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信徒 第14節
“前面左轉?!?/br> 四周的建筑隨著車輛的前進變得更破舊荒蕪。 李錚一聲不吭盯著路況,窄葉一般的眼睛靜默著, 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夏侯眠翹著二郎腿坐在后面, 他的衣服被人從肩膀撕開一個口子,袒露出一片白花的rou來。 “把窗戶給我關了!凍死了!”他噙著一個沒點燃的煙卷, 眉毛惡劣的揚著。 路原往邊上又挪了挪,他往日的好脾氣全然不見,“不關,我不要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氣?!?/br> “你倒是不冷,大爺的自己穿得那么嚴實,給我這撕的,路原你要死是吧!關了!” 路原又瞥了一眼夏侯眠那劣質的上衣,毫無愧疚之色,“你不是下海拍內衣廣告去了嗎,每天都這么露著,早該習慣了吧?!?/br> “路原,你給我來勁是吧!我low我低俗,你以為你多高尚!你高尚黎硯知愿意多看你一眼了嗎?” 眼見兩人又要打起來,李錚眼睛不悅地瞇起來,他原本覺得路原就夠不上臺面的了,沒想到這又來一個不安分的。 黎硯知的影子還沒見呢,這兩個人那點心思全在這爭一時意氣上了。 真是小家子氣! 他還真是慶幸黎硯知現在沒在這輛車上,不然不知道她臉上現在得多無光呢。 “行了,”李錚頭都沒回,他的語氣是他常見的命令口吻,帶著些許敲打意味,“路原你一個名正言順的怎么成天做這些掉價的事?!?/br> 他信手拈來著,心里升騰起幾分詭異的責任感。為黎硯知做事做得太多了,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幫她處理好這些小情之間的關系。 他的視線冷淡地移到那張對他暫且還陌生著的臉上,這張臉長的過于浮躁,一臉混混模樣,他老早就有些不滿意,所以語氣更重,“還有你,當小三原本就不占理了,想長久就應該安分點?!?/br> “誰是小三!”夏侯眠一下坐正了,他伸手指著路原,指頭幾乎要伸進路原眼珠子里。 “你盡管問問,你叫他正宮,你看他敢答應嗎!” 路原一下把他手打開,“我怎么不敢應,我本來就是,我可是硯知正兒八經的男朋友呢!” “你憑什么是?”夏侯眠一副活脫地痞模樣,“你自己成天穿上萬塊的衣服,你為硯知付出什么了!” “你少買個表的錢就能給硯知拍個短片了,你拍了嗎?”他換了一邊腿翹著,“我現在住公司管吃管住,每個月拍內衣廣告的錢能全給硯知,你家不是挺有錢嗎,你怎么不把你家公司送給硯知讓她去拍電影!” 李錚聽著夏侯眠話里的意思,克制住了嘴里的訓斥,淡淡地把頭側了回去。挺好的,兩個人卷去吧,反正黎硯知不吃虧,這他還挺樂見其成的。 路原被夏侯眠一頓指摘得無力反駁,他有些頓悟似的猛得一拍大腿。 他是富二代??!對啊,他怎么把這事給忘了呢,他不僅能給硯知投短片,還能給硯知投資大商業片呢! 夏侯眠見路原老實了,又把臉轉過來看向前面開車的李錚,他的語氣絲毫不客氣,“還有,你是哪位啊在這里吆五喝六的?!?/br> “你又是哪個小四小五的,給黎硯知洗腳能輪到你了嗎?” 路原的理智回籠,臉色不太好地按了一把夏侯眠,“這是硯知的哥哥,硯知的生活起居都是他一手照料的?!?/br> 他雖然有時候對李錚管東管西的限制不滿,但心里還是知道李錚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沒想到夏侯眠聽到這話眉毛一揚,“那你就更說不上話了,”他有些輕蔑地點了點路原,“他好歹還算是個鴨子呢?!?/br> 他的視線落在李錚的肩背上,“你就一清潔工,每個月能給硯知貢獻的價值充其量6000塊?!?/br> 他刻薄著也沒忘了指路的職責,“直行后右轉?!?/br> 李錚閉了閉眼睛,后視鏡里是夏侯眠挑剔的目光。 算了,先找到黎硯知再把他扔下去。 