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畫溪猶豫了片刻,才站起身,道:“我、我去給王上準備熱水?!?/br> 說完就從地上爬起來,小跑到隔壁凈室,準備燒水。 她把洗澡水放好,又回到殿內,攙著景仲去往凈室。夾壁首尾都點了炭火,把冰冷的宮殿烘得溫暖如春,暖風吹拂芙蓉面,怪暖的。 凈室里的浴坑注了大量的熱水,水汽氤氳,霧氣繚繞。濕潤溫暖的氣息從肌膚滲入體內,把畫溪緊張的心緒都蒸騰了幾分。 景仲掃了一眼浴坑面上浮起的水汽,沒再說什么,抬起雙手,任由畫溪給他除去衣物。 畫溪已不是第一回給景仲寬衣,走到他面前,低下頭去解他的衣裳,只留下一條薄薄的褻褲。 服侍景仲泡入浴坑里,畫溪拿起旁邊案桌上的絲瓜巾,正打算上前給他搓洗。 “不用?!本爸偬Я颂?,示意她不必過來:“你出去吧?!?/br> 畫溪覺察出景仲有些無精打采。她知道景仲的情緒比天氣還要陰晴不定,時而喜歡逗得她心驚膽戰,時而又懨懨無彩。畫溪巴不得不和他如此近距離相處,忙說:“那好,我去看看桃青,宵夜是不是準備好了?!?/br> 景仲沒有說話,手指捻著水面上漂浮的花瓣。 “我讓溫青進來伺候王上沐浴?!碑嬒终f。 景仲還是沒反應。 畫溪匆匆離開。 聽到她細碎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景仲才看了眼她消失的方向,冷嗤了一聲。 誰稀罕她獻殷勤。 每次只有在需要他的時候才乖巧溫順。 軟乎乎的小綿羊心思太多了。 * 畫溪忐忑極了,揪著一天的心這才放下。 她想過太多可能,沒想到是最簡單的一種。宋嬤嬤和明氏勾結,雖是宋嬤嬤犯了事,但到底是他們柔丹的的人是最后主謀。景仲就算怪罪,還有明氏頂在前面。 她想來想去,想要先去看看甄珠,問問甄皇后有什么看法。 人剛走到廊下,就被桃青攔下來了。原來她剛從東殿出來。趙夏典聽說甄皇后病得越發厲害,提前回來陪著她了。 畫溪望了眼東殿的方向,道:“幸虧王上對妙月jiejie一往情深,不然她日子該有多難過?!?/br> 孤身一人獨在異鄉,前有狼后有虎。甄珠的處境和她何其相似,只不過她還有個可心的桃青,身邊還有可使喚的人。 就這樣,她還覺得虎狼環伺,處境艱難。 更何況甄珠? “比起妙月jiejie,你幸運多了?!碧仪嗳粲兴嫉馗袊@:“至少王上是護著你的?!?/br> “護著我?”畫溪有些不解。 “對啊,他處處為你出頭,不讓你受一點委屈?!碧仪嗾f:“就算是尋常人家,也不是每個丈夫都能做到如此?!?/br> 畫溪看向桃青,眼睛都瞪圓了。 桃青猶豫了瞬間,才四下環顧了一圈,見到處無人,這才壓低聲音說:“公主。柏大人自然是極好的,他是人中龍鳳,又不遠千里來尋你,對你的情意自不必說??墒?,你們之間無緣,記掛下去不僅誤人,更是誤己?!?/br> 桃青言盡于此。她和畫溪相識十余年,有些話不必盡說出口,對方就都懂了。 畫溪低著頭,眼眶有些濡濕,拍了拍桃青的手背,小聲說:“你說的我都明白,柏大人和我不是一路人。我看得開,想得明白,不會鉆牛角尖?!?/br> “你明白就好?!碧仪嗾f:“這些日子,我也看出來了,王上雖然惡名在外,不過待你,一向是有耐心的?!?/br> 畫溪右手緊捏著左手,指甲抵在指間,勒得有點發疼。疼痛使她稍稍清醒些許,抬起手擋在桃青唇邊:“不許胡說。我和柏大人不是一路人,和王上又怎會是一路的呢?” 趙夏典愛重甄珠,尚護不得她的周全。甄珠在皇宮活得步步驚心,謹小慎微,日日擔憂難以自保。 更何況景仲對她全無感情,天天惦記著要把她剝了皮做燈籠。 像她們這種人,天生卑微如塵,命如螻蟻的人,注定不屬于金碧輝煌的雕梁畫棟。 