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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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上,電話掛斷的瞬間,寅遲莫名嗆咳了一聲。 方棋猛的看向他。 寅遲神色如常,淡聲道:“沒事,不是自己的力量,用著不太熟練,過一會兒就恢復了?!?/br> 方棋:“這是……” 功德之力。 寅遲用血……用他魂體的力量布下的陣,凍住了那些肆意涌向山下,涌向湖對面的怨煞。 魂體的消耗是最難恢復的,寅遲裝作若無其事,臉上卻少了幾分氣色。 這對寅遲來說應該無傷大雅,方棋卻怔了一下。 確認關系之后,寅遲還和以前一樣有事沒事就找機會膩在他身上,卻又不像以前那樣故作虛弱。 因為他總是胸有成竹,游刃有余的樣子,方棋幾乎快忘了,他們剛“認識”那會兒,寅遲其實很“弱”,似乎總是缺少血色和精氣神,帶著一絲病態的樣子。 和他現在的模樣有些相似,又比現在嚴重很多。 換魂對靈魂的損傷只在最初,在他身體里的那些年,足以讓他養好,寅遲自己也說過,魂玉對他的限制只在最開始的時候。 他死后……他們“分開”之后,寅遲的魂體也有受過創嗎? 方棋不覺擰了下眉。 忽然手指緊了緊,有人拉住了他,寅遲在耳邊提醒他說:“別分神,現在找找看?!?/br> “……” 沒有了滿山的怨煞做掩護,除非“冉祿”不動,只要他敢有動作,就會變成一個活靶子。 方棋只能暫時收斂了心緒,凝神注意山里的動靜。 但“冉祿”也不是沉不住氣的人,望湖山成了一片速凍場,萬籟俱寂,從觀景臺到山中林木,甚至是那些被侵染后發狂的動物怨靈,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這時,有人動了。 現在在這座山上唯一的一個人。 也不知道姚思宇是哪里來的執念,在維護“冉祿”這件事上始終不遺余力,他像一只蒼蠅,沒人把他當成威脅,卻也不勝其擾。 打暈過去算了。 想著方棋抬起了手,手抬到一半,他恍然意識到什么,翻手拿了勾魂鎖,直襲姚思宇而去。 如果無路可逃,“冉祿”絕對不會坐以待斃,他在這座山上拖得越久情況對他越不利,只靠他的靈魂本體他逃不掉,他唯一能逃走的辦法是什么? 奪舍。 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利用他們無法下殺手的人當掩護。 勾魂鎖破開長風,幾乎把空間都扭曲,從地上爬起來的姚思宇忽然抬頭,露出一雙被黑霧填滿的瞳孔,昭示著掌控了他軀體的已經換了一個人,他用姚思宇此前絕對做不到的速度竄開,在勾魂鎖又一次追來時,在身后開了一個術法通道。 “錚——” 有什么碰撞的聲音在他身前響起,方棋愣了一下神,那人已經消失在了他身后的漩渦里。 “……跑了?!狈狡宄谅曊f。 但他的語氣里并沒有感到意外,他又看了眼手里的勾魂鎖。 “怎么了?”寅遲問。 方棋頓了頓道:“勾魂鎖不是法器,勾的是靈魂,不會受到術法和法器的阻隔……我剛剛明明碰到他了?!?/br> 按理說只要能碰到,那人的靈魂絕對跑不了,但是勾魂鎖被某種東西擋開了。 寅遲明白了他的意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說:“能擋住勾魂鎖的,只有地府里的東西,對吧?” 方棋:“……” 他抿唇不語,又看向陣法通道消失的位置,正好看到有什么晶亮的東西墜落在地,地面上的怨煞被陣法凍住了,結了一層寒冰,那東西落地,還發出了一點清脆的聲響。 寅遲也看見了,他抬了抬手,那片晶亮的東西轉瞬出現在他指間,他用手指捻起,對著半空看了看。 “似乎是一枚碎鏡片?!?/br> …… 第133章 貴庚 撿到的那東西晶瑩剔透, 形狀不是很規則,看似尋常,又始終散發著一種森冷的寒意——這種寒意似曾相識。 不等他們去想, 方棋身上有某種東西微顫,好似與寅遲手里的東西產生了一種共鳴, 他順著感應取出, 手里多了一面手機大小的鏡子。 “……” 輪回鏡。 兩人同時抬起頭, 四目相對。 “冉祿”那些超出尋常的手段好像都在此刻有了解釋。 誰都沒有開口,方棋又將輪回鏡收了回去, 抬眼看向那人開了術法通道的位置,問:“姚思宇死了嗎?” 寅遲:“死了?!?/br> “……” 奪舍寄生,第一步就是吞噬本體的靈魂, 之后才能掌控身體。 生死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姚思宇或許根本沒明白發生了什么,就已經被吞沒了自己的意識。 也或許他就算明白,也心甘情愿。 