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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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避免這場禍事很簡單,承認瑯琊王氏天下共主的地位即可,“王與馬,共天下”,兩家均相安無事。 可皇帝不愿再與權臣分享江山了。 岑道風吸了口氣,道:“陛下,末將曾向您稟告過,若要與王戢開展至少需要三年的籌備時間,否則勝算為零。而今末將才剛得梁州,百廢待興,完完全全是光桿將軍一個,手上沒有籌碼?!?/br> 司馬淮煩躁地搖了搖頭,并不愿聽這等開脫之辭。王戢已然下了戰書,皇室為了捍衛尊嚴必須奮勇迎戰。 孫壽厭憎岑道風的隱忍謹慎,較為激進,“陛下,瑯琊王氏早有反心,如今篡逆,何不借機誅殺王家滿門以絕后患?” 自古謀逆者難逃死罪。 將謀逆的罪名扣死在王氏頭上,天下諸侯皆會入京勤王。王戢縱使手握重兵,還能對抗得了天下人? 王戢的最強幫手郎靈寂正在京中,先殺了郎靈寂,再屠戮王氏滿門無分男女老幼,王戢必然陣腳大亂,不攻自潰。 司馬淮臉色蒼白,誅殺瑯琊王氏滿門,這詞實在陌生。 瑯琊王氏作為三百年風雨屹立不倒的名門,盤根錯節,欲將其連根拔起牽扯面極大。 他理想的結果只是打壓王氏,使王氏以及其他門閥喪失特權淪為普通臣子,君臣相安無事,沒想過趕盡殺絕。 他不想連累王姮姬,若殺王氏滿門也得先救出王姮姬再說。 況且王戢如此言辭鑿鑿咄咄相逼,他拿什么誅殺王家滿門? 孫壽諍諫道:“求陛下莫要心慈手軟!” 司馬淮眉心緊鎖,認為欠妥,“此法過于魯莽,極有可能惹怒王戢?!?/br> 孫壽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襄城公主這幾日即將臨盆,公主乃王戢最痛的弱點之一,便將公主請進宮來,其余王氏子弟盡數誅殺,先下手為強,陛下您方能立于不敗之地??!” 司馬淮眼皮猛跳,襄城公主是他同父異母的皇姐,他如何能利用皇室手足? 為了勝利,唯有此法。 以謀反之罪由,誅殺瑯琊王氏滿門。 眼下王戢大軍未進城,郎靈寂雖智多近妖,手無寸鐵,照樣被官兵捆了梟首示眾。 屆時王家滿門皆死,獨留王姮姬一人囚在深宮,自然入后宮為妃。 這件事太大。 司馬淮思忖再三,無法下決心。 瑯琊王氏作為四大士族之首,若滿門慘遭屠戮,陳郡謝氏、龍亢桓氏、潁川庾氏會袖手旁觀嗎? 一步錯步步錯,在滔天的兇險面前,司馬淮必須算計好每一步。 “愛卿的話朕記住了,容稍后再議?!?/br> 孫壽焦急嘆息,王家已做出謀反的舉動了,還有什么可仁慈的? 司馬淮另有一番自己的考量,朝野武將中他可用的棋子唯有司馬玖和岑道風兩人。岑道風自不必多說,繼續鎮守梁州。 至于司馬玖…… “皇叔,朕欲使你加入戰爭,助朕一同對抗王戢,你意下如何?” 司馬淮正式拉司馬玖入伙。 這是筆生與死的大買賣,倘若功成,司馬玖自然助皇帝平逆有功,加官進爵,脫胎換骨成本朝第一權臣; 倘若失敗,王戢也不會放過任何幫助皇帝的人,司馬玖很有可能身首異處。 成與不成,風險孤注一擲。 司馬玖被點名問到,怔忡片刻,公然加入司馬淮的陣營,風險確實極大。 但想起昔日下屬郎靈寂的種種成就,他攀比心頓起,一下子沖動應承道:“微臣但憑陛下吩咐?!?/br> 司馬淮道:“好!” 當下給文武眾將分配具體使命。 岑道風暗暗焦灼,他早和陛下稟告過司馬玖此人意志軟懦,善于投機取巧偷jian?;?,并非可鍛之材,即便不殺也不能安排在重要職務,陛下怎么忘記了? 岑道風剛要開口阻攔,司馬淮先猜出了他所想,徑直揮手對司馬玖道:“那么皇叔,朕就把整個建康城交給你駐守,務必將王戢阻擋在城外,保護朕的安全?!?/br> 司馬玖躬身領命。 岑道風:“陛……” 眼見陛下圣心已決,多言無益,只得將勸諫的話咽了喉嚨,悉聽遵命。 …… 王戢給皇帝寫了一封上諫書的事火速傳遍了建康城,名為上諫書實為逼宮信,上至公卿下至百姓人人皆知。 瑯琊王氏儼然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這半年來瑯琊王氏仕途多舛,先是王小姐被皇帝看上,差點強搶入宮;后王家委曲求全送了兩個女兒入宮為妃,以熄君怒;再后來王小姐的夫婿中書監郎靈寂無辜遭貶,梁州到了岑道風手中。 樁樁件件,蛛絲馬跡,似乎都指向一個結局:皇帝惱了瑯琊王氏。 皇帝看上了王家九小姐王姮姬,王姮姬卻已嫁人。為了奪她入宮,皇帝唯有殺蚌取珠,貶她夫婿,覆滅整個瑯琊王氏。 王小姐端端被罵成了禍水。 這樣的女子,偏生還是王家家主。 可憐王氏從前是帝臣不蔽,簡在帝心,在衣冠南渡時立下大功,獲贈丹書鐵券,曾經是綱常倫理的典范。 