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將軍,昨晚一切如常,楊凌的尸首被東洲使團扣留,多得柳大人力排眾議,現下已經送進玄甲衛,仵作也已經到了?!?/br> “柳文尚?”宴玦嗯了一聲,“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挺靠得住?!彼D頭看向重塵纓,沖他偏了偏頭,主動開啟了昨夜之后的第一句話:“去一趟玄甲衛?” 他料想會是一個干脆的答應,但重塵纓搖了搖頭,扯了個稍顯牽強的笑:“不了吧,這兩日耗了太多精力,就先回去休息了?!?/br> 宴玦眨了眨眼睛,嘴唇開了又閉,卻又什么也沒。半晌,才淡淡開口:“行,鬼域的事還得向陛下呈報,到時我再叫人接你進宮......” 重塵纓盯著他,半彎著眼睛點了點頭:“好?!?/br> 他答道。 【作者有話說】 狠狠求收藏求評論(輕輕跪下) 第12章 來殺我吧 “將軍,依屬下之見,楊宗師致命傷有二,皆在胸口處......”仵作向宴玦解釋道,“第一道是鷹爪形貫穿傷,直穿心臟,一擊斃命;至于第二道則是在死后直接將心臟從胸膛中扯出,傷口牽連擴大,以至將從前的傷痕掩蓋,不易被察覺出?!?/br> 宴玦難得緊擰了眉頭,臉上那層薄薄的皮幾乎擠成了股麻繩。視線頓在楊凌的尸首上,若虛能化實,便像刀割刮rou,生生又歷了遍凌遲之刑。 此刻的楊凌已與剛死之時大不一樣:白瞳變成了正常的活人眼眸,周身裊繞的鬼氣也全然消失不見。 真正為鬼所殺的人,白瞳是不會消失的,這是在死后刻意添上去的,為了掩蓋被妖所殺的真相,誤導宴玦懷疑到鬼的頭上。 “真正死于鬼手的人怨氣會刻進肺腑,少說也會停留二三月,絕不會在一日兩日內便全然消散,留下怨氣誤導將軍判斷的人,必是居心叵測,甚至和妖族有所牽連啊?!?/br> 他半瞇起眼睛,意識里朦朧混亂的短線終于復合接攏,碎片的線索串聯,凝成了一片實,全都指向了一個人:重塵纓。 “若真如你所言,殺楊凌的那只鬼在凡世依然修為極高,那么在鬼域,肯定也不會籍籍無名......”殺楊凌的鬼,他一直在引導自己楊凌是為鬼所殺。 “那你覺得八方將軍會違抗白閻羅的命令嗎......比如,和妖族......”和妖族勾結,他一直在引導自己相信是鬼域涉足了凡世。 ...... 那個讓他如何理不通的邏輯在此刻終于浮出水面。那個多出來的局外人,就是他,甚至還一直光明正大地待在自己身邊。 多么刁鉆的一個局...... 重塵纓。 敢如此戲弄自己的,是當之無愧第一人。 你怎么還敢...... 料宴玦平日里再怎么淡定無謂,這會兒也少不得陰戾了臉色。 - 重塵纓抱著手臂靠在窗邊,眼睛看似向下瞟著一樓車水馬龍的鋪面,實際卻視線飄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濁從門外大大咧咧地推門進來,一眼便瞧見了他這副低沉模樣,他旁若無人地扯了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喲,我還什么都沒說,您倒還先郁悶起來了?!?/br> 重塵纓偏了眼睛,語氣是罕見的冷淡:“大師父找你了?” “哪能不找我,宴將軍傷口上停留的是我的怨氣,跳黃泉里都洗不清,你說隨便來個什么鬼大夫治一治便好了,怎么就好巧不巧遇見尊主出門溜達了呢?”他語似連珠炮,說個不停,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尊主那威壓跟宰魚似的,我腦袋都差點開瓢?!?/br> 太多的話讓他口齒發干,仰頭將杯里的水一飲而盡:“公子,您玩兒得倒開心了,罪可全遭我頭上了?!?/br> 重塵纓聽著他潑皮的語調,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譏誚回去,只勾了點牽強的笑:“她還說什么了?” “叫我隨便你干什么,只管聽命便是......”他終于注意到重塵纓不對勁的情緒,卻忽然捏著怪腔笑了起來,“你這表情不對啊......此前作妖的時候可沒見你這么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你不會是......”何濁一抬下巴,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后悔了吧?” 重塵纓不接話,舌尖抵住上顎,徒然咽了口口水。 這反常的表現讓何濁頓時站了起來,像看什么新鮮玩意兒一樣打量著眼前的人:“這可不得了啊,宴將軍除了有時候說話難聽了點,的確沒得挑,要我說你看上人家也正常......” “我什么時候看上他了?”重塵纓一皺眼睛,開口便反駁。 無非是忽然之間道德滋長,讓他稀薄的良心有損,惴惴不安,否則怎會如此瞻前顧后。 戲弄位高權盛、身負重任的大將軍,的確過意難去、風險更甚......可他行事何時考慮過后果? “行行行,您說得都對?!焙螡釕械酶?,只夸張地一揚眉毛,想要去拍重塵纓的肩膀。 可掌心還沒挨上,便被一道勁風甩了出去。 “砰——” 窗弦轟然斷裂,宴玦自外乘風而來,周身聚起的強烈氣旋沖破阻礙,將擋事的桌椅木架盡數掀翻在地。 重塵纓無端舒了口氣,任由宴玦扣住自己的咽喉,將后背毫無阻攔地狠撞在墻壁上。 喉腔里倒流出一管腥血,順著唇角溢出下滑,滴滴落落地流進衣領深處。那血半塞住口鼻,連同被擠壓的咽喉一同晦澀了呼吸,叫人甚至連面色泛出了淡淡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