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她回想了下昨天夜里的事情。 她頷首揉了揉手腕。 昨夜景仲鬧到后半夜,她沒睡醒。 比中秋節打糍粑還累。 “什么時辰了呀?”畫溪問桃青。 一開口,嗓子也是啞啞的。 都怪景仲,逼著她喊好哥哥。 喊一聲不夠,貼在她唇瓣逼著她喊了小半夜。 “你害風寒了嗎?”桃青面色陡然一變,用手去探畫溪的額頭。 畫溪向旁邊偏了偏,搖頭說:“好像有點。嗓子不怎么舒服?!?/br> “那我等會兒給你熬一鍋紅糖姜水,guntang的喝下就好了?!碧仪嘈π?,隨即往門外看了一眼。 又坐回畫溪身旁,壓低聲音說:“我聽說都統那邊華笙公主已經啟程了?!?/br> 畫溪蹙了蹙眉。 華笙公主來國都,是不是意味著景仲很快就要和都統聯姻。 他雖沒明說到時候要如何安置她,但畫溪猜到自己的歸宿大約和以前伺候過景仲的那五位姑娘一般。 在新皇后來之前,不知會被打發到什么地方去。 她低下了頭,沒睡好覺的小臉上有幾分疲憊,又有幾分莫名的悵惘。 * 用過午膳,畫溪沒事到院子里曬曬太陽。 時間進入二月底了。 一日比一日暖和,雖然偶爾一夜還是會飄雪。 但白日的日光一曬,落在亭臺樓闕上的薄雪就化了。 畫溪沿著宮道往園子里走去,景克寒手里舉著彈弓,迎面小跑過來。 幾個宮人在身后跟著,慌慌張張一路喊著小世子。 景克寒嗤嗤一面笑著,一面小跑。 忽然看著前方的畫溪,步子慢了下來,臉上浮起幾分干壞事被抓包后的不自在。 “克寒?!碑嬒吡诉^去:“今日沒去念書嗎?” “下午練騎射?!本翱撕沉水嬒谎?,又低下頭。 畫溪點點頭,又問:“學寫字了嗎?” 景克寒抬起頭打量了她兩眼,然后“嗯”了聲。 念書這么久,還沒人問他學得怎么樣呢。 景仲才不在乎他學得好不好,只要他功夫好,騎射佳,跑得快,躥得高,別的他一概不管。 畫溪招來景克寒:“我那兒還有幾支從大邯帶來的小羊毫,你現在剛開始習字最適合不過,我去拿給你?!?/br> 景克寒歪著小腦袋看她,抿了抿唇,問:“為什么呀?” 畫溪怔愣了瞬,隨即反應過來,他在問自己為什么要送筆給他。 她摸了摸景克寒的腦袋,說:“因為我是你王嫂啊?!?/br> 沒有娘的孩子,畫溪看著未免多疼幾分。 她領著景克寒回到寢殿,讓桃青把筆找出來,認認真真挑了些適合景克寒的給他。 她又想起還有別的文房書寶,都讓桃青找了出來,一并送給他。烏云珠抱了滿懷。 順帶還翻出了許多精巧的小玩意兒,兔哥八爺。 景克寒看得眼睛都亮了下。 畫溪笑著說:“這些東西我不能給你,不然回頭你王兄要說我慣得你玩物喪志了?!?/br> 景克寒聽了她的話,小眉頭都揪了一下。 畫溪又笑著說:“不過,你給我寫幾個字,要是我覺得好的話,我就送你一個。到時候你王兄問起來,我也有由頭?!?/br> 景克寒暗淡下去的眸子又亮了起來。 畫溪對烏云珠彎著眼睛笑:“你先忙去吧。世子在我這里,我陪他玩一會兒,有我看著呢?!?/br> 烏云珠便帶著東西退出去了。 畫溪鋪開筆墨,問景克寒:“學了這么久,都會寫什么字了呀?” 景克寒說:“我寫得好你真的會送我那些東西嗎?” 他眼光又瞥向旁邊堆著的兔哥八爺了。 畫溪用力點點頭:“當然啊?!?/br> 景克寒聞言,當即提起筆,援筆舔墨,很快就寫了幾個字。 