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縱驕狂 第91節
“谷璧衛大人,仙山吏方驚愚這便要盡一盡本分,將人犯秦椒捉拿歸案,拿她去蓬萊府上換賞銀!” 第108章 我得飛仙 話說回半個時辰前,方驚愚立在廊上,心亂如麻。 自小椒被谷璧衛帶走訊問已有了些時日,他三番五次欲尋谷璧衛說情,讓他放走小椒,可谷璧衛每回皆笑道:“在下不過是尋神女將當日的情形問清罷了,并未對其用粗。事關人命,目前案情又蜷局,小兄臺也不愿讓她不清不白,平白背負嫌疑罷?” 方驚愚見正面說理不成,又想尋機接近押著小椒的堀室,然而不知怎的,每每他欲要靠近,谷璧衛便似地里生出來一般憑空冒出,攔于他身前。方驚愚不時隱約聽得地窨子傳來鞭打聲,心也碎了。他同小椒經年累月相伴,早情同手足,哪兒能看她無辜受苦? 于是他今日便籌備齊全,攜好刀劍,打定主意,哪怕要同谷璧衛撕破臉皮,也不可教小椒再孤仃仃地待在地底。臨行前,他去尋楚狂說明了去意,楚狂卻冷若冰霜地望著他: “殿下要做何事,自個去做便是了,何必要說與小的知?” “你又生什么氣了?”方驚愚察覺他臉色不對,無奈道。 “還是那句話,我只顧著殿下性命,旁人死活與我無干?!?/br> “你既這樣冷心冷情,當初在蓬萊時又為何替得利尋仇?小椒也與你處了有些時日了,我不信你真是個無情人?!?/br> 楚狂噎了聲,別過了臉,最后仍冷酷道:“今時不同往日,世事本就難兩全,為救一人而壞全局萬萬不可。我不會出手幫秦姑娘?!?/br> “全局是什么,是我的安危性命么?真就那么緊要,要你拿旁人的性命來換?那若我為救她而以身涉險,你會因救我而壞了全局么?” 方驚愚咄咄逼問道。楚狂的拳有一剎的捏緊。方驚愚知他心有顧慮,太多事未準備萬全,他們就要在此同谷璧衛決裂,實是太過艱險。然而他們本就人員少稀,缺了小椒一個伙伴,出城關勢必再添阻力。楚狂最終硬邦邦地道:“我只護殿下一人?!?/br> 方驚愚道:“那看來心貪的竟只我一人了,竟妄圖讓身邊的人皆安好無恙。我去救人,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罷?!?/br> 他毅然轉身離去,獨留楚狂一人站在廊里。風起塵揚,枝枝葉葉擦磨,好似紙裂的聲音。方驚愚回望一眼,只見楚狂垂頭不語,身影孤寂。二人間似也生出一道罅隙,且正愈裂愈大。 與楚狂別過后,方驚愚悄聲摸進地牢中,望見了谷璧衛正率一眾人逼問小椒。教他訝異的是,小椒已并非昔日的少女之姿,身軀已坼,此時趴在地上的是一只小九爪魚,說話用的也是小椒的口氣。 但詫異僅持續了片瞬,往日在瀛洲同玉雞衛鏖戰時,小椒失心而不死,已是十分異常,且近段時日神色不振,他早有所料想。楚狂幾度三番靠著那漆黑的rou片逃過死劫,他們也因員嶠僧尼相助撿回性命,使得他到此時已對這黑泥一般的妖魔并不似當初那般介懷了。 這時眾侍衛環繞著方驚愚,劍刃寒光滌蕩一室,方驚愚對谷璧衛冷眼相待,突然間,他如箭而出,身姿捷巧,自人縫中穿過! 