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表妹甲皺了皺眉:‘什么玩意,你誰呀?’ 此話正是胡筱云想說的。 但轉念一想自己馬上就要做豪門少奶奶,可不能在這么高檔的地方失儀。 于是按捺心情,保持優雅道:“敢問尊駕高名貴姓?” 對方一瞬不瞬看著她,轉而冷笑:“叫你胡筱云好呢,還是山本筱云子好呢?” 胡筱云臉色驟變。 而對方則不緊不慢地從坤包拿出一張照片,輕輕放在桌面上。 胡筱云看清照片后,瞬時撲過去。 抓起來撕個粉碎。 “你什么人?”她顧不得什么體面不體面了,面前這個女的就是來踢場子的。 白素寬面若平湖,看著她道:“撕了有什么用,底片在家里,重新洗印千百張也不過幾分鐘的事,撕得過來嗎?” “你想干嘛?” 胡筱云眼目赤紅,恨不得掐死對方。 但又非常懼怕對方。 因為到現在她才發現,面前這個女子單薄的表象下透著一股銅墻鐵壁般的力量感。 對方看著她,越沉默越壓迫,她終于煎熬不住敗下陣來,低聲道:“你開個價,只要不過分,我會滿足你?!?/br> 從撕碎照片到現在不過半分鐘,她已經飛快判斷了一種可能性——這個女子是拆白黨,如此美貌,十有八九是曾經跟日本人親近的漢jian。 否則不可能拿到那種畫冊。眼下有很多漢jian急著跑路到處薅錢,自己怕是倒霉給遇上了。 白素寬審視她數秒,將錯就錯道:“十萬現大洋?!?/br> 胡筱云聞言松口氣,果然是訛錢來的,這就好辦。 先應下來,留下充分的時間和父母商議并做籌劃。 自家的漢jian內幕有多重自家心里清楚,一旦捅出去可不止這張照片這么簡單,父親身上的丑聞更大、更重! 所以面前這個女的不能留,必須滅口。 甚至需要調查她有無同伙,斬草除根。 “好說,那我怎么聯系你?!彼斓?。 對方不言,就那么看著她,目光仿佛穿透骨頭穿過肌膚穿入人心。 忽然“啪”地一聲給了她一巴掌。 全場嘩然,胡筱云驚雞似的蹦起身。 “?;^是吧!”白素寬又給她一巴掌。 不及招架,隨即再一巴掌:“偷男人有理是吧!” 胡筱云被這一下又一下的巴掌唬住了,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求饒不是,反擊也不是,照片是她致命的把柄。 看看周遭狐疑的人們,她恓惶道:“有話好說,我們……我們外面聊好哇?” 此話正中白素寬下懷,冷笑一聲轉身朝門口走去。 胡筱云咬著牙顫抖地跟上。 倆表妹不知所措地追過來,她連忙阻止,讓她們趕快聯系家人來援。 · 花旗銀行后巷人際稀少。 只有胡同口一爿裁縫店的招子在風中孤零零地飄拂。 “別動手,否則沒你好果子吃!” 那女子仿佛背后長了眼睛,忽然冷冷說出這么一句。 轉過身時,胡筱云正舉著玻璃漆皮的坤包要照她腦袋砸下來。 她冷笑,居高臨下道:“十分鐘后我如果沒有按時到家,底片就會送到照相館批量洗印,之后照片會源源不斷地送到各大報館……不過你這點罪證不算什么,令尊的罪證才更具價值!是什么東西,你應該清楚吧?” 胡筱云一截一截收回手,徹底慫了。 白素寬命令:“把金銀首飾一件件摘下來,放進包里!” 胡筱云顫抖。 “莫啰嗦,摘!” 胡筱云只好照辦。 “裘皮大衣脫下來!” 白素寬一面命令一面將自己那件起著毛球的粗呢大衣脫下丟給胡筱云。 裘皮大衣穿到自己身上后,渾身那個暖?。?!離鄉八年,在戰火中奔波,時時防著大轟炸,但川地溫暖,沒有受過寒冷。歸來這些日子,被北平的冬天凍慘了。 身上受用了,隨即命令胡筱云把皮鞋也脫下。 胡筱云已經放棄抵抗,木偶一般忍辱把皮鞋脫下。 白素寬把自己的舊皮鞋踢給她,將她那锃光瓦亮的玻璃漆皮鞋穿在自己腳上。 最后隨意地把胡筱云那塞滿金銀首飾的高級皮包往腋下一夾,揚長而去。 臨走時擦著胡筱云身子經過,目不斜視地丟下一句:“再會?!?/br> 胡筱云后天結婚,比起立刻置之于死地,她覺得讓胡筱云活在焦慮恐懼中更解恨。 她大步走著,知道即使身穿裘皮,也仍然是一副文弱單薄的模樣,與剛才那豪橫的一幕是多么的違和。 但誰經歷過家人蒙冤的凄慘,誰又如她一般遇人不淑,把八年的青春浪費在了一個花花公子身上…… 一樁又一樁的遭遇,蝕骨焚心,文人的厚道早就被磨沒了。 豪橫,面對那些壞人,她還得更豪橫! · (作者微博:九駿窗外有花園) · 第8章 有女素寬·伍 德勝門內大街劉海胡同,內五分局第七分駐所,廣播聲和電流聲交織。 老巡警金三不嫌刺耳,耳朵幾乎貼在廣播匣子上了。 最近風聲越來越緊,天津府又判了好幾個偽警,廣播里說正副兩個局長全被擼了,家產被劃為逆產,家眷老小蹲號子的蹲號子,逃跑的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