一個得不到父母關愛的人,在十幾歲最敏感的年紀遇到了給他“救贖”的人, 陪伴他, 幫助他, 照顧他,少時教導他學業, 長大了教他超常物外的能力, 讓他脫離普通人的范疇,也脫離父母的掌控自立自主。 就算那人不是常理中的好人, 就算那人滿身污穢, 但也正因如此,那人從未讓他沾染上相同的東西。 從姚思宇依舊干凈的靈魂就能看出來, 他一次都沒有親手殺過人,他可以說服自己,他是那人孽債纏身的命運里最后的一塊“凈土”,他對那個人來說和其他所有人都是不一樣的,如果這種念頭有人加以引導,就會讓他更加堅定他的想法。 或許知道自己今天會死,他也會覺得是死得其所。 也沒人會為他感到唏噓。 只是那個人現在占據了姚思宇的身體,就關系而言,他好像真成了某人的后爹了。 寅遲:“……” …… 山下,晴水湖邊,程錦突然被委以重任,自然也承擔了相當大的壓力,湖里的怨煞難以凈化還是其次,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路人不斷向他們投來的看智障一樣的目光。 一整片湖泊,只靠程家是不可能的,繼程家之后,其他幾家也派了人來,幾乎圍了晴水湖一圈,其中有人手持法器,有人拿著驅邪符咒,口中念著術法咒語,打出十分中二的手勢。 有人拿他們當笑話看,也有人對他們的異常行為猜測紛紜。 “這都是些什么人???他們在干什么?做法嗎?” “拍電影呢吧?湖對面的山上不是下雪了嗎?這天氣怎么可能下雪?肯定是人工降雪布置拍攝現場呢,什么劇組???這得下了血本吧?” “做法那不是搞封建迷信嗎?我剛還在那邊看到警察了,當著警察的面搞事,嫌國家給他自由過了火了嗎?” “可是剛剛那個戴氈禮帽的老頭,我記得他在金橋橋洞底下給人算過命……” “不會是政府終于決定把望湖山開發成景區了吧?這一定是為了吸引游客搞出來的噱頭!” “就算是這噱頭也太弱智了吧,小孩過家家似的?!?/br> “……” 人群里七嘴八舌,前面做法的人焦頭爛額。 從前術法是他們的驕傲,是他們區別于普通人的特殊之處,雖然修行忌驕忌躁,但他們面對普通人,也還是會有優越感的,甚至同行之間也會攀比。 所以在合作抓鬼時,他們施術往往會大聲念出咒語,在可控范圍內,動靜搞得越大越好,在別人的驚呼聲中,他們對自己的能力引以為傲。 但他們現在只覺得羞恥! 他們好像被人當成了神經??! 如果不是有人監工,他們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在正對望湖山梯道的一家奶茶店前,一把大型遮陽傘下,一個成熟知性的女人坐在傘下,看著湖對面被凍住的山巒,已經變成墨綠色的山林,更深處是讓人看一眼都遍體生寒的極致陰暗。 不只是她,就算是看不清山里被凍住的那些東西,忙著凈化晴水湖的其他人也覺得脊背竄起了陣陣涼意。 “湖里到底是什么邪物?怎么這么難凈化?”程錦出門時沒想到會降溫,還穿著一件短袖雪紡衫,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她雖然有天賦,但畢竟閱歷不夠,還從沒見過沒有活物做載體,依然這么難纏的陰穢之物。 程書韻看了她一眼說:“你見過的?!?/br> 程錦:“什么?” “不只是你,干我們這行的,從小到大都在和它打交道?!背虝嵪肓讼?,給了她一個通俗易懂的解釋:“就是濃縮之后的怨煞,因為濃度太高,只能一點一點地凈化,一點一點用靈力抵消?!?/br> 程錦怔了怔:“咱們家的人都快傾巢出動了,這樣都差點沒攔住它擴散……這濃度得多高?” 程書韻沒應她的話,神色愈漸凝重。 這還只是遺漏出來的一部分,大部分的邪物被封印在了對面的望湖山上。 因為天賦使然,程書韻從來沒有輕視過任何一個人,命格多變,變故只在瞬息之間。 更何況她對山上那兩個人的了解,從一開始就是超乎常理之上的,同樣是被天賦指引,她不惜反噬也給那位尹家的小輩卜了一卦,得出了一個“大煞”的結論。 指的就是今天嗎? 只要解決了對面山上的那些邪穢,事情就結束了嗎? 不知道為什么,程書韻總覺得,卦象所顯示的結果,應該遠不止如此。 為什么望湖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為什么林江市會風波不斷? 林江市除了望湖山以外的其他地方呢? 山上的雪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下來,湖中的怨煞在所有人齊心協力的努力下逐漸被消除干凈,除了依舊哄鬧的人群,好像一切都歸于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