侍衛們一驚,紛紛提劍刺去。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仿佛在谷璧衛cao弄下的窟儡。方驚愚左招右御,拼力殺開一條路。小椒望見他向自己奔來,伸出了手,喝道: “和我走,上來!” 小椒一顫,不自覺回想起出蓬萊天關的那一日。她懷著一腔血勇闖到刑臺之前,替方驚愚解圍,而他也在自己臨危之際趕赴至此,要帶她沖破羅網。她趕忙縱身一躍,跳上方驚愚肩頭,漆黑的小觸角攀住他,怯怯地叫了一聲:“扎嘴葫蘆?!?/br> 過了片時,她又小聲道:“多謝?!?/br> 她心中有萬般思緒,既怕方驚愚嫌惡這副鄙陋模樣,又不知如何向他講明來龍去脈。方驚愚瞥她一眼,說,“你要是真謝我,別向我供細餡大包,我不愛吃?!毙〗方蛔∑铺闉樾?,他又道,“待出去后你再同我陳明你變成這模樣的緣由——抓緊了!” 話音方落,他執劍力揮,劍影如雨橫風狂。他勇武絕倫,好似怒獅,令侍衛們不禁為之退卻。然而方驚愚看似直莽,心思卻細,每一劍大開大合之下,卻悄悄劃過地上的五方衛靈陣,將那陣法劃得七零八落。隨那陣法破碎,小椒周身為之一輕,仿佛有無形的束縛被解開。 “扎嘴葫蘆,你劃亂那陣法后,我身上好過多了。你是怎樣知曉這陣法效用的?”小椒欣喜道。 “我也不知,只是先前在剿除‘大源道’教徒時,常見這些奇離古怪的陣法,我看不慣!”方驚愚答道,伸出一足,將攔道的一人狠命踹翻。 小椒既恢復雍和大仙的記憶,便知那陣法約莫對自己是有抑止之效。谷璧衛為了引出她真身,可謂無所不用其極。方驚愚突破重圍,自堀室里沖出,奔出地道。外頭已是黑夜,風極冷,飄起小雪。眼見著即將沖到府門前,四下里忽冒出密匝匝的黑影,潮水一般撲到方驚愚身上! 方驚愚吃驚,扭身一望,只見四方風燈、炬光星星點點,侍衛們雖無號令,卻正悄聲趕來。谷璧衛的扈從們前撲,如大山壓頂,蓋在他身上。方驚愚遭重壓,骨rou咯吱作響。扈從們目光漆黯,仿佛受了某種無形的指使。于是方驚愚了然,這些人皆是谷璧衛之分身、手腳,身處王府里,便似置身于他腹中。 谷璧衛自地道的黑暗里緩緩走出,月色慘白,映得他一張臉目也雪白,黑夜里看來仿佛懸在半空里一般。他不開口,反是蓋在方驚愚身上的侍從拿他的口氣道: “小兄臺,束手就擒罷?!?/br> 這些侍從仿佛同他同心共魂般。一人說完,另一人便接上話頭,同樣是谷璧衛的口氣:“在下知你是一時沖動,不過是出于對這女孩兒的關切。然而你方才也眼見,這少女是窮兇極惡、連害數人的妖鬼,還望小兄臺將其交出,好教在下給遭害之人的親眷有個交待?!?/br> 方驚愚被身上重重人影壓得臟腑劇痛,幾近吐血,卻切齒道: “不?!?/br> 他才不會對小椒放手,就如小椒當初為他涉險那般。方驚愚忽低吼一聲,用足了渾身力氣,以能馱動蓬萊國師銀輿的氣力緩緩動起筋骨。剎那間,他將渾身龍首鐵骨脫位,忍著周身撕裂的痛楚,自人叢里脫身后又迅速復位。谷璧衛的扈從見狀,一個接一個攔在他身前,方驚愚汗流浹背,大吼道: “讓開,否則我今日勢必要教此劍見血!” 