車子緩緩停在一座灰白色的二層小樓門口,周圍鄰里幾戶看得出有人常住,潔白的墻漆和時興的瓦磚看得出翻新痕跡,這座小樓佇立其中,顯得有些褪色。 大門已經生銹,靠近時有種血液的腥寒味道。 李錚將門栓抬起來,鎖扣附近的銹色剝落的些許,大概是有人將門打開過。他把車門鎖上,將路原和夏侯眠鎖在了車里。 路原立馬反應過來,將夏侯眠這個惹禍精死死控制住。這妖精有邪術,總是迷惑黎硯知,每次黎硯知一見他,他們都不能好過。 李錚扭過頭來,他抬手試探性地推了推,大門顫巍巍向前扇動了片刻,落下簌簌塵屑。 門沒鎖。 “硯知?!崩铄P一只腳邁了進去。一陣潮濕瞬間包裹住了他,這所院子被附近的一棵蔥郁的大樹遮蓋住一半的地界,沒人打理,原先院子里的幾棵石榴樹附近生滿了雜草。 但整個院子的格局能看得出原先住在這里的人對這里布置上的用心。 正廳的門也敞著,里面的家具已經落灰,正對著門檻的梨木長桌上擺著一張黑白遺像,被封在玻璃相框里,閃著剔透的光澤。 照片看得出剛被人清理過,氤氳著濕潤,與飄揚著塵粒的房間有些格格不入。 李錚對著照片上和藹溫和的面龐合掌鞠了一躬。 他再次開口,“黎硯知,我知道你在這里?!彼麑W著黎硯知的樣子冷淡地念著她的全名,回應他的是空蕩蕩的回音,他這才發現他的嗓音啞著,喉嚨里是火急火燎地干燥。 他像是一個被放了氣的皮球,干癟的。 10點23分,那時候正好是救護車到的時間。如此匆忙,所以走的時候應該只顧著帶相機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帶錢,她是怎么走這么遠的,她有錢買瓶水嗎,她吃飯了嗎,坐那么久的車腰是不是又得疼了。李錚胡思亂想著,瞬間有些心疼,鼻頭發酸,他胡亂的抹了把臉。 做了黎硯知兩個月的哥哥,他為黎硯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就算他的用心并不純粹,但這其中,真真假假,分得清嗎? 他一直是一個出不了的戲的蹩腳演員。 下了半天的微雨,現下總算出了太陽。陽光并不溫和,它烈目如炬,揭穿所有灰塵的行跡,同樣刺入李錚的眼睛里,不然為什么,他總有流眼淚的沖動。 空氣里突兀地漫出幾聲抽泣,淅淅瀝瀝的,李錚心臟快速跳動了一瞬,他循著聲源回頭,看到了靠近樓梯的門框邊那有些刺眼的玻璃反光。 他來不及想那么多邁著大步跑過去,看到一個毛茸茸的發旋。 黎硯知曲腿坐在地上,身上裹著一個麻布被子,頭埋進腿彎里,腳邊到處是碎裂的玻璃,一個鏡頭的殘骸緩緩滾到他面前。 他怔在原地,黎硯知的腦袋在膝蓋上輕微浮動著,她在哭。李錚從來沒見過她哭,他只能有些笨拙地蹲下,李大少爺罵起人來妙語連珠,可哄人總是笨嘴拙舌。 以往他和黎硯知之間話也不多,他只需要聽從黎硯知的所有指令就夠了,現在,他看著黎硯知有些亂遭的頭發,有些條件反射地從上衣口袋里掏出個便攜梳子。 黎硯知的頭發越來越長,不再適合披在肩上。前些時間他專門學了各種發型,可黎硯知嫌麻煩,他就每天早上給她老老實實地梳個簡單的馬尾。 而現在他手足無措地輕輕梳著黎硯知有些凌亂的齊劉海。 “別哭了,還有我在?!彼荒苌n白地說些并不安慰人的話。 “我還有一個自己買的房子,以后,我們住在那里,”他聽著黎硯知微小的抽噎,只能徒勞地給她承諾,“硯知,不會有人趕你走的?!?/br> 黎硯知的劉海重新變得整齊。 李錚慢慢把黎硯知圈進懷里,兩個人曲著的腿擋在各自的胸膛之間。 這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遙遠的擁抱。 所以,李錚才沒有聽到黎硯知此時此刻夾在抽泣里輕巧的笑聲。 “硯知,還有哥哥在?!?/br> 面前的腦袋忽然抬起來,李錚再次看到黎硯知的眼睛,雪亮的,眼周是干燥的,沒有一點淚痕的。 不等他思考,凌厲的掌風便落在他臉上,他順著黎硯知毫不留情的力度歪過臉去。黎硯知的瞳色黑沉沉,語氣浸滿寒意,“你算什么東西,我要你干什么!