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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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他們與王家隱秘合謀,處處襄助王戢,王戢才能如此順利地取得成功。 士族所求的只是恢復九品官人法,繼續“世家與皇帝共天下”的格局,若瑯琊王氏一家獨大稱帝,豈非蓋過他們一頭? 這就像當年八王之亂,八個藩王輪番坐莊染指最高權力,一個人執政,另外七個人總是合起伙來將那人拉下馬。 目的已達到,大多數士族都希望王戢收手。 瑯琊王氏也確實該懸崖勒馬,急流勇退,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否則樂極生悲,由極強到衰敗僅僅在一瞬間。 誰做皇帝,誰就是眾矢之的。 “好……吧?!?/br> 王戢聞此憤怒又失落,眼看著到手的皇位生生放棄了。 但他也明白,郎靈寂時時刻刻都比他更清醒,能透過事物的表象看透內里潛在的危險。郎靈寂既說不能,便一語定乾坤,這件事絕對不能做。 世家大族擅長的不是做皇帝,而是居于幕后cao縱皇帝。祖宗留下的那條“永世不得登基稱帝”也是警醒后世子孫保持清醒,在權力漩渦中不要過度貪婪,抑制權力欲的膨脹。 正是流水不爭先而爭滔滔不絕,爹爹臨死前的遺愿是揚名顯親,族祚永傳,而非使整個家族陷入謀反的漩渦中背上千古罵名。 瑯琊王氏做到這里已經可以了,再往下就危險了。 王戢長長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從皇位上走了下來,割舍內心的留戀。 …… 放棄了皇位后,王戢回歸起兵原本的目標——清君側。 所謂清君側是清除皇帝身邊的jian佞小人,使皇帝不受讒言蠱惑,肅清朝綱。 尚書令孫壽及侄女張貴妃問斬。 岑道風戰死于梁州,作為守城大將他身中二十八箭猶威風凜凜斬殺了一百來號王家兵將,尸體手握長矛保持殺敵姿勢。 梁州城的糧食和水被阻斷,岑道風領著將士們啃樹皮,至死沒有屈服,死戰到底,為皇室流盡最后一滴血。 這雖然是一場勝算為零的戰役,但岑道風盡力了,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岑道風死的時候,猩紅混濁的眼睛猶望向皇宮的方向,滿含熱淚。 陛下…… 臣死社稷了。 他固然死不足惜,但希望皇帝能夠活下去,茍延殘喘也好寄人籬下也罷?;实鄄攀莻€弱冠少年,該有光明燦爛的前途。 王瑜奉行主帥王戢之命,將岑道風困死在梁州城內,阻止其入京勤王。 待終于沖進梁州城時,找到岑道風被射得刺猬一樣的尸體。王瑜紈绔子弟的惡毒心忽起來,將岑道風的骨頭拆了喂給野狗互相啃食,軍營中嘻嘻大笑。 骨頭硬不硬的,死后還不是被野狗要成碎片,化為糞便隨風去了。 朝廷來了一次大換血。 郎靈寂恢復原職,任中書監,錄尚書事,總領政事,擢升為司空,“三公”之一,位列文官品秩之巔。 另外被罷免的王氏官員如王瀟、王崇、王實等人也皆在原基礎上升遷。 后宮,王芬姬登上皇后之位總領中饋,王清姬為貴妃協理六宮。 選人方面,廢黜科舉制重新實行九品官人法,禁寒門擔任三品以上官員。 王戢自己則繼續當他的大將軍,以兵權掌握國政,控制著九州全部土地。 朝廷完全被瑯琊王氏控制。 繼上次的闔族封賞后,王氏的榮耀又升到了一個新的巔峰。成王敗寇,史書只由勝利者書寫。王家的謀逆將被永遠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王戢清君側的功績,而司馬淮則被定義為一個聽信jian佞的昏君。 冷殿,皇帝司馬淮被獨自囚禁。 他衣冠凌亂,癡癡傻笑。 春日燦爛的陽光已遮掩不住,屋檐下鳥雀成群結隊,暖氣融冰。 他瘋瘋癲癲關在囚牢內,暗無天日,觸摸不到半點春光,甚至連飯都吃不飽,充斥霉味的空氣讓人窒息。 從前他是裝瘋,而今他真要瘋了。 文硯之,陳輔,孫壽,岑道風,蘅妹……這些人一個個離他而去,剩下他獨自在這殘酷的人世間苦苦掙扎。 若有來世莫生帝王家。 司馬淮蓬頭垢面失聲痛哭。 他的人生還有希望嗎? 郎靈寂不會放過他的。 后世史書從客觀的角度公平評價司馬淮,發現他其實并非昏庸之輩,他有少年帝王的朝氣,初生牛犢不怕虎,敢于打破和嘗試,銳意改革,放在其它朝代本不該落得這么一副下場。 可惜他的對手太強了,瑯琊王氏的王戢和郎靈寂這二人一個用兵如神勇猛無敵,一個長袖善舞深沉如淵,手段滔天。