就算是偶然去到不該她們去的地方,也必定日夜受磨折。 “時間不早了,王上該沐浴完了,我去給他侍膳了?!碑嬒f。 畫溪折回寢殿,宮女已經上好膳食,精致的小菜擺滿桌子。畫溪掃了一眼,見寢殿里無人,又往凈室走去。 “王上,晚膳已經上了?!碑嬒崎_凈室的門。 氤氳的水汽中,景仲出了浴坑,身上還沾了水珠。淡白的水珠兒在橘黃的燈光下閃著光澤,景仲剛出浴,身上未著寸縷,一覽無余。幸好水汽浮起,一眼望過去,看得并不真切。畫溪的臉蛋兒“唰”一下變得通紅,手腳不安得不知道何處安放,拿起又放下,最終無助地垂立在腿側,背過身就打算跑:“我、我去看看他們膳上完了沒有?!?/br> “站住?!本爸巽紤械亓闷鹧燮ぷ?,慢慢抬眼看向畫溪,眉毛微微一挑。他修長的指挑了下案幾上擺放的絲巾,慢悠悠地圍在下身,松松垮垮打了個結,就那么隨意圍在身下。 畫溪緩緩回過身,低著頭不敢抬眼。景仲赤腳一步步走過來,她下意識想后退,卻很快退到門口,抵在了墻上。 退無可退。 順著他赤著的雙足,視線緩緩上移,看到絳紅的絲巾松垮地掛在跨骨上。想起剛才那活色生香的場景,畫溪臉紅得快滴血了。目光緩緩向上,滑過他未著衣衫的上半身。沒有裸露在外的肌膚還算白,新傷舊痕摞在一起,尤為醒目。而脖子與手足腕處穿衣的地方,有條涇渭分明的線。遮蓋在衣衫下的肌膚是白的,裸露在外的膚色更深沉。 畫溪驚了半晌,他這一身沒有一絲多余贅rou的身子,線條明朗,輪廓分明。 “孤的身子可還好看?”景仲嘴角一挑,另取了張棉巾,慵慵懶懶地擦了幾下還在滴水的濕發。 畫溪緊張得舌頭都快打結了:“我……我不是有意的?!?/br> “上次捏孤的蛋,這回偷窺孤的蛋?!本爸俪冻鲂σ?,問她:“你好像對孤的蛋很有興趣?怎么算?” 畫溪偷偷瞟了他一眼,被他的話驚得忙收回目光,忙擺手:“我沒有?!?/br> 景仲手支在小姑娘的肩膀旁邊,說:“你看了孤,孤是不是要看回來才公平?”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昨天回老家,忘了帶電腦充電線~~今天晚上才找小伙伴帶回來~~遲到啦,還請理解。給小可愛們拜個早年賠罪啦??!感謝在2020-01-16 16:12:41~2020-01-20 23:48: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童真成假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jascvp 5瓶;27237666 2瓶;25875593、南嶺晚涼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35 章 畫溪臉色陡然白了兩分, 下意識雙手抱胸,向后退了兩步。 睫毛上凝了水汽,霧蒙蒙的,望向景仲又是另一種風情。 景仲輕咳一聲, 移近目光, 定在她雪白晶瑩的面上, 抬手勾了一縷她的發,翹起發梢在她臉頰上拂過。畫溪的眼瞼就隨著發絲的起伏一顫一顫的。 畫溪臉上迅速染了傍晚的火燒云, 潮濕溫暖的凈室, 身上只披了一條絲巾的景仲,他裸露在外的上身,眼前的一切看上去都曖昧得有些過分。 “我……我不是有意的?!碑嬒兰忸澏吨?,擠出幾個字。 景仲目光定在她肩頭, 沒回應她的解釋, 突然上前逼近, 松開勾著她發絲的手。畫溪感覺頸后涼絲絲的,像有什么東西爬過。 ——景仲的手? 視線一挪,景仲的手已伸向她身后。 畫溪嚇得往旁邊一閃, 他的手不偏不倚堪堪錯過她的肩, 摁向她背后的墻壁。 “看你往哪兒逃?!本爸俟雌鸫浇? 似笑非笑。 畫溪回頭瞥了眼,一只rou呼呼的檐蛇在景仲指間奮力掙扎。