我要我mama!” 李錚已經習慣了黎硯知動輒的打罵,她剛住進他公寓的那一周里,他被打得最狠,說話不合心意 要被打,做飯不合胃口要被打,衛生打掃得不夠干凈要被打。 所以他幾乎是頓都沒頓,立馬把臉正過來。黎硯知現在正是傷心的時候,只要她消氣就好了。 她不生氣的時候對他很好的。他繼續撫慰著黎硯知的躁動,“對不起,我不該這么說?!?/br> “啪!”又是一巴掌落在他臉上。 黎硯知像是還不滿意,她一下上前把他推在地上,如果不是李錚家里的錢讓mama動了心思,她也不會再次丟下她!只是她不知道,為什么黎秀為什么那么心急,為什么下手這么匆忙。 如果等她細細盤算,李錚家里的一切都會是她的。 而黎秀現在拿到手里的那些,只虛虛占了樂一的一半。 她想不明白!她盯著李錚逆來順受的臉,怎么都覺得不順氣。為了迎接李外公,一家人的打扮都是偏正式的,李錚今天連軸轉根本沒時間換衣服,現下身上還是那件有些休閑的西裝。 她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李錚褲腰上用來裝飾的腰帶上。 她抬腿坐在李錚的大腿上,小腿狠狠鎖住李錚的下半身。感受著大腿上的體溫,李錚幾乎是瞬間大腦失控,面前的黎硯知眼神帶著不正常的狂熱,她抬手放在他的腰上,伸手就去抽他的腰帶。 “不行!硯知,不行!” 黎硯知充耳不聞,繼續去解他的腰帶,和他有些急躁的反抗對比著,黎硯知像個慢條斯理的獵人。 “我們不能這樣的,硯知你再看看我,我不是路原,我是李錚!”他害怕再次激怒黎硯知,沒有再提及她們那份殘存的兄妹契約。 黎硯知動作很快,她三下兩下抽出那條腰帶,在手里扥了扥,輕輕將腰帶環到李錚的脖子上,再看向李錚的眼睛變得如墨點般深沉。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你說,這樣,mama會不會回來救我?!?/br> 下一秒,她反手一扯,李錚的身體瞬間繃直。 空氣都變得寂靜,只剩下黎硯知耐心的呼吸聲。 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多余的聲響,像是草原上一場再正常不過的狩獵。野生動物的眼睛懵懂的,支配它的只有混沌的直覺,簌簌的風聲里,它只安靜地等待著獵物的死亡。 將所有吃干抹凈之后,它又奔赴下一場的獵捕。 這是大自然賦予它的豁免權。 “我知道了,李錚,我什么都知道了?!敝庇X流出身體的時刻,李錚聽到黎硯知那悅耳的聲音,她的五官在他模糊的視野里變得溫和柔軟,甚至生出幾分悲天憫人。 黎硯知俯身下去,施舍的姿態一樣,嘴唇貼下去,給李錚渡氣。 李錚本能般的主動吸吮著。 瀕臨窒息的最后一個時刻,他接受了神的點化,獲得永生。 第18章 他的選擇 李錚的嘴巴很軟, 貼在一起時泛起點點清涼。黎硯知的眼睛睜著,饒有興致地欣賞著李錚的求生姿態。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將她渡過來的空氣全盤接受,額角浮動著凸起的青筋。 黎硯知眉尾一抬,有些惡劣地往后撤了撤,李錚感受到她的撤離,睫毛顫著,窒息讓他的眼睛翻出眼白,顯出一種詭秘的美感,他的口腔里發出些無意義的音節, 近乎卑賤地主動循著黎硯知的嘴唇迎上來。 她玩夠了,才像是賞賜一般地咬上他的嘴唇,一陣血腥氣迅速彌漫在她們的鼻尖。 李錚大概是依舊大腦缺氧,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黎硯知已經悄悄卸了力氣, 腰帶的金屬扣松松垮垮地耷拉在他的胸口,他閉著眼睛逆來順受地回應著黎硯知的動作。 前幾個小時, 他還在決心以后要全心全意地成為一個稱職的哥哥。 而現在, 他癱倒在布滿浮塵的冰冷地板上,被他那一廂情愿認定的meimei騎在身下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