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平光復以來,大批民眾由重慶返回,這些個‘重慶客’頗受漢jian們追捧,其中的社會名流更是香餑餑。仿佛只要是從重慶回來的,就有可能跟中央說上話。 漢jian們幻想著通過結交這些人為自己拉靠山,避免在即將到來的鋤jian運動中被清算。 胡筱云的父母手快,搭上了周姓銀行家,經過媒妁之言,胡筱云和周家少爺訂了親。 然而不巧的是周家小姐即她未來的小姑子也插班入了清心女中。 這讓胡筱云不安起來,萬一那枚發箍的事情被同窗們尤其被小姑子獲知可了不得! 發箍上有山本太太的手繡名字,很難抵賴。 胡筱云憶起之前她找白瑩瑩索要發箍的場景,彼時她和白瑩瑩的關系早不如前,當初白父入獄,胡筱云為自保疏遠了對方。如今她開口索要發箍,對方竟說發箍丟了,怎么偏偏就這么巧! 胡筱云不忿,認定白瑩瑩是在記恨當年的疏遠。 怕是要不懷好意地將發箍一事在同窗間散播出去! 自此她寢食難安,苦思冥想,如何才能讓白瑩瑩與自己的圈子隔絕,最好讓她離開學校呢? 霞公府案前史·王卉 王卉也是插班生。 日軍投降后,重慶派接收專員北上,她的父親王林攜家眷同行。因其上司出任北平警察局局長一職,作為上司心腹,王林也榮任巡官。 那天是王卉第一次坐飛機,雖然一路暈吐,但翱翔天空的感覺猶如玉皇大帝俯視眾生。 尤其飛機抵達西苑機場時,大批衣著光鮮的男人女人候在那里,不及他們走下舷梯,噼噼啪啪的掌聲便熱烈響了起來。 這些人受了日本人八年的奴化教育,遠遠地行著日式九十度深鞠躬,恭敬地說著他們是如何的翹首盼望,才終于盼到中央來人…… 雖然這種禮遇主要是給那幾位接收專員的,但與之同行,十六歲的王卉也感受到一種雞犬升天的高貴,仿佛自己也是 ‘中央來人’。 歡迎人群貂裘華服,是物資匱乏的重慶所不敢想象的時髦。 從戰時到現在,她和父母始終沒能添置過新衣,兩套粗布衣裳來回換著穿,而此時領口上還有大餅油條的味道——在重慶上飛機前,母親未來得及弄早飯,買了大餅油條帶上飛機…… 可就算他們一副窮相,眼前這些人照樣對他們卑躬屈節,不由得讓她的胸脯挺了起來。 在北平落腳后,她插班到清心女中,同窗米艮蓮是父親上司的堂侄女。 父親叮囑她:“好生和米小姐相處,米家是咱的貴人?!?/br> 霞公府案前史·米艮蓮 米艮蓮跟白瑩瑩不鉚,病根兒從剛上女中時就種下了。 當時學校挑選繪畫優秀者為園藝會繪制藝術長廊,米艮蓮和白瑩瑩入選。 二人各負責校內東西兩邊長廊的繪制。 清早完成,上午師生們和受邀家長入場。 白瑩瑩的版面被贊嘆聲包圍,而米艮蓮的版面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那一幕叫旁人看來小事一樁,但對于當事人來說簡直夠受的! 而世上的事情偏偏就是冤家路窄。 之后的幾年,她處處被白瑩瑩壓一頭。 她想做國文科代表,國文課代表卻花落別家,不是旁人又是白瑩瑩。她呢,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了音樂課代表。 其實她鋼琴彈得好、白瑩瑩作文寫得好,老師也是按能分配,然女孩已是心中有了病根兒,就不許那人是白瑩瑩,只要是這個名字,就仿佛上天成心膈應她。 事實上白瑩瑩并沒有那般優秀,但米艮蓮眼里只有白瑩瑩,所以將她視作眼中釘rou中刺。 而更痛苦的,是她篤定白瑩瑩也是如此看待她的、也在無時無刻地在和她較量,于是更加激進地投入到這場無聲的戰斗中。 霞公府案前史·暗娼罰據 一個月前的清晨,教室里學生到的還不多,米艮蓮正在翻看小說書,王卉挎著書袋來了,一進門就湊過來道:“劉鳳藻快退學了?!?/br> “啊?你怎么知道?” 王卉低聲說:“她家窮得揭不開鍋了?!?/br> “不至于吧?!?/br> 米艮蓮不希望劉鳳藻退學,劉父前陣子死了,家道中落的劉鳳藻發奮讀書,她是班上唯一能與白瑩瑩抗衡的人,月考時不時把白瑩瑩擠在第二名,每到那種時候白瑩瑩的臉色就特別難看,令米艮蓮十分快心。 她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家從前開棉紗廠的,就算她父親死了,積蓄也沒這么快用盡?!?/br> 王卉說:“我就曉得你不相信?!彪S即神神秘秘地附過來耳語。 米艮蓮聽完吃驚:“她母親做了暗門……” 王卉連忙掩住她的口,沒讓她把‘暗門子’仨字說出來,隨即看看周遭,才低聲細說緣由。 原來,王卉昨天去警局給父親送飯,恰長警帶著一紙罰據找她父親蓋章,說:原先廣福棉紗廠的少奶奶做了暗門子。 父親網開一面,說:“算了,lt;a href=https:///tags_naml target=_blank gt;孤兒寡母不容易,把這張單子登記作廢?!?/br> 長警不知道的是,廣福棉紗廠的掌柜即劉鳳藻父親跟他們王家是同鄉,他們從重慶來的頭幾日,劉家還興旺,他們一家人還曾去登門拜訪…… 長警和父親說話的過程中王卉一直在旁邊沒吭聲。 但心里那個吃驚啊,心想原來甲等生劉鳳藻這般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