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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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從沒見過寅遲動用他的靈力。 而且方棋的反應也很反常。 他情緒內斂,如果不是程錦天賦異稟,甚至都察覺不到他的情緒變化,但她的直覺無數次在危險來臨時救了她的命,方棋當時沒有對她動手,但她敢肯定,當時方棋對她很警覺。 護犢子嗎? 程錦頓時撇了撇嘴。 事實證明,遇到兩個人冷戰一定不能瞎瘠薄摻和,把兩個人摻和和好了,自己就成了被針對的冤種! 嘖。 程錦中途下車后,另外兩人也很快抵達了公寓。 一路無話,乘電梯上樓之后,方棋拿鑰匙開門,鎖芯轉動的時候,房間里就傳出了淅淅索索的腳步聲,很輕,門才剛拉開了一條縫,純白的傀儡娃娃就沖了出來,整個兒撲在了他的腳腕上,埋頭在他的褲腿上猛蹭。 方棋從不帶它出門,幾乎每次回來都有這么一出,他已經習以為常,低身把娃娃撿起來,往它的眉心里渡了幾縷陰氣,拿著它走進了門里。 寅遲走在后面關上了門。 門重新鎖上的輕響讓方棋腳步微頓,轉頭看過去。 到了燈光底下,寅遲身上浮動的陰氣更加明顯,當時第二只影鬼的出現超出了認知,他腦子里一團亂,也沒顧上去看寅遲的狀況。 是因為當時的追蹤術嗎? 他遲疑半晌,問:“你怎么樣?” 寅遲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還行?!?/br> “……” 方棋不懂他這個“還行”是什么程度,但陰氣雖然有浮動卻并沒有失控,他松了口氣,又道:“以后如非必要,你不要動用你體內的力量,尤其是別人在場的時候?!?/br> 寅遲輕笑著說:“好啊?!?/br> “……” 他答應得太快,方棋倏然滯了一下,一時竟不知道怎么接下一句話。 他也沒必要接話。 反正提醒已經到位了。 他把傀儡娃娃放回了床頭柜上,打算聯系地府看看查詢結果,轉頭見那人雙手抱胸,肩膀斜倚在公寓的墻上,目光隨著他走哪兒到哪兒,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方棋道:“你還不走嗎?” 寅遲:“我們不做點什么嗎?” 方棋:“?” “做什么?” 寅遲忽然直起身,緩步朝他走過來,一邊走一邊說:“你在車里跟別人說,我身上的陰氣是你的,你不需要做點什么把你的說法坐實一下嗎?” 話音落下時,寅遲剛好走到了他面前。 方棋垂在身側的手瞬間捏緊。 做什么? 做i嗎? 他感覺有一道雷劈中了他的天靈蓋,呼吸都凝窒了,他僵硬地站了一會兒,低頭打算繞過擋在他面前的人:“我沒興趣?!?/br> 寅遲卻攔住了他,將他困在公寓里唯一的一張電腦桌和墻形成的直角里,“我有啊?!?/br> 方棋:“……” 壓迫感瞬息而至,寅遲充分發揮了他的身高優勢,一手撐在電腦桌邊緣,一手擋住了另一邊的去路。 一時間所有的曖昧因素近在咫尺,呼吸,聲音,眼神。 方棋眉頭一擰,一抬頭卻撞進了一雙顏色淺淡卻晦暗不明的眸子里,他心里猛的一跳,強自鎮定道:“那只是用來搪塞的借口,不需要坐實什么?!?/br> 寅遲:“借口?” 方棋:“嗯?!?/br> 本來就是借口。 雖然他依舊不明白程錦對他們倆的關系為什么能有這么深的誤會,但既然已經誤會,這個誤會也正好能解釋寅遲身體上的異常,當時的情況正好借坡下驢。 他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寅遲:“你不介意別人誤會我們的關系?” 方棋頓了頓。 介意嗎?好像是不怎么介意。 寅遲又道:“如果不是我而是別人呢?” 方棋:“什么?” 他反應了一會兒,恍然。 如果被誤會的不是他和寅遲,而是他和別人…… 方棋頓時蹙眉,他心里還沒有一個具體的定位,渾身的毛孔都已經開始反感排斥了。 他能接受在其他人眼里和他有特殊關系的,有且僅有寅遲一個人。 