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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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他對尹茜最后的“溫柔相待”是有所圖,就只能是她身上的功德。 他認準了尹茜不會忍心看著活生生被怨煞吞噬,他等著她自愿用自己的功德幫助寅遲控制住怨煞侵體,等著他的作品徹底完美的那一瞬間。 但他還是失策了。 他算計準了尹茜不會對自己的孩子見死不救,卻也低估了一個母親對孩子的付出。 他沒想到尹茜會連永世輪回都舍棄,會為了寅遲徹底斷絕自己的生機。 他更沒想到,近在眼前的兩個人,能把他的計劃滲透到這個地步。 冉祿咬緊了后槽牙說:“我還是小瞧你了?!?/br> 方棋:“你小瞧的人多了?!?/br> “……” “功德不是普通人能擁有能動用的力量,也不是堅定信念就能得到的力量,除非累世積德行善,不對人產生惡意,才能帶著福報轉世,這樣的人,不會害人性命?!?/br> 雖然他不知道寅遲的mama是怎樣做到把寅遲的靈魂送到他身體里的,但她的力量既然沒有消失,她就不可能動過以命換命的念頭。 眼見最后的籌碼也廢了,冉祿臉上的穩重消失,露出了他陰郁的底色。 腳底黑霧再起,卻不似從他體內釋放出來,而是從腳尖,到腳踝,他的腳開始像高溫中的金屬一樣融化,滴落在腳底形成了一癱濃稠的黑色液體,緊接著是他的身體,也像泥塑的雕像一樣開始垮塌,黏答答地糊成了一團。 方棋頓時被惡心到了,眉頭一緊道:“什么東西?” “他的靈魂本體?!币t說:“傳銷失敗破防了啊?!?/br> “……” 真.破防! 他搶來的信念之力已經完全不能阻止他的軀殼被怨煞侵蝕,很快成了被腐蝕的爛泥。 那癱爛泥居然也還有五官和四肢,他抬起黏糊糊的手伸向了他身后的姚思宇,解了他手銬上的術法,手銬瞬間斷裂。 手銬剛一解開,“冉祿”還沒有動作,姚思宇就猛的朝他們沖了過來,他雙手在空中結了陣,他眼中帶著憤怒 ,被他亮起的陣法照得像冒了火一樣。 寅遲一手擋住他的靈力陣,詫異道:“這人什么情況?” 他們剛剛揭底冉祿的計劃,有一部分其實是說給姚思宇聽的。 姚思宇對他的老師很忠誠,幾乎到了被洗腦的地步,但一個能舍棄所有作為人的情感不惜一切代價達到自己的目的的人,真的值得別人的忠誠嗎? 本以為姚思宇知道了所有的來龍去脈會醒悟……起碼會猶豫一下,然而看他共情了“冉祿”一樣的反應,他根本無可救藥了。 方棋忽然想到了姚思宇時刻維護那人容忍不了別人諷刺的樣子,有些古怪道:“他應該……想當你后爹?!?/br> 寅遲:“……” 天邊恰逢其時地劈下來一道雷。 寅遲頓了一下,忍不住失笑道:“你居然也會調侃人了?” 方棋面不改色說:“陳述事實?!?/br> 寅遲看了看對面那個爛泥怪一樣的東西,“口味挺重的?!?/br> “……” 心里的怪異還沒消散,兩人同時神色一肅。 剛剛的那道雷居然不是應景的,不一會兒,又一道雷落下來,就劈在他們眼前,劈在“爛泥怪”站著的位置。 然而“冉祿”在雷落下來之前就落下了觀景臺,將自己融進了山間的泥土里,與此同時,整座望湖山,從山頂到山底,每一處陣眼被破壞的地方,都涌出了和“冉祿”的靈魂仿佛同源的黑色液體。 …… 第132章 逃脫 望湖山外, 陣眼被破壞之后,湖上的濃霧就散了不少,晴水湖周邊的人很快察覺到了什么, 紛紛隔著湖面望過去。 “今天的望湖山怎么看起來死氣沉沉的?” “云層太厚了吧?剛剛是不是還打雷了?” “不是啊,我剛剛看山上還是綠油油的一片, 一瞬間就變色了?!?/br> “……” 濃稠的黑霧從山頂蔓延到了山下, 甚至有粘稠的液體浸入了湖水里。 程家, 正屋大堂里掛著一張老祖宗的畫像,程書韻站在畫像前, 手里拿著一塊羅盤,正在測算著什么,忽然她靈神一震, 半闔的眼睛猛的睜開, 一轉頭望向一個方向——正是晴水湖望湖山所在的地方。 同時,堂屋的門被人用力推開,程錦有些倉促地出現在了門口,手機拿著手機, 屏幕上還亮著沒有掛斷的通話:“姑姑, 有電話找你?!?/br> “……” 電話是尹濤打來的, 林江市五大玄門世家,程家離晴水湖是最近的。 尹濤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打了電話過來。 望湖山上, 方棋也同樣給喻明忠打了電話, 讓他注意封鎖湖面,杜絕有人好奇入湖, 尤其是一些戶外探險主播和新聞媒體。 方棋在驚雷劈下來時就大約明白了他們為什么要把傳送陣連到這里, 這座山已經徹底被煉化,同樣成了怨煞的載體, 如此龐大的“能量場”不可能引起不了地府的注意,卻因為山上的法陣被隱藏,而山上設有避雷針,天地約束的驚雷落下來,也會被引入地下消散,劈不干凈這滿山的污穢。 最主要的是,晴水湖地處林江市上游,連通了很多市區內的水域,這是一條天然的傳輸通道。 