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畫溪服侍他更衣,唇邊掛著淺淺淡淡的笑意,她說:“王上要遠行,我當然要早起為你送行?!?/br> 景仲張開雙臂,任畫溪為他穿戴。 穿好衣服,系上玉帶。 畫溪又從袖子里摸出個黛青色的香囊,掛在他腰間。 “本該在春分前給你的,只不過我這段時間一直病著,耽誤到昨日才做好?!碑嬒H有些愧疚。 景仲低頭掃了眼,黛青色的香囊,用金線繡著舞爪飛龍,有種不動聲色的威儀。 那是畫溪答應給他的香囊。 來得遲遲,他亦歡喜。 他嘴角微微一揚,道:“甚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因為工作原因,更新不固定啦,非常抱歉!感謝在2020-02-12 22:43:07~2020-02-19 23:48: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中華地獄犬 20瓶;33183657 10瓶;近在普洱、39856687 5瓶;愛吃蘿卜的兔嘰、安啵amber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46 章 畫溪不再說話, 默默低頭整理他腰間的香囊穗子,冰絲流蘇線被捋得直直的,服帖地貼在他玄色衣衫上。 整理好衣衫,她站起來, 腳步微踉, 一晃, 正好跌進景仲張開的臂間。 景仲雙臂微收,把人攬入懷中。 畫溪一仰頭, 額頭剛好從他下巴擦過。一夜未加修理的胡茬冒出, 擦在她嬌嫩的肌膚上,酥酥麻麻。 不自覺地偏了一下。 景仲阻止她,寬掌貼在她臉頰,帶著她的臉側過來, 捧著她的臉和自己對視。 畫溪一怔, 顫了顫眼睫, 移開了視線。 景仲的視線落在畫溪的手指頭上,因為連夜趕工,指尖捏針都捏紅了。 他說:“以后不許再做針線?!?/br> “為什么呀?”畫溪歪著問。 “孤說不準就是不準?!本爸兕D了頓, 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 說:“孤不在家, 要乖?!?/br> 畫溪的動作緩了一下,才緩緩低頭輕輕嗯了聲。 景仲低下頭聞了聞,鼻息間全是她的香味兒,香氣卷在空氣里,被暖風一蒸,越發濃郁。 他忽的皺眉,很不爽地又捏了捏她的臉, 說:“把你香露找一盒?!?/br> “什么?”畫溪呆了一瞬。 景仲挑眉看她。 畫溪知道這人變態慣了,也不再問他,乖乖到妝奩箱內翻了一盒她平常用的香膏,說:“是溫將軍隨行伺候王上起居嗎?我把香膏給他保管?!?/br> 景仲勾手:“不必?!?/br> 畫溪“哦”了聲,乖乖地把香膏遞過去,景仲深深吸了一口,是這個味兒,他這才心滿意足地放回袖內。 外間隨行人員已整裝待發,景仲沒再耽擱。畫溪給他換好衣衫,用過早膳。 時辰還早,外頭吹起風涼颼颼的。 畫溪披著斗篷去,送景仲去宮門外,風吹在臉上有些疼,她跟在景仲身后,悄悄縮了縮脖子。 景仲眼角的余光瞥到她的小動作,微微牽了牽嘴角。 “外頭冷,你回去吧?!背隽宋鞯畲箝T,景仲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對畫溪說。 畫溪猛地抬頭,望著風口下的景仲。 昨夜的一場雨,將王宮的天空暈染成了溫潤的淺青顏色,如極其細薄的瓷坯,積云濃處,毫無清晨朝暉的熱烈氣,恰似錯開的裂紋。 比起隆冬積陰的天,也就免了雪霰鋪面的寒涼與生疼。 景仲站在風口下,風把他的衣襟吹起來,露出玄色袍子下靛青的褲管,年輕的臉上滿是溫和,那些傳言中神魔鬼怪般的吃人惡魔不在。 在她眼前的只是一個與常人無異的年輕男子。 在那一剎那,畫溪竟覺得心底涌起了些古怪的波瀾。 她曉得,這許是她與景仲此生的最后一面。 他去了信城,她必會設法逃離國都,離開柔丹。 她捏了捏手,告訴自己,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也是這段時間不惜涼水浴身,好不容易換來的。 她微不可查地深吸了口氣,點點頭,微微屈膝,道:“是?!?/br> 景仲唇角微微揚起,嗯了聲,便轉身大步流星離開。 “王上?!?/br> 畫溪開口道。 