司馬淮自登上皇位以來深受掣肘,試圖反抗,終被無情剪滅。 獲勝有時候需要一點點運氣的,看自己的實力,也看對手成不成全,遇到這樣千年難得一遇的死局著實倒霉。 東晉一朝,將相藩鎮,盡出王門。 司馬淮不會死,但苦難遠遠沒結束。 第122章 癡兒 本次起兵打著“清君側”的名義, 將朝中帝黨誅殺殆盡?;实鬯抉R淮能僥幸不死,完全因為他皇帝這層特殊身份。 王家既無意攫取皇位,便需要一個傀儡幫助他們后續cao縱江山。這個傀儡必須完全聽話, 乖乖蓋戳簽諾, 最好沒有自我意識,是個會喘氣的活物就行,目前來看司馬淮是最佳的傀儡。 皇宮一偏僻殿室內。 大將軍、中書監諸人閉戶共為謀身之計。 王戢道:“我既起兵篡逆做了jian臣便不怕承擔罵名, 原本打算殺了司馬淮。但九妹似乎對司馬淮還有情意,襄城更是司馬淮的皇姐, 骨rou相連, 我無法把事情做絕, 只好留下司馬淮一條性命?!?/br> 郎靈寂重復,“情意?!?/br> 王戢點頭:“九妹心軟,常年纏綿病榻,看誰都泛著一股憐憫的目光?!?/br> 郎靈寂呵冷了聲, 目光幽暗。 “今后便囚陛下于建章宮太極殿中,充當我王家執政一傀儡如何?” 王戢商量著, “陛下的性命終究要留著的, 一日三餐也要好好供應著?!?/br> 沒了司馬淮上哪兒再找傀儡皇帝去,本次起兵打的是皇帝的幌子,公然弒君會使天下人指摘王家用心險惡。 郎靈寂揶揄:“仲衍何時也跟姮姮一般悲天憫人了?” 王戢手指不由得扣緊,習武之人最怕被旁人說悲天憫人相當于恥辱, 但他處置一個人要么殺死要么留著, 實在沒有中間策略。 “那拿皇帝如何是好?” 既然司馬淮仍為皇帝, 王家免不得表面上尊重, 難道還能日日抽打折磨他不成?小打小鬧過于氣量狹窄。 郎靈寂垂眸漫不經心輕吹茶盞漂浮的沫子,貶謫之仇奪妻之恨如何能這般算了, 天下沒有便宜的事。情意?王姮姬對司馬淮還有情意?多么荒謬可笑。 他吩咐下人:“去把主母接來?!?/br> …… 王姮姬再次進入皇宮。 昔日富麗磅礴的皇宮許多宮殿已焚為一片焦炭,被俘獲的宮女太監蹲成一排排,披堅執銳的王家軍來回巡邏。 空氣中游蕩著若有若無的焦糊味,裹挾著死人身上的腐敗味,處處皆是斷壁殘垣,與幾日前的景象迥然不同。 馮嬤嬤道:“主母別怕,咱們二公子有分寸,燒掉這些宮殿只為威懾皇族,不會傷到自己人的?!?/br> 王姮姬惦記的倒不是這個,二哥把整個皇宮燒掉也與她無關。 她當日被從這里救出去,一直住在王家養病,乍然進宮有種nongnong不祥的預感。 ——上次文硯之死時,她也是被忽然叫過去的。 無它,觀刑。 文硯之口噴鮮血活生生死在她面前,既白被杖斃也是當著她的。 那人的嗜好之一似乎就是摧毀她的憐憫心,看她被死亡威脅支離破碎的樣子。 宮中初春的嫩黃柳枝隨風飄蕩,勾勒出春風的樣子。新開的小桃枝間隱有翩翩黃鸝鳥的身影,翠濤一浪蓋過一浪。 王姮姬無暇觀賞眼花繚亂的美景,由下人徑直引至了建章宮。前幾日她還被關在這里當作人質,搖身一變成了主人。 郎靈寂在樹影下等她。 春陽篩在他冥色的衣襟之間,春光燦爛,映襯得他人格外溫潤干凈。 王姮姬猶記得那日他就是用這雙溫潤干凈的手劍指她喉,意欲取她性命,那恐怖場面令人心有余悸。她抿了抿唇,沉默走上前仍不敢大聲說話。 郎靈寂側目睥睨,見她臉色似白而微紅,明月染春水,裙如松花落金粉與春日相得益彰,心頭微微悸動。 他熟練而習慣性拉過她的手,在鬢間輕吻了下,道:“你來了?!?/br> 王姮姬肌膚應激性一顫,不知他又想做什么。但她的自由近在眼前,現在無論他說什么她皆要應承。 “嗯?!?/br> 郎靈寂似乎很喜歡她今日這打扮,像一直鵝黃色的綿軟鸝鳥,看了又看,目中粼粼流露著愛溺之色。 王姮姬在樹影下任他玩弄了會兒,渾身發癢,忍不住問:“你叫我來宮里做什么?我正在家中修戒指準備讓位的事?!?/br> 郎靈寂道:“那些不急。那日走得匆忙 你與陛下都沒來得及告別。聽說你們素有情意,今日便好好聊聊吧?!?/br> 王姮姬咯噔一聲。 素有情意。 在他深邃不見底的目中,她敏感地察覺了猜忌、刻薄、嫉妒……以及一絲深隱的殺機,恰似他處理其它情敵時。 說是聊聊,她絕對不能和司馬淮聊。 “為什么?”她也反應奇快,挽住他的臂彎將臉貼了上去,一副依賴菟絲花的模樣,“你不信任我嗎?你要殺我我都悉聽遵命,還用得著這種方式試探……” 郎靈寂頓時失笑,殺她,他何時真殺她了,她對他的誤會究竟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