龍飛鳳舞,寫得真快。 他把紙往畫溪面前推了推,奶聲奶氣道:“喏?!?/br> 畫溪低頭一看,原來學的都是柔丹字啊。 她一個也不認識。 “寫得好嗎?”景克寒問。 畫溪指著其中兩個字問:“這是寫的什么?” “藏袖?!?/br> 畫溪又指著另外兩個字問:“這個呢?” “藏姝?!?/br> “都是人的名字嗎?” 景克寒說:“對啊,她們以前都是我的侍女?!?/br> 畫溪眼皮子莫名其妙地跳了跳。 她后背生寒。 紙上寫了五個名字。 “她們?是五個人嗎?”畫溪眉梢微微沉了下。 景克寒點了點頭。 畫溪陡然一驚,問:“那現在她們人呢?” 景克寒又重新鋪開紙,一邊寫著字,一邊漫不經心地指了指屋檐:“王兄把她們做成燈籠了?!?/br> 畫溪扶著椅背,一點點軟坐了下去。她腦子轟的一聲,剎那一片空白,只有心急急跳,半晌后,聲音顫著問:為什么? 她下意識抬頭看向宮檐下,那幾個迎風吹起的燈籠。 燈籠上繪的美人圖,栩栩如生。 或許正是那幾個女子生前的模樣。 原來,景仲把以前服侍過他的女人都做成燈籠,掛在宮檐下了。 她斜眼覷著那幾個燈籠,忍不住想道以后華笙公主進了國都,她也會被做成燈籠,掛在空蕩蕩的宮檐下,迎風招展。 身上的肌膚忽然針扎一般的疼。 畫溪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景克寒偏過小腦袋,看到她面色都白了:“你怕了?” 畫溪搖搖頭,強忍下心中的驚懼,面上擠出幾分刻意的平和:“沒有?!?/br> “哦,你別怕?!本翱撕值皖^繼續寫字:“王兄又不會把你做成燈籠?!?/br> 畫溪蹙眉:“你怎么知道他不會把我做成燈籠?!?/br> 景克寒隨意地說:“你又沒有犯錯啊?!?/br> 畫溪沒了興致,坐在一旁糾結地揪著手指頭。 景克寒又寫完一幅字,他推了過來,指著紙上的字給她認:“這是王兄,景仲;這是我,景克寒;這個……就是你,龍畫溪?!?/br> 說完,他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畫溪心中軟了一下。 “氣死我了?!眱扇苏f這話時,桃青端著一盤糕點走了進來。 畫溪理了理衣襟,問她:“怎么了?你不是端糕點去了嗎?怎么去了這么久?” “還不是阿奴那只臭鳥?!碧仪嗳滩蛔÷裨梗骸拔叶肆吮P綠豆糕,剛出了膳房,那挨瘟的東西,一個俯沖下來,就把盤子給我撞翻了,害得我又重新去蒸了一碟?!?/br> 畫溪拈了塊綠豆糕遞給景克寒:“人沒事就好,阿奴性子野,下次你避開它些就好了?!?/br> 景克寒小口小口地吃著糕點,聽著桃青埋怨,他轉頭說:“下次你往它的飼料里放些龍舌草,它就不敢野了?!?/br> 畫溪聞言低頭看向他:“你說什么?” 景克寒道:“龍舌草啊,阿奴吃了龍舌草就癡癡傻傻的,十天半個月都緩不過來呢?!?/br> 畫溪問:“那它不是就找不到人了?” “再訓練就好了呀?!本翱撕辛丝诰G豆糕。 畫溪按捺住心中的竊喜,問:“你怎么知道呀?” 景克寒忿忿地又咬了口綠豆糕:“阿奴是我撿到的?!?/br> 哦,原來景仲又是奪人所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