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黃知府接觸民間的案件最多,很快便明白謝柏崢的意圖,可他卻不大贊同:“若他們不是從錢莊支取的銀子或銀票呢?” 謝柏崢沒在意黃知府的語氣,回答道:“錢莊沒線索,就查當鋪。要是當鋪也沒線索,就再去查賭場。這么大筆銀子進出,又不會被注意到,無非也就是這三個地方。無論如何,總歸不可能比大海撈針地去找一個人更天方夜譚了?!?/br> 黃知府沒話說了。 衙役們迅速行動起來,從李縣令家中搜繳的贓銀被帶到堂上,長安縣的三家錢莊的掌柜和伙計一起被請上了公堂,當場清點賬冊。 以防萬一,鎮上當鋪掌柜們也已經在來的路上。 算盤聲在公堂上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謝柏崢看了卻皺眉,因為這些人實在動作太慢了。 謝柏崢有些焦躁閉了閉眼,目光在堂上諸人間掃過時,意外地看到了默默跪在角落的陸久之。 剛才怎么把他給忘記了? 謝柏崢趁著諸位大人們都在盯著錢莊的管事和伙計算賬,悄悄走到陸久之身邊,蹲了下來。他輕聲道:“陸兄,要不你偷偷告訴我是錢莊、當鋪還是賭場?” 陸久之聞言,遲鈍地抬起頭,與謝柏崢視線交接。他面色灰敗地想,這書生怎么還是這么直接? 謝柏崢畢竟是做教育工作的,苦口婆心起來非常像那么回事,勸導道:“陸兄,你也是個聰明人,知道什么時候該乖乖交代的是不是?” “欽差大人可是公主的兒子,你知道內情卻故意死撐著不說,浪費了他的時間,將來若是被公主知曉了……”陸久之輕輕嘆道:“恐怕要罪加一等啊?!?/br> “還有啊,你猜為什么他們直接略過你家林公子不提?”謝柏崢語重心長道:“那是要放長線釣大魚,你想牽扯進更要緊的案子么?” “…………” 更要緊的,是在說那個私賣度牒的案子嗎? 陸久之緊繃的那一根弦,總算是斷了。 他皺著臉,閉眼落淚,認命般從齒縫中漏出三個字:“……是當鋪?!?/br> - 半個時辰后。 縣上的當鋪掌柜查過賬冊之后,找到了分三筆共計一千兩銀子的死當記錄,根據當鋪記錄與錢莊賬冊的互相核對,總算找到了那一千兩銀子拆成三百兩現銀和七百兩銀票的線索。 這關鍵的一千兩銀,總算是找到了來處。 而這來處最終指向—— 便是林府。 案件到這里徹底豁然開朗,不僅洗清了謝柏崢與鄭文清的冤屈,更是令真正買縣試題的人徹底浮出水面,背后之人不僅有林秋笙、陸久之,還有出謀劃策的焦孟軻。 一切, 總算真正成埃落定。 從此以后,歷史上大概也不會再留下這么一樁不明不白的科舉舞弊案。清白者不必再蒙受冤屈、抱憾一生,更不會再有無辜者因此家破人亡。 第24章 不當老婆24【修】 經陸久之指認,衙役們帶著重枷魚貫而出,將焦孟軻等人捉拿歸案。 焦孟軻有秀才功名在身,可見官不跪。他身穿長袍,一幅羽扇綸巾的模樣仿佛是來縣衙做師爺的,在一群小廝家仆中間顯得格外不同。 尤其是,他的神態似乎格外坦蕩。 黃知府不是沒見過不知悔改的窮兇極惡之徒,可焦孟軻這樣的在公堂之上仍舊閑庭信步一般的,更叫人心生惡感。 然而他在林秋笙眼中,焦孟軻卻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這位敗家公子哥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陰謀敗露,早已在心里將那陸久之罵了個狗血噴頭,只是因為勢單力薄不敢鬧出來,這會見了“親人”立刻覺得有了底氣,頓時委屈得像一個三十多歲的孩子,又急又怒:“焦先生,您怎么才來!” 焦孟軻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并沒有多理會這位小東家。 “肅靜!”黃知府皺著眉,開門見山道:“秀才焦孟軻,陸久之指控你是縣試弊案的主謀,你可認罪?” “主謀?” 焦孟軻似乎冷笑了一下,態度竟比黃知府更為強勢,“那么敢問知府大人,學生又做錯了什么呢?林秋笙這一場縣試勢在必得,哪怕這酒囊飯袋在縣試中寫的文章狗屁不通,難不成李縣令還敢叫他不中嗎?” “到了下月府試,知府大人您念及與林大人的同年情誼,自然也會叫他榜上有名!結果在你們這些做官的眼中,我們這些勉強混一口飯吃的可憐人才是主謀?” “學生八歲開蒙,熟讀四書五經,二十七歲中秀才,卻從未在哪一篇圣人文章里找到這樣的說法,還請知府大人賜教!” 焦孟軻這一番說辭,是根本沒想過狡辯脫罪,反而要將黃知府的臉面一起扯下來。 黃知府聽他一言,怒不可遏:“大膽!你竟敢污蔑朝廷命官!來人啊,給我打——” 黃興華已經顧不得其他,直接叫人拖下去行刑,管他認不認罪,先打一頓解氣再說!焦孟軻卻絲毫不懼: “知府大人,這是心虛了嗎?” 焦孟軻竟然還敢繼續說,黃興華筆走龍蛇簽下令牌,就要將人拖下去杖打。他身帶重枷,嗤笑一聲,“知府大人大可不必如此激動,要打要罵要殺學生受著便是,只需知府大人言明,學生究竟錯在哪里?” “當真是錯在科考舞弊嗎?”焦孟軻不依不饒:“若不是林秋笙起了念頭要去奪縣案首,他不必去買什么縣試考題,照樣能在縣試甚至府試榜上有名,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