景仲駐足回首:“嗯?孤還沒走就想孤了?” 畫溪舌尖一滯,張了張口,道:“去信城路途遙遠,王上要仔細身子,隨行的箱籠里我放了你常吃的幾味補藥,路程不那么趕的時候,讓溫將軍燉了服下,對你身體有好處。還有,我聽說信城那邊比國都氣候還差,夜間須加蓋棉被,湯婆子什么的,我也放了些在箱籠里。你公務忙起來,就什么事兒都忘了,別的可以撇下,飲食萬萬不可荒廢?!?/br> 她一氣說了這許多話,臉上浮起小片緋紅的霞色。 景仲的目光落在畫溪瘦削雪白的臉上,順手把人拉過來,嘴角噙著笑,也不顧身旁還有人,往她耳朵咬了過去:“王后真細心,孤離了你就不會照顧自己,不若,你陪孤去信城?!?/br> 若是剛嫁來柔丹那會兒,畫溪必然被傳說中生啖人rou,渴飲人血的吃人怪物景仲嚇得不輕。而如今,景仲咬上來,除了牙齒剛碰到她肌膚的那一剎那,她很快就松了心弦。疼倒不疼,就是有點害羞,周圍還有人看著呢。 她蹙了下眉,躲開,也不違拗他的話,只是輕輕咳著,說:“好啊?!?/br> 景仲的五臟六腑仿佛有成百上千只小蟲子在慢慢地爬著,咬著,啃著。他氣息一濃,有那么瞬間,是真的想帶著她上路。 可蠢東西不爭氣,身子骨弱得就跟面捏的一樣。 他捏了捏畫溪的臉,說:“孤逗你呢,蠻蠻身子弱,去信城一趟,山高路遠,孤可舍不得蠻蠻受苦。就在家乖乖等孤,最多一個月就回來了?!?/br> 畫溪心下微微松了口氣,眉間擠出些許故意的惋惜:“那好吧?!?/br> 男人都喜歡柔順的女子——來的時候教引嬤嬤跟她說過。 景仲到底也脫不出這項定律。 看著他身影漸漸遠去,桃青攙著畫溪:“公主,起風了,我們回去吧?!?/br> 畫溪低眉斂目,沒頭沒腦說了句:“王上待我好像也不是那么壞?!?/br> 桃青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多想。 事已至此,人總要奔自己的前程。 誰讓他是柔丹心懷天下的王呢。 他們注定不是一路人。 * 景仲一行人,日夜兼程,不過六日便抵達信城。 信城是景仲的興起之地,當年他不過十二歲,先王景陽便將他發至此地。本意是任由他自生自滅。 沒想到他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頑固些。 不過四年時間,在信城積下一起不小的勢力。 四年之后,景陽病重,景仲帶兵氣勢洶洶地回國都“侍疾”。 之后景陽去世,他便成了柔丹的王。 有人說他行兇弒父,逼景陽立他為儲。 事實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面對這些莫須有的傳言,景仲恍若不聞。 別人只知景陽厭惡他,卻沒人知道在他十六歲回國都侍疾時,他那纏綿病榻的父王,親手賜了他一杯洗塵酒。 那酒里藏了劇毒。 當年虞碌用盡全力才將他體內的毒穩住,卻始終祛不干凈,因而他只能每年回信城。借信城特有的溫泉,一連浸泡七天七夜,配合虞碌施針,抑制體內的毒素。 今年是第九年。 也是驅除毒素的最后一個年頭。 方至信城,虞碌便將祛毒所需的一干物什準備妥當。 第七日正式入泉祛毒。 景仲入泉祛毒第三日,來自國都的信使晝夜疾馳,送了封信到信城。 因信使跑得匆匆,那一匹上好的良駒寶馬,停在宮門前膝蓋一軟,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信使把信交給溫青。 溫青拆開之后,神情有瞬間的凝滯。 在他們離開后第三天,是先王祭日。大娘娘住持到王陵祭掃,畫溪同行。當天夜里,仍舊夜宿梵海寺。 誰知次日起來,王后下落不明。大娘娘立馬派人去找,最終在寺后的山澗找到了畫溪遺失的鞋子。 她的貼身侍女見狀,得知她遭人擄至此處,遭遇不測,驚懼之下,竟縱身投入山澗之中,以身殉主了。 溫青聞訊一呆。 眾人皆知,景仲是最不在乎的。按理說,沒人會趁他不在對王后下手。 但……事已至此。 他趕忙去報告景仲。 景仲正□□著上身,泡在溫泉之中。聽到外頭的腳步聲,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溫青進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