輸送的東西,就是那些陣眼里不停涌出的那些東西。 那些液體溢出之后,從各個方向傳出了動物的凄聲哀嚎和嘶鳴的慘叫。 萬物有靈,像幻境里那樣燒山是不可能的! 方棋少有的想爆一聲粗口,又及時忍住了。 憤怒和焦躁是沒用的。 鎖鏈的聲音響起,勾魂鎖再一次出現在他手中,只要是靈魂,管他煉魂多少次,勾魂鎖都是他的克星。 “冉祿”看到勾魂鎖的一剎那果然色變,泥塑的軀體俯沖就要鉆入地下,勾魂鎖緊隨而至,比他逃竄的速度更快,接近地面時已經觸碰到了那癱爛泥,卻有一個人影閃現在了方棋身前,以rou體凡胎附著著靈力,用力攥住了勾魂鎖的鎖身。 “想動他,除非你先殺了我!” “……” 很難想象這只是被洗腦而不是被cao控了,方棋神色一冷,勾魂鎖橫甩:“滾開!” 本就被勾魂鎖重創了靈魂的人被用力甩出了幾米,撞在了一棵粗壯的樹干上,噴出了一口血。 但被他這一打岔,爛泥怪已經桃之夭夭,完全融進了地面,和那些滲出的黑色液體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一部分是他。 方棋皺了皺眉,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觀景臺下傳來一陣嘶吼,他們一低頭,只見山里被怨煞侵體的一些小動物已經怨靈化,身體無端膨脹了幾倍,連只松鼠都能有人半身高,他們攀著樹木爬過來,口中長出了尖牙流淌著涎液,用一雙猩紅嗜血的瞳孔盯著觀景臺上的兩個人。 方棋忍了又忍,沒忍?。骸啊H!” “回家再艸!” “……” 寅遲忽地扣住了他的腰,正兒八經地說:“先離開地面?!?/br> 兩人踩在陰氣凝成的踏板上,剛離開觀景臺,就有被侵染的動物朝著他們之前站的位置撲了過去,同時觀景臺也被液態的怨煞覆蓋。 左手手腕一陣刺痛,方棋倏地低頭。 剛剛的躲避還是晚了一步,他的手腕上沾上了一點粘稠,他手上燃了鬼火,但火焰消融怨煞的速度極為緩慢,有一絲已經滲透進了他的皮rou。 他瞳孔微縮,當機立斷,右手化手刃,用力向下一撇,一塊沾染了怨煞的血rou被他削皮挫骨,正常的血色瞬間涌了出來。 “你……” 寅遲看他毫不猶豫的cao作看得心驚rou跳,同時也狠狠松了口氣。 果斷削掉被侵染的一部分,確實是及時止損最快最好的方式,他忍著心緒翻涌,拽過了方棋受傷的手腕,陰氣從他傷口處注入,他被削掉的皮rou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恢復長好。 方棋沒怎么在意手上的傷,而是看向地上還在蠕動的那些東西,沉了沉眸。 鬼火焚毀的速度跟不上侵染的速度,這些東西很頑固,如果蔓延到普通人身上…… “沒用的?!北凰Φ綐涓傻紫碌囊λ加钇D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冷笑著道:“冰川融化不可能是瞬息間能辦到的事,你們來不及阻止的!” 兩個人居高臨下,方棋沒說話,寅遲手里還捏著方棋受傷的手腕,他五指在那新長出的皮rou上摩挲了一下,聽不出情緒地說:“是嗎?” 輕飄飄的兩個字,莫名讓姚思宇心底發沉。 他仰著頭,看著寅遲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在虛空中點上了一個紅點。 “冉祿”的聲音從地底下傳出來:“思宇,攔住他!” 姚思宇臉色一變,想都沒想就拖著重傷的身體沖向了空中,方棋抬手一揮,又將他重新拍了回去。 寅遲畫陣的速度很快,用血繪制的陣法很快有了雛形,方棋看不出他畫的是什么陣,卻能察覺隨著他的陣法越來越完整,地下山間里的那些粘稠液體像是受到了什么限制一樣,涌動的速度慢了許多。 腳底下一道黑色的“水注”沖天而起,方棋一把摟住身邊的的人閃避開,那“水注”在落回地面的瞬間浮現出一張扭曲的人臉,帶著滿臉的憤恨和不甘心。 寅遲畫陣的動作絲毫沒受影響,不到一分鐘,法陣成型,他抬手置于掌心,猛的拍入地面。 陣法印記打入地面的瞬間,在他們頭頂上空,浮現出一個放大了數百倍的血紅色虛影,轉瞬即逝。 與此同時,地底下傳出來一聲悶哼,地面凸起了一部分,又沉入了更深的地底。 那是“冉祿”的靈魂本體。 他被擊中之后又迅速脫離,但他埋進地底的那些怨煞,卻像是被凝固了一般停止了涌出和蠕動,一股寒冷的氣息沖天而起,整座山都仿若被冰封,很快有雪花飄落了下來。 “臥槽,秋老虎都還沒過,怎么下起雪了?誰又有冤情要昭雪了嗎?” 山底下,程錦帶著程家一群人率先抵達,才剛到了湖邊,就驚現了一出“六月飄雪”的奇景,僅限望湖山上。 她直接把電話打給了寅遲,脫口問:“你們在山上嗎?這又整的哪一出?” 寅遲意簡言賅:“湖里有臟東西,別讓人下水也別讓它們流往其他地方?!?/br> 程錦:“……” 大佬怕是對她的實力有什么誤解。 但是不等她說話,電話已經掛斷了,程錦咬了咬牙,硬著頭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