他抄起含光劍,劍影如貫日長虹,直刺身前之人。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當劍尖行將貫透一位侍衛的胸膛時,那人淡漠木然的神情忽起波瀾,如夢方醒,扭曲作一副悲哭神態: “別、別傷我!奴才仍有家小,還望大人手下留情……” 忽然間,侍從們似從僵木中醒轉,面面相覷,手上雖仍執矛持劍,對方驚愚大舉進攻,然而大多皆哭嚎落淚,驚恐萬狀,叫道:“咱們在哪兒?”“手、手腳不聽使喚!” “我不想死……不想死哇!” “小兄弟,咱們本不欲傷你,萬望你也別殺咱們……” 方驚愚遲疑了一瞬。他本以為這伙人是谷璧衛靠古怪妖法捏出的人形,不過是其手足,可而今看來,這卻是一伙因“仙饌”而被谷璧衛控制的可悲人兒。 可正因這一瞬的走神,下一刻,那群正神哭鬼嚎的侍從便齊刷刷斂了神色,劍刃自八方四面而來,刺穿方驚愚肢軀! 方驚愚倒抽一口涼氣,痛苦呻吟。飛濺血花里,他望見谷璧衛的溫和笑臉。那是一只居于網中的八腳螅,岱輿無處不在其羅網之中。他故意教標下露出似人的情態,誘自己咬鉤。 愈來愈多侍衛攔在自己身前,猶如迢遞群山,方驚愚伏倒在地,血流一身。他艱難地站起,身上發冷。楚狂說得不錯,雙拳難敵四手,憑他一人便難以沖破王府侍衛的包圍,又如何越過鐵騎萬人,前往岱輿之外? 正當此時,他卻聽耳邊傳來細語。 “扎嘴葫蘆,”是小九爪魚模樣的小椒,她用觸角輕輕撫著他臉上創傷。出乎他意料的是,凡被那觸角所及之處的傷處皆愈合了。小椒問,“你愿信我么?” “我何時不信你?除卻你因逃學、偷食而講的謊話外,你說的每句話我都信的?!狈襟@愚氣喘吁吁,低聲道。 “我想起自己是何人了。我是‘雍和大仙’,不過方才蘇生,氣力仍弱。但你若信我的話,我便將那氣力借予你?!?/br> 方驚愚慢慢張大了眼。然而此時并非可猶疑的時刻,他當即闔目,點頭道?!昂?,我信你?!?/br> 夜風颯颯,萬葉千聲,風里仿佛卷起可怖的旋渦,似有一場狂嵐行將來臨。谷璧衛的扈從們似是嗅到了兇險之氣,緩緩退卻。谷璧衛笑意漸消,薄唇緊抿。 就在他們面前,一位青年身上染血,握劍而立,猶如古剎里肅立的不動明王。在他肩上,小九爪魚伸出一只觸角,小心地探進他耳中,漸漸的,祂整只鉆進方驚愚耳里。 谷璧衛心頭突而一緊,眼前這青年仿佛已與一種未知的極可怖的存在融為一體。 突然間,方驚愚張開雙目,目光沉黯,其中好似盈滿夜色。 他啟唇,一個聲音裂云流石一般在眾人耳旁響起,層疊回蕩,有如萬僧共同吟哦?;孟蟠蔚诙?,仿佛有千萬只眼目在穹頂開合,溟海泓廣無際,鯨波擊壤。方驚愚說:““讓開?!薄被匾羧缟进Q谷應,好似一句亙古不變的真言。不知覺間,侍衛們一個個屈膝下跪,如有重負在身,人叢間分開一條道,是供那人通行的道途。于是眾人心魂俱震,知曉此時此刻立于那地的并非一個尋常青年。 那是雍和大仙,是他們當禮敬的神明。 第109章 身不由己 那一剎,方驚愚腦中忽似洪流一般涌入斑駁陸離的光景。他望見濤涌千里,驚波似雪,海的另一頭有一片袤土。