是因為因果線嗎?似乎不是。 最開始知道他的因果線在寅遲身上時,他只覺得累贅麻煩。 是因為過去的十幾年里寅遲不為人知的付出? 可早在他看到那些記憶之前,對學校論壇上的那些謠傳,他也不覺得厭惡。 寅遲在他這里似乎早就跟其他人不一樣了。 他垂眸陷入思索。 寅遲依舊在看著他,撐在電腦桌上的手不覺用力,手背上有青筋凸起,說出的話卻很輕:“那你當著程錦的面承認我們的關系的時候,有想過我會不會介意嗎?” 方棋又抬眼看著他,目光平靜。 無端被人當成幻想曖昧甚至是意yin的對象,如果不是自己有意,不論是誰,心里都難免會膈應。 “你知道我不會介意?!币t垂眸看著他,眼里沒有絲毫玩味輕佻,篤定而認真道:“我說喜歡你的話,你信我了是不是?” …… 第082章 坦白 方棋態度上的變化其實早就有跡可循, 在知道他身體上的異常之后。 會因為他冒險接了玄門的委托而生氣。 會因為玄門幾家前輩的試探而擔心。 還會因為他被人察覺到了端倪而警惕。 縱容他言語上的冒犯,容忍他的靠近和一些刻意親昵的動作。 愿意陪他去游樂場,玩他自己看不上也根本不想玩的娛樂項目。 無緣無故被咬疼了也不生氣。 寅遲原本覺得那是因為同情, 就算是同情,那也是別人比之不及的待遇了。 他比誰都清楚在方棋這里能有點特殊的待遇是多么的不容易。 可他也知道了這份特殊從何而來——是因為方棋當時在覃瑤身上看到的東西。 因果線。 如果他和覃瑤之間都有這東西, 那他們之間的因果只會更多, 這就是方棋在他身上想完成的“任務”。 所以方棋會主動聯系他, 會愿意和他一起行動,是為了任務, 而無關其他。 他像個絕路逃生遇到分岔口時搖擺不定的旅人,在自作多情和兩情相悅之間反復橫跳,克制著不讓自己劃破那層窗戶紙。 可方棋在車上的幾句話, 讓這層窗戶紙搖搖欲墜。 學校里有關他倆的曖昧揣測他可以眼不見為凈, 狀似玩笑實則吐真言的表白他也可以不聽,但他們兩人的“關系”是方棋自己認下的。 搪塞程錦的借口有很多,往人體內渡陰氣的辦法不是只有身體接觸這一種,可他就那么輕而易舉, 理所當然地認下了。 “我提醒你了, 你不拒絕我, 我會得寸進尺的?!?/br> 說著他真的又近了一尺,方棋下意識后退, 后腦抵在了墻面上, 微涼的溫度讓他混沌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 他忍不住翻了下眼睛,前一刻提醒他要設防的人, 后一刻就在鬧市里耍無賴, 根本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寅遲也不否認,甚至理直氣壯道:“我這樣做是因為喜歡你, 你是因為什么?” 方棋:“……” 過于直白的語言攻擊,他無言以對。 他從來沒覺得寅遲有像現在一樣咄咄逼人過。 近距離的居高臨下,讓方棋不得不微仰著頭才能和寅遲對視,此時那雙淡雅如霧的眼睛里噙著幾許光華,低頭審視著他,平時揣測他的心思游刃有余的人,這會兒卻像是蹣跚學步的幼兒,為了探尋未知,行動力滿分,卻走得小心翼翼。 方棋心底微漾,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自主地蜷縮捏緊。 窗外夜色沉釅,月亮在云層中隱了蹤跡,大學城里的喧鬧也到了尾聲,汽車從樓下駛過的聲音蓋過了稀落的人聲,車燈的光亮從窗戶上一閃而過,照亮了兩個人因為離得太近而陷進暗影里的半張側臉,兩人的影子有一瞬間映在墻上重疊,像緊密地貼合在一起。 時間已經到了凌晨,他們下車時空氣已經退熱,大概是出門時忘了開窗通風,此時的公寓里依舊悶熱難忍,暑熱蒸得人頭腦發暈。 方棋順著寅遲提出的問題想了想——他是為了什么? 為了掩人耳目,為了混淆視聽。 可當時在車上,就算沒有他的“解釋”,程錦也未必能聯想到寅遲其實是個“死人”上,是他多此一舉,欲蓋彌彰。 說起來,程錦那句話出口的時候,寅遲依舊沉穩地開著車,并沒有什么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