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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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書韻忽然察覺到什么,倏地回過頭,一個穿著純黑色工裝的大男生緩緩朝他走過來,他神情隨意,好像他確實是剛從奶茶店里出來,而不是從對面的山上下來。 她神色不變,程錦卻詫異地看了眼山頂:“你們下來了?問題解決了嗎?” 寅遲淡聲道:“沒有,人跑了?!?/br> 程錦:“……” 誰跑了? 什么人跑了? 程書韻卻已經猜到了似的,輕聲問:“他和你是什么關系?” 他們沒有基本的寒暄致意,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像是已經認識了很久一樣隨意。 程書韻沒說她為什么能一眼認出并確認突然出現的人是誰。 寅遲也仿佛不知道尊重客氣為何物,對著一個長輩,招呼也不打就直接在她對面坐了下來,開門見山道:“按常規意義的關系來說,他使用過的其中一具rou.身,是我血緣上的父親?!?/br> 程錦:“……” 程書韻:“……” 一句話讓信息量爆表。 姑侄倆同時愣住。 程書韻之前算命的結果浮現在兩個人的腦海,雖然她們猜測過林江市近幾年發生的這些事和寅遲有一定關系,但也沒想到是這種生物學上的關系。 “其中一具rou.身……是什么意思?” 程書韻很快反應過來,眉頭瞬間擰緊。 寅遲也沒特意解釋,只是說:“程家天賦通靈,可以算天命,聽說以一個人的血為媒介,可以測其父母的命格,是這樣嗎?” “……” 程書韻凝眸看了他一會兒,說:“是這樣沒錯,但是測算命格,是要付出代價的,你不會是想讓我幫你找出那人現在在哪兒吧?就算我愿意,我也不一定做得到?!?/br> 不是托詞,也不是自謙。 就算是你情我愿的算命,測算的范圍都是有一定限制的,可以預測吉兇,但不能涉及具體的未來,對普通人都是這樣,更不用說那人連地府的追蹤都能逃脫,肯定也有防止玄門測算其方位的手段,強行測算會被反噬,也會功虧一簣。 寅遲不意外她給出的答案,繼續道:“如果不是未知的未來,而是已知的某件事呢?” 程書韻:“已知的事?” 已知……已經發生且有具體答案的事自然可以測算,就好比給人算命之前,為了讓找他們算命的人增加對他們的信任,卸下心理防備,常常會問幾個命主自己清楚但大師不得而知的問題,這種問題不涉及天道,不會有任何副作用。 見寅遲神色坦然,程書韻心下微松,正色道:“你想讓我算什么?” 寅遲倏然一笑:“算他今年貴庚幾何?!?/br> 程書韻:“……?” 程姑姑心有不解,程錦比他還茫然,從寅遲在她姑姑對面的位置坐下來開始,他們倆的對話她不太就聽得懂了。 寅遲他們今天在望湖山上發生了什么?遇上了什么?對手是誰? 姑姑口中的“他”又是誰?是林江市發生的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嗎?他為什么會是寅遲的父親? 寅遲算他父親的年紀又是為了什么? 還有,當時在山上的明明是兩個人,怎么下山的只有寅遲一個人?方棋去哪兒了? 方棋回了地府辦事處。 當時在山上撿的那塊碎鏡片能和輪回鏡產生共鳴,說明他們的材質同源,都是來源于地府的東西。 “冉祿”怎么會有地府的東西? 是鬼差疏忽遺漏,還是被奪???又或是“贈予”? “冉祿”手握輪回鏡的碎片,等同于擁有一面可以映照出世間所有人的記憶的鏡子,他就像一個擁有著所有武術秘籍的武林人士,可以集各家之所長,難怪他“什么都會”! 可人的學習能力有限,就算能看到別人的記憶,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將所有的能力據為己有。 如果不停更換宿主就是“冉祿”的生存方式,那他至今為止,以這樣的方式,以人的身份,在輪回之外偷生了多久了? …… 第134章 風雨 林江市正值多事之秋, 地府辦事處也不似之前來時那樣氛圍松散,方棋把那塊輪回鏡碎片拿給謝辭的時候,謝辭也愣了一下。 方棋和在望湖山上發現這碎片時一樣一句話沒說, 有“物證”在,也不需要他特別說明。 謝辭頓了頓, 說:“你在懷疑什么?” 方棋:“……” 懷疑什么呢? 為什么獨屬于地府的東西會流落在外, 還成了別人用邪術害人的作案工具? 那人不僅可以鉆人間的法律漏洞, 對地府的東西似乎也用得很熟練,當然這不排除他活了太久見多識廣, 但這依舊值得懷疑。 然而謝辭卻直接否認了他的猜疑,說:“這和地府無關,起碼和現在的地府無關?!?/br> 方棋:“……什么意思?” 