那處時而星旗云陣,鼓角長嘯;時而天子巡行,邦國矞矞皇皇;春時鶯啼燕舞,花稠蕊亂,秋時稻如黃云,芋綠榴紅,其間人熙熙攘攘,面帶歡色。 他隱隱察到,那便是九州。是仙山千百年來眾人求而不得的樂土。 自小椒鉆入耳中后,便似有一股熱流涌遍他周身,遍體肌膚也好似張開萬千只眼目,將世間萬事收攏眼底,遠觀萬里之外。 與此同時,他能察覺到那曾食過“仙饌”、體內有大仙血rou之人此時置身于何方。方驚愚漸而理解了為何世間諸人垂涎于大仙之力,因其可萬物在握,洞悉古今。 侍衛們匍匐下拜,或是緩緩退開。方驚愚拖著滴血的身子向前走去,可正于此時,一個身影攔于他身前。 此人正是背手而立的谷璧衛。先前因方驚愚顯露“雍和大仙”之力而驚詫的容色已然褪去,他莞爾笑道:“小兄臺,你要去何方?” 方驚愚停住腳步。 谷璧衛森然地道:“若在往時,憑大仙之力,確能教你萬馬千軍中出入無虞??纱颂幨轻份?,是在下之轄地。大仙久睡多年,已不知而今是在下的天下了?!彼麖堥_雙臂,笑容可掬,口里對侍衛們發令道?!爸T位,莫再聽那‘雍和大仙’的號令,刺聾自己的雙耳!” 忽然間,侍衛們的神色再度回歸僵木。他們紛紛自腰間抽出插子,匕尖對準自己的耳洞,狠狠刺下!一陣整齊劃一的皮rou破裂聲,血如飛珠濺玉,方驚愚瞠目結舌,望著他們齊刷刷自戕,兩耳變作一對血洞。那縈繞在他們耳邊的回響消散了,小椒的真言對他們再不起效。 一刺聾雙耳,侍衛們當即抄起矛戈,再度向方驚愚襲來。方驚愚極力架御,身子卻因失血而沉重,他低聲對耳中的小椒喝道: “小椒,他們聽不見你的真言了,你還有其余法子么?” 小椒也慌了神,道,“他們既刺聾自己,我的聲音便沒法遞到他們耳中,教他們聽話了!我方才蘇醒,神力還太弱,著實是沒招兒了……” 方驚愚道,“行罷,知道你是廢物大仙了?!?/br> 小椒在他耳里大叫:“我不是廢物!”還忿忿地咬他耳朵,大嚷大鬧,吵得他腦瓜子嗡嗡作響。 于是方驚愚橫沖直撞,欲憑蠻力沖破人叢??删驮诮咏T前的一剎,無數漆黑的觸角自夜色里伸出,狠狠嚙進他皮rou! 方驚愚吃痛。扭頭一望,卻見谷璧衛衣衫綻裂,鐵刺一般的觸角從其中探出,原來那也是只披覆人皮的怪物。當那觸角刺傷他時,他突而耳鳴,谷璧衛帶著笑意的嗓音如天外來聲,在他腦海中響起:“小兄臺被大仙cao縱,神智被侵蝕,不如便教在下好好為你祛祓一番,令你清心凈意罷?!?/br> 突然間,方驚愚內里如有千根冰針扎刺,谷璧衛的神識有如尖匕,生狠刺進他腦海。冰涼感很快化作燒燎烈火,焦灼五內,仿佛要將他熔蝕殆盡。方驚愚跪倒在地,氣喘如牛,汗如雨滴。 小椒在他耳內驚叫,“扎嘴葫蘆,完蛋啦!” 方驚愚無力應答,只覺渾身如墜炎海,筋骨遭風摧霆震。小椒驚恐道: “他觸角上帶炎毒,要蝕你身心!” 方驚愚吁喘不已,只覺那入體的觸角緩緩往rou里探,若有guntang的洪流在身中決堤。龍首鐵骨遇熱則更熱,他幾盡焚身碎骨。小椒拼盡全力,欲已神力平息那灼熱,然而卻杯水車薪。方驚愚渾身青筋暴起,在地上打戰,他痛苦之機,寧可親手將鐵骨抽出,免得其在自己皮rou里沸騰。 “還差分厘……”谷璧衛的聲音仿佛自他耳畔響起,是帶著欣喜的喟嘆,“我就能將您當作掌中之物了,陛下?!?/br> 頃刻間,漆黑的觸角一齊猛刺,血如泉涌!方驚愚慘叫一聲,只覺眼前若火珠迸濺,耳畔似魑魅低語。世界變得昏花,他向黑暗里墜去。 然而正當此時,一道銀虹沖破夜幕,直刺谷璧衛。 那是一支嚆矢,于黯夜里準確無誤地正中了谷璧衛眼目。一剎間,一道凄厲嘶叫扯破夜色。扎于方驚愚周身的漆黑觸角松動了,谷璧衛捂著流血的眼,狼狽退卻。 一匹快馬突而沖破人叢,方驚愚感到自己的胳臂被狠狠拽起,甩在馬背上。好不容易坐穩了,卻見身前是一道線條流利的脊背,跨馬而行的那人正挽弓搭弦,矯若虎狼,骨弓繁弱在月下發著燐光。方驚愚喃喃道: “楚狂……” 來人果真是楚狂。他緊抿著唇,側臉猶如云石,在月下皎潔卻冷硬。楚狂并不答話,一面夾馬腹突圍,沖出王府,一面控弓,白羽箭帶著尖唳,像鷹隼般撲向敵手。暗無星光的夜里,他弦無虛發。方驚愚伏在他肩上,虛弱道:“你果真……來了?!?/br> 瞧得出來,楚狂早拾掇好褡子,將裝箭的靫宬備好,對自己的輕舉妄動留有一手。平日去馬廄里閑晃時,他還特地瞅好了匹足力最健的“天馬”,就待逃亡時乘上。 “正因我回回都來,殿下才膽大妄為,次次以身犯險?!背癖涞氐?,“殿下再這樣耍賴皮,下回我便不救了?!?/br> “那等下回……再說罷?!?/br> 方驚愚本想說些俏皮話的,但一看他神色冷峭,便也消了念頭。谷璧衛的隨扈在他們身后一茬茬倒下,楚狂手里挾著一束箭,施開“七星連珠”之技,仿佛瞧也不瞧便開弓,然而回回皆準中。 夜色里突而闖出一只巨大黑影,谷璧衛背手而立,仿佛飄飛在空中,觸角在他身下瘋狂爬搔,像舞動的蛛腿。他不一時便趕上飛馳的二人,對楚狂笑道:“天符衛好忠心也,回回都趕著來救駕,簡直同陛下是如漆似膠,形影不離?!?/br> 楚狂默然不語,對他連發數箭,然而這回谷璧衛似有所備,觸角飛動,一一將箭矢擒下。谷璧衛忽而冷笑道:“真是蚍蜉撼樹,也不知你是憑甚取得的天符之名?白帝無眼,若論威勢、氣力,而今的在下比那時的你長上許多!” “我不懂你在兀自記恨什么,但我知老叫錯人名姓很是失禮?!背裾f,神色淡冷,箭出如霹靂驚雷,“我倆不是白帝同天符衛,是兩個過路岱輿的??投??!?/br> 谷璧衛微微一笑,也不同楚狂多辯,突而啟唇,從其間噴吐出一股怪聲。 那聲音好似鐘鼓梵音,在人耳畔訇訇作響。楚狂聞之,頰邊不由得淌下一道冷汗,只覺眼前如黑暗暗云迷四野,頭上若有鋼針扎刺。 于是他知曉這大抵是谷璧衛用以cao控旁人的真言。他服食過太多“仙饌”,極易受這魔音浸染。然而他連昔日被剖膛破肚的苦楚都忍下來了,定一定神,很快將那魔聲撇到腦后。谷璧衛見他僅是臉色略白,卻仍不為自己所用,也是驚奇,索性將觸角攢射而出,直刺楚狂。 “當心!”方驚愚冷汗涔涔。方才他已遭襲過一回,深知這些觸角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