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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贅妻(女尊)在線閱讀 - 第79節

第79節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小樹豎起耳朵,卻只能聽出只言片語,他疑惑的抬起頭。只能看見她那滿眼悲愴的神色。

    “您……您別傷心,大不了小的幫您將這釵子一一粘起來,您信我,小的一定將它完整粘合好?!?/br>
    小樹不知該如何安慰眼前之人,總覺得她雖面上無淚,心中卻已悲傷泛濫成河。

    他蹲在地上,執拗的撿著碎片,好在平日皮糙rou厚,竟然沒有碎片扎破手指。

    那仙女一般絕美的女君站在不遠處,愣愣的看著遠方,好半晌,低頭靠他,嘆了口氣道:“何苦?罷了,撿完,便起來吧,我帶你出去……一夢已多年,該出去轉轉……”

    ——

    九江郡,松花鎮,落水村。

    十幾匹駿馬護著一輛青棚烏蓋馬車駛入鄉間小道,所過之處,塵土飛揚。

    駕駛馬車的是位臉上刻有刀疤的女君,她駕著馬車,高呵一聲:“駕!”

    馬兒奔跑的速度便更快了些,車轍印在身后留下一條條深痕。

    莊家地里勞作的村民俱都抬起頭,待想要仔細打量穿行而過的車隊之時,他們卻已經沒了蹤影。遠遠望去,那消失的方向,正是嶗山山腳的位置。

    馬車??吭趰魃侥_下的平地上。

    珠簾掀開,先行下車的是位身著紫衣華服的年輕郎君,他從車內一躍而下,對車內的人喚道:“思兒,下來?!?/br>
    “父君……爹親,您等等我,郊游的地方這就到了嗎?”

    一位扎著垂髫小辮的小娃娃,掀開珠簾,小短腿,向前探了探,又顫巍巍的縮了回去。她可憐巴巴的抬頭,那雙濕潤的杏眼滴溜溜的轉,討好的沖著前方的紫衣郎君咧嘴笑:“爹爹,要抱抱!”

    紫衣男子眸中滑過一抹恍惚,那雙杏眼與那人極為相像,她盛著期盼之色,對他提要求的時候,他沒有絲毫抵擋之力。

    他上前兩步,將女兒抱了下來。

    小女娃兒腳一落地,圓溜溜的眼睛打量了一圈四周的環境,嘴角一撇,委屈道:“爹爹騙人,這哪里是郊游的好地方,分明……什么也沒有……一點兒也不比京中的馬場……”

    “鳳行思!”紫衣男子沉下臉,他蹲著身視線與她平視,半晌,冷聲道:“你不是想知道你娘親是誰嗎?爹帶你見見她的雕像,你瞧瞧前方那座廟宇,讓范姨帶你進去看看好不好?”

    “不……好!”小女娃垮下臉,她希冀的看向父君,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轉圜余地,她捏緊小拳頭,喃喃道:“思兒想讓……父君陪著?!?/br>
    “嗯?”紫衣男子臉上的神色愈發不好看,他面沉如水,雙目無波無瀾。

    小女娃悚然而立,退后幾步,收起撒嬌的表情,不情不愿的點了頭。

    嶗山山腳的屋舍,已和五年前大不相同,原本屬于祝明奕的院子被村人,改成了神女廟,廟宇中放著那人的雕像,村人時常上來供應。神女廟的另一邊,新蓋了一座宅院。宅院占地極大,可從外觀看,綠瓦紅墻,常青藤纏繞,木門外豎著兩頭石獅子,囧囧有神,甚是威風凜凜。

    鳳明奕瞇了瞇眼睛,對范寒苑使了個眼神,見她帶著女兒進了神女廟。這才轉身,走到另一側的宅院門口,拉住門環,扣門。

    開門的是一位身穿藍衣的小廝。

    他好奇的抬頭,隔著門縫問:“您找誰?”

    “你家主子?!?/br>
    “主子不見客,您請回?!?/br>
    鳳明奕尚沒有說話,跟在他身后的帶刀侍衛齊齊拔刀,小廝似乎從沒有見過如此陣仗,嚇得連退幾步,他驚叫出聲:“你……你們想干什么?私闖民宅,這……還有沒有王法?”

    “連翹!你個沒規矩的東西,貴人大駕光臨,怎能如此怠慢!”小廝應聲看過去,他家主子,款步而來,背著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可是主子那一貫掛在唇角的笑容消失無蹤。

    連翹小臉一白,跪地認錯。

    垂首間,只來得及,聽見自家主子對著門口的紫衣男子諷道:“你來了!終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打算明天更的……吊著你們別怪我啊……哈哈哈哈!

    第81章

    “我不來, 豈不是太過便宜了你!”鳳明奕臉上并沒有多少表情, 他深紫色的墨眸掃來, 不露絲毫情緒。

    來人撲哧笑出聲:“大哥所言極是,感謝你給了我五年茍延殘喘的時間。陪著她的雕像, 過上了這樣深入簡出的農家生活??蓜e說,與世無爭的悠然歲月過得久了,我都快不記得曾經的虛假浮華, 想來也很是奇怪?!?/br>
    “四弟此番是打算與朕……我閑話家常?”鳳明奕凝了他一瞬, 淡聲問。

    鳳楚生唇角的笑容微僵,他似笑非笑的回視他:“愚弟以為, 大哥親自前來, 是將我捉拿回京,原來竟還要浪費時間與我敘舊嗎?”

