往懷里一扯,摁到自己胸口。 他知道自己栽了,連掙扎地余地都沒有。 “有事?!?/br> 畫溪眼圈紅了下,快繃不住了:“傷哪兒了?” 景仲拉著她的手,沿著他寬闊的胸痛,最終停在那起伏最劇烈的地方:“你皺皺眉,這兒就疼?!?/br>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景狗的愛情要來了。感謝在2020-05-08 23:23:41~2020-05-09 23:47: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