謝辭說:“能接觸到輪回鏡的, 只有地府器具庫的管理人員, 和申請使用輪回鏡的鬼差,不論是管理人員還是鬼差,用人間的話說都是公務員,但地府的公務員和人間的公務員不一樣, 考核的不僅僅是能力, 不是交一份答卷過了分數線, 面試侃侃而談打動面試官就能入職的,在地府當差, 最重要的考驗是人心, 畢竟擁有了異于常人的能力,最難控制的是私欲?!?/br> “地府的考核依據的也不是生前或過往功績那樣膚淺的東西, 靠的是靈魂上的監測, 如果有鬼差生了背叛的心思,早被扔進洗魂池了?!?/br> “……” 人心易變, 成了鬼差也不例外,尤其鬼差頻繁地和臟東西打交道,更容易被侵蝕,靈魂監測是最直白最全面也最無法隱藏的方式。 就拿姚思宇來說,他的靈魂固然沒有被怨煞侵染,但也如同一團無限趨近于黑暗的灰霧,生前鬼差不能動他,死后他的轉世也一定是不得善終。 前生緣今生不一定能續,今生債來世卻一定要償。 可如果不是地府的鬼差,輪回鏡的碎片是怎么到那人手里的? “地府申請過使用輪回鏡的卷宗里,有輪回鏡被毀,或是丟失的記載嗎?” 方棋說話的同時,謝辭已經打開辦公電腦開始查閱卷宗了。 鬼差失蹤,或出外勤時出現意外,又或者有公物損壞,這些都屬于重大事件,查找起來并不困難,只是翻找出相關檔案時,謝辭都忍不住皺了下眉。 沒一會兒,一行文字從電腦屏幕上脫離漂浮至半空,重組在方棋的眼前。 晴水湖邊,程書韻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人卜了一卦,卦象顯示出結果時,程書韻神色仿佛凝固,程錦在一旁喃喃道:“這……姑姑你這卦象有bug吧?” 程書韻:“……” 她也覺得這是出了bug。 一個人怎么可能出現兩個年齡? 她抬頭看向對面的人。 寅遲在她算卦的時候給自己買了杯紅豆奶茶,低頭吸了一口,他神色古井無波,顯然對這個結果沒有感到意外。 程書韻道:“卦象顯示出兩個結果,一個今年四十五歲,另一個……” “另一個三百年不止,前輩的卦術果然和舅舅說的一樣,超群拔類?!币t淡淡地說。 “……” 程書韻皺了皺眉,雖然是夸贊的話,卻一點都讓人高興不起來。 程錦愣了愣神:“什么意思?這兩個結果都是正確的?” “嗯?!币t點頭說:“一個是rou身存活的年紀,一個是靈魂?!?/br> 以子女的血為媒介,結果遠比憑空測算出來的要精準,算的是一個人從投胎轉世到目前為止的壽數,也就是一個人活了多少年。 “三百年……這踏馬是活成妖魔鬼怪了吧?”程錦忍不住道。 寅遲淡笑了一下,心說可不就是成了鬼怪么? 比鬼怪還令人作嘔。 他沉吟不語,而遇上這種事,程書韻作為一個玄門世家的家主,怎么也不該跟一個小輩商討這種事,但眼前這個人,本也不該把他當成一個小輩來對待。 程書韻幾乎是詢問征求的語氣說:“你需要我們做什么?” 寅遲抬頭看了眼對面的望湖山,漫不經心地說:“上一屆玄術交流大會的魁首,應該和您是熟識吧?” “……嗯?!?/br> “你們可能得求援了?!?/br> “……” 不知道是不是受臺風影響,林江市最近一段時間的天氣預報老是不準,昨天天氣軟件上還顯示今天是一個艷陽天,氣溫直逼40c,氣溫倒是挺準的,熱得人心焦氣躁,但艷陽卻是連影子都沒見著。 晴水湖邊,先是望湖山上飄了一場雪,緊接著一群跳大神的在河邊搗鼓了一堆迷惑cao作,結束之后,望湖山連同晴水湖還被警方豎了塊禁止進入的牌子,附近的居民有人難免意識到了什么,而一旦有了超脫常理的意識,就容易發現越來越多的問題。 比如天空似乎越來越黑沉,卻完全沒有要下雨的跡象。 比如走在路邊,街巷里會忽然竄出一只比手掌還大的老鼠。 再比如,無論走在哪里,都好像有數不清的人同他們擦肩而過,時刻都有看不見的視線對他們如影隨形。 恐慌在人群之中無限蔓延,卻找不出源頭。 大學城里,各所學校論壇里校園怪談的板塊新增了很多貼子,審核加班都差點審不過來,外國語學校的玄學社算是有過經驗,還專門打了電話去咨詢。 方棋從地府辦事處回到公寓時,寅遲已經先到了,正好在接學校里打來的電話。 “……我說的是真的,就今天中午的事,那棟生物實驗樓上次文化節的時候就出過事,這次我給新入校的學妹帶路,走進樓道里的時候,樓梯口就站著一個穿白裙子的女人,滿臉都是血地看著我們,當時給我嚇得……” 寅遲半靠半坐在飄窗前,看到等了許久的人推門進來,他沖電話里問了句“然后呢”,又沖著走進公寓的人伸出了手。 方棋不明所以,進了門之后沒往窗邊去,黏在主人身上的傀儡娃娃卻像得了什么指令似的,從飄窗上跳下來,屁顛兒屁顛兒地跑到門口,拽著某人的褲腿往窗邊拉扯,用出了吃奶的勁兒。 方棋:“……” 他低頭把扒拉他的娃娃撿起來,走向了窗邊,正好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然后學妹被嚇暈了,但是我再看的時候,樓梯口又什么都沒有了,你說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