而今百世卿族一朝而墜,何其悲涼。 士族們大多對瑯琊王氏持憐憫態度,九品官人法已被陛下取締,憐憫王氏就是憐憫他們自己。 第103章 連累 因為王戢那封問罪信, 瑯琊王氏一夕之間被打為亂臣賊子,闔族籠罩在謀反的陰影當中,人人自危。山雨欲來風滿樓, 抄家滅門的大禍近在眼前。 王戢以臣子之身口口聲聲責備陛下昏庸, 交構蒼蠅小人,疑憚有功之臣,威脅陛下并試圖率領大軍進京清君側……種種行徑, 已經是實打實的謀反了。 王戢的態度宛若一把燒紅的鋼錘,絕對剛硬, 錙銖必較;司馬玖作為皇帝同樣神圣不容侵犯, 二者儼然針尖對麥芒。 王朝最強的兩股勢力對沖在了一起。 這矛盾由來已久, 不單單是王戢與司馬淮二人的矛盾,而是整個門閥士族與皇室之間的矛盾。 臣權與君權自東晉開國之日起就暗戳戳較量著,嫌隙越結越深,一山不容二虎, 終于爆發你死我活的爭斗。 一時間,天下人皆向瑯琊王氏側目。 君王不可能有錯的, 錯的是臣子。 本朝以孝治天下, 不太談“忠”的概念,但謀逆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死罪。 按傳統的儒教理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即便犯下再大的過錯, 臣子也得忍耐著, 通過上諫的方式規勸君王。 臣子莫說實打實地逼宮僭越, 便是捕風捉影有一點點逆反的影子, 皇帝都有十足的理由將這家族滅門。 王戢公然與陛下對抗,最難堪的還是王家子弟們。 他們提前并不知王戢謀反, 遲鈍的鼻子也沒嗅出皇室對王家的忌憚和打壓,以為失勢只是郎靈寂一人的事。 王戢忽然間和陛下宣戰,他們始料未及,夾在中間進退維谷,顏面掃地,清流的名士驟然墮入深淵。 朝廷對于犯上作亂者的態度是株連,一根筍壞了拔掉一整片森林。 王宅人心彷徨,充斥著對王戢的幽怨以及對抄家死亡的恐懼,端端是飛來橫禍,活得好好的莫名獲罪。 老家主死后,郎靈寂執掌王家內政。王戢說造反就造反,置整個家族安危于不顧,有幾個激進者提議將王戢從祖籍除名,劃清干系,明哲保身。 郎靈寂比這些人冷靜些,但處境同樣艱難。他幽居王宅多時,王戢忽然舉起反旗,他似乎也沒有太多的心理準備。 族人不禁疑惑,難道王戢事先沒跟郎靈寂商量嗎? 王戢性格豪雄而不魯莽,遇事每每都會與郎靈寂商量好,確保萬無一失再動手。這次怎么了,竟直接豎起反旗? 他是沒有與郎靈寂提前商量,還是郎靈寂根本勸不住他? 郎靈寂若盡規勸之責,何至于此。 王戢這逆子將祖宗的教誨拋之腦后,王氏祖訓明明規誡后代兒女永世不得謀反稱帝。 族中也有一些激進派樂于見王戢逼宮造反,拉皇帝下馬。 半年來皇帝一直若有若無針對瑯琊王氏,明里暗里剝奪了王氏許多實權,王氏怨氣積攢早就想爆發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索性和皇帝撕破臉。 對于瑯琊王氏來說,王姮姬是名義上的家主,郎靈寂是實際意義上的家主。 王戢反了,支撐家族的重任便落在了郎靈寂頭上,族人皆等著郎靈寂的意思。 郎靈寂既是家主的女婿,又掌整個家族的行政秩序的運作,有責任保全闔族不被皇帝遷怒,立于風浪之巔。 郎靈寂從前是朝廷舉足輕重的人物固然不錯,偏偏他現在被擼了所有實權官職,手無寸鐵,如何拯救王氏? 王氏子弟不由得長歌當哭,感極而悲,百年世家即將窮頭陌路。 皇帝那邊還沒給王戢這件事定性,態度模糊,越是晾著,越晾得人心里慌瘆,讓人有種想自行請罪的沖動。 其余士族雖對王氏抱著憐憫的態度,情況未明,他們先保自家產業,不敢輕易沾染王家的禍事孽根。 就在王家子弟都在暗暗祈禱這是一場誤會時,宮里傳來陛下的旨意,儼然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襄城公主即將臨盆,陛下命公主入宮備產,由專門的嬤嬤照料。 這道旨意的含義不言而喻,襄城公主是王戢的愛妻,陛下顯然要以襄城公主為人質,挾持王氏。 陛下對王氏的態度分明,哪有什么誤會,面對王戢的逼宮,陛下積極地應對,迎戰。 公主是這場戰爭中的有利條件,皇帝便率先搶過去,捏在手中。 陪產這理由冠冕堂皇,要帶走公主,光明正大,無可厚非。 可憐襄城公主腹部圓滾隨時催動,還要強行被請上馬車,受顛簸流離之苦。她雖是公主,無法違拗皇帝的旨意。 襄城公主眼角隱隱沁淚,仰躺在柔軟的馬車墊褥上,緊攥王姮姬的手:“姮姮,若有機會見夫君,你一定要告訴他我沒事,千萬別因為我自亂陣腳!” 她自己倒沒什么的,堂堂公主之尊,皇宮也是她的家,皇帝不敢對她做什么,王戢卻生死難料。 若王戢因沖動做什么出格之事,才真中了她弟弟司馬淮的毒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