    他看了門外人一眼,陽光為那人周身渡了一層暖黃的光暈,卻并不顯溫暖,反而愈發冷冽了幾分。

    他這大哥比五年前九江郡相見那會兒, 愈發冷漠了, 他那張不茍言笑的臉上, 再也沒有軟下來的溫柔, 刀刻的五官,冷硬的仿若木頭人,失去了人間喜怒。

    鳳楚生唇角笑容加深,他從他的身上,看見了曾經自己的影子。

    得到了天下又如何, 失去了最寶貴的人,也不過是一個行尸走rou罷了。

    見他并不說話,門外那人修眉微微隆起一個弧度,深紫色的墨眸帶著幾分不耐。

    鳳楚生忍不住嗤笑出聲:“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大哥倘若不怕耽誤時辰,你我兄弟多年未見,理應好好敘舊一番?!?/br>
    他說完,側開身,將鳳明奕引進屋。

    這是座極大的宅院,院子內,仿照京城內的高門大戶建造格局。

    亭臺、樓閣、蓮池、假山環繞,一廊一亭皆是風景。

    前廳在宅院的正中間,到了門口,鳳明奕頓了頓,對著身后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恭敬的候在門口。

    正廳內,茶水氤氳,霧氣裊裊。

    鳳楚生含笑,引著鳳明奕坐在方桌對面的榻上。

    他起身,為他布上一盞茶,唇角含著抹溫潤的笑,只這笑意不達眼底:“大哥,此乃我親手烹制的茶水,嘗一嘗,可還合你口味?”

    鳳楚生邊說,邊將茶水遞過去,可遞茶水的手無端頓在半空,端坐在對面的人沒有絲毫接的意思。他那雙墨眸,淡淡看向茶桌前氤氳裊繞的水霧,臉上的神色晦澀難明。

    鳳楚生眸中尷尬之色一閃而逝,他將茶水放置在對面之人的手邊,兀自說道:“帝上大可放心,成王敗寇,四年前我既已經輸給了你,便心服口服,如今再如何也不會卑鄙的在茶水里給你下毒。放心嘗嘗,這幾年,閑來無事,我這烹茶的手藝日漸精湛,倘若瓊暖在此,定再說不出任何指摘的話來……”

    “四弟此生沒機會讓那人,再喝上你親手烹制的茶水!朕時間有限,若是與四弟閑話家常,大可不必在此停留。此番帶你回上京,路途遙遠,你我兄弟二人有的是機會在馬車內談天說地。長話短說,近些時日,我有一疑惑想要問上一問四弟,不知可否替為兄解惑?”

    一直沉默寡言的帝上,總算抬眸,他犀利的視線,直直的與鳳楚生對視,淡淺色的薄唇,一張一合,說話的聲音,如山間泉水般冷冽。

    鳳楚生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的茶盞,似乎早料到有此一問,臉上神色不變。

    哂然一笑:“成王敗寇,如今我是帝上的階下囚,如何能說不,大哥盡管問,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四弟隱居五年,倒愈發識時務?!兵P明奕意味深長的覷了他一眼,低聲道:“既如此,朕便不與你客套,前些時日,大理寺水牢中,祝蓮神志稍稍清醒,我的人問出了一些有趣兒的事情?!?/br>
    鳳楚生原本悠然的神色微僵,他黑眸流光一閃,很快消失無蹤。

    “原來五年前,九江郡那場鋪天蓋地的瘟疫,竟有四弟的手筆?!?/br>
    鳳楚生眼睛瞇了瞇,臉上閃過一抹異色。

    他起身,提起桌邊的茶壺,為自己空蕩蕩的茶杯,又添上一杯茶水。

    “倘若我說,我沒有插手,大哥你可信?”

    “信不信沒那么重要?!兵P明奕轉動著手中的玉鐲,不咸不淡道:“即使四弟沒有插手,祝蓮當年身為你的贅后,小動作不斷,以四弟心性,如何會不派人監視。是以,四弟理應知道她手中有鼠疫毒藥才是。既然如此,九江郡那場人禍,便是你有意縱容而為。我道為何,祝蓮當年如此冒犯與你,甚至私自招兵買馬,你還愿放她一條生路,原來是留著后患,給為兄使絆子。四弟心計,朕甘拜下風?!?/br>
    “皇兄此番破費波折前來,原是來興師問罪的嗎?”鳳楚生唇角的笑容微微僵硬,他端起茶杯的手幾不可查的抖了一下,茶水從杯中溢出,盡數滴在他的手上,如玉的手指,瞬間紅了一大片。

    “四弟這就是承認了?”鳳明奕暗紫色的墨眸灼灼的盯著他,雖看不出多少情緒,卻無端讓人感覺有千鈞之力,壓得人沒辦法喘息。

    鳳楚生掩飾性的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喝的急了,茶水哽住喉嚨,勾著腰,開始劇烈咳嗽。