頓時頭皮發麻,恐懼地顫聲驚呼,跳起來轉身,卻一頭撞進景仲懷里,頭撞到他下巴。景仲恰好低頭:“嘶——” “檐蛇!”畫溪怕蟲,尤其是這種軟趴趴丑不拉幾的蟲。一看到蟲子, 心都是顫著的。 景仲一手攬著她,一手拎起那可憐巴巴的蟲:“這玩意兒,你也怕?” 想起這玩意兒剛從她脖子后爬過,畫溪簌簌落淚,雙肩顫抖,極力伸手去夠后背。她覺得背心發涼,哪哪兒都涼。 “怕,我怕?!碑嬒÷曕ㄆ?,眼角掛著淚珠。 景仲看她的神情有些古怪。 怕蜘蛛、怕壁虎,看著就能嚇哭。哄自己的時候卻無比鎮定,毫無驚懼。 呵,真奇怪啊。 畫溪吸了吸鼻子,扭到景仲身后,慢慢蹲下身,委屈地哭了起來,小身子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景仲把那只可憐誤入的小檐蛇一捏,隨手扔進旁邊栽著綠植的小花盆里。然后垂眸瞧畫溪,伸手抓著她的手腕。 “已經死了?!本爸倬従徧鹚氖滞?,把人拉了起來。 淚流到了嘴角,看上去越發可憐了。 畫溪把臉埋進景仲胸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抽泣。 “哭什么?”景仲不耐煩,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畫溪嚇了一跳,伏在他懷里的身子顫了顫,畏畏縮縮地抬起頭,想從他懷里出來:“我怕蟲子,很怕?!?/br> 景仲本來還想再逗逗她,哄她喊兩聲“好哥哥”。這小東西聲音軟糯,喊他的時候十分受用。但看到她臉頰上掛著的淚珠兒,沒忍心。他點了點頭,把自己的衣服都扔給她,一邊慢悠悠地張開雙臂,一邊放柔了聲音說:“嗯,下午讓溫青把宮里收拾收拾,殺殺蟲?!?/br> 畫溪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嗯了一聲。紅著眼睛抖開他的衣裳,伺候他穿上。 眼睛和鼻頭哭得紅紅的,臉卻白得不像話。低頭整理衣襟的模樣認真又可愛,景仲一垂眸就掃到她纖長濃密的睫毛,視線往旁邊一挪,就落到了她粉嫩的耳尖上。雪白的耳廓干凈白透,只有耳朵尖兒上泛著一點紅,紅里透著粉。 他喉結一滾,忽然湊過去,張口在她耳朵尖上啄了一下。冰涼的牙齒掃過耳廓,又酥又麻。 畫溪眨巴著眼睛,委屈巴巴地看向景仲,珍珠似的淚珠兒又滾了出來。 景仲咬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抬手,用掌心一點點拭凈她臉上的淚,說:“不許哭,孤又不吃你?!?/br> 畫溪努力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抹笑意,眼睛一彎,卻又滾下眼淚,抖著嗓子答應:“嗯?!?/br> 愛哭鬼真是世上最難對付的鬼。景仲想道。 “去,用晚膳了?!本爸俟鹗持?,從她眉心沿著鼻梁刮了下來。 畫溪這才點點頭,把他換下來的臟衣收攏扔進籠內。 被剛才的檐蛇鬧一場,畫溪也沒什么食欲,草草扒拉了兩口飯菜就擱下筷子。 景仲慢悠悠地進食,用晚膳后,他出門去書房。畫溪收拾寢殿準備就寢安置。 她鋪好床,用湯婆子燙了床鋪,又在爐子里添了炭。把空曠冰冷的寢殿烘得暖烘烘的。收拾好床上,又做了會兒針線,一個香囊剛起了個針頭,桃青就進來了。 “公主,你聽說了嗎?”桃青跑了進來,咧開嘴角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才說:“王上把明羅姑娘打發回霧川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