    身前之人居高臨下的看他,他明澈的眼中無波無瀾,看著他狼狽不堪的模樣,連一絲嘲諷的笑容都懶于施舍。

    “皇兄說的是,五年前那場人禍,我難辭其咎。也罷,左右茍活了這么多年,在她生活的地方,感受她的氣息,體驗她曾經看見的鄉村美景。五年時間已經夠長,愚弟死而無憾?!?/br>
    鳳楚生忍者喉嚨口的麻央,啞聲道。

    “四弟可知,朕為何會提起此事?”鳳明奕并沒有回他,他的眼睛在氤氳的茶水中,染上一層霧靄,愈發高深莫測。

    鳳楚生抬眸,唇角笑容收斂的一干二凈,由于方才干咳過,眼角甚至帶了絲濕氣兒。他頹敗的靠坐在炕上,低聲道:“有什么想知道就問吧?九江郡那次,我并沒有插手,但祝蓮手中的鼠疫毒藥,卻心知肚明……罷了,總歸是我欠你的,有什么想要問的,你且問吧?”

    鳳明奕修長的手指,極快的轉動著腕上的手鐲,他的聲音帶著絲幾不可查的緊張:“瓊暖……謝瓊暖,你與她來自同一個地方,她可有解除當年鼠疫的藥?”

    “你……真想知道?”鳳楚生猛地抬起頭,他眼內帶了絲難以言喻的晦澀,見身前的之人雙眸灼灼。

    這才繼續道:“我不知道那女人是如何與你說的,倘若你問我,五年前九江郡的那場大規模的鼠疫誰有那個能力,能將之平息,這世上僅有一人,那便是……謝瓊暖?!?/br>
    鳳明奕的雙眸忽的睜大,他停下轉動手鐲的手,五指蜷縮成拳,指腹埋入白皙的手掌心中。刺骨的疼痛傳來,他勉力支撐住自己端坐的脊梁。

    “那女人與我出自同源,我們俱是末世里出來的人,她那人有很嚴重的厭世情節,有時候與她在一起,我甚至會產生恐慌,總覺得她隨時有一天會自殺而亡?!?/br>
    鳳楚生苦笑出聲:“我不知道她具體的能力,但是我知道,她能解毒,代價,可能是燃盡自己的生命,以命換命。畢竟,我曾被她用那樣的能力救治過,代價是,她癱倒在醫院整整一月有余。救我尚且如此耗費生命之力,倘若救下整個九江郡的疫民,我想那應該是,以生命為代價?!?/br>
    “鳳明奕啊鳳明奕,她既然給了你理由,你何必追根究底,對你沒好處?”

    “你可知道,你是全天下最幸運的哥兒,此生曾經擁有過那人溫柔以待,那是我畢生難求的東西,倘若有來生,我愿意拿所有的一切與你換她溫柔一吻?!?/br>
    “她那人,看起來什么事情也不放在心上,可倘若她真的有在乎的人,那便會掏心掏肺的對他好?!?/br>
    “鳳明奕,其實我們是一類人。我為了權力,失去她。你又何嘗不是,為了萬民,逼著她尋上了那樣的死路?!?/br>
    “我猜她定是瞞著你真相對不對?她那人,素來喜歡故弄玄虛,即使自己身死,也不愿讓活下來的人背負著罪惡活下去。她對我是這樣,對你必定也會一樣。她對什么事情都是事不關己,卻比任何人都更在乎感情。那樣的人……偽裝成惡人,卻是全天下,最善良的女人?!?/br>
    “她那么可遇不可求,你說你為何不珍惜,竟然把她給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

    “鳳明奕??!鳳明奕……秦楚生??!秦楚生!你們踏馬的都是些什么混蛋!”

    ……

    鳳楚生情緒有些失控,他絮絮叨叨的說著胡話,淚水糊了一臉。

    屬于楚德帝的一生,即使城門被迫的那一刻,他也沒有流過一分一毫的眼淚,然而此刻提到了那人,胸臆間竟是滿腔的遺憾與悔意。

    他明明嘲諷鳳明奕,心中應是暢快淋漓,卻不知為何,心頭的悲哀一波波,仿佛融進了血液里,源源不斷。

    鳳明奕聽著他說著胡話,臉色隱藏在茶水升騰的云霧中,那雙如玉的手指死死的捏緊,指縫間一股股血液滲出,砸在地上,暈開一圈圈血色玫瑰。

    --

    鳳明奕帶著鳳楚生離開嶗山腳下的這天下午,天上烏云密布。

    兩任帝上臉上的神色,便如這天的天氣一般,陰沉難明。

    范寒苑跟在小皇女身后,垂手而立。

    “帝上,是否即刻啟程回京?”

    鳳明奕抬眸看向遠方,深紫色的眸子暗潮涌動,他抖著唇,顫聲道:“不,朕要去另一個地方,暗五、暗七領著鳳楚生回京,其余人,跟著朕去瑯邪郡,瑯嬛山?!?/br>
    “您是去……?”范寒苑有些詫異,她那雙虎目閃爍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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