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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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洗,露冷風高。 秋潮忽至,松樹枝葉窸窣相撞,一片片掛著白霜的木芙蓉在夕陽中盛開。 王姮姬站在高高的露臺之上,眺望著遠方越來越模糊的黑色群山,身上的斗篷被夜潮拂吹得一陣陣褶皺。 郎靈寂陪她在身畔,漫不經心。她不說話,他也不會打擾她的獨處。但她在的地方,需要有他在身邊形影不離守護。 恰如王章死前將她“托付”給他一樣,她更多的像他的雇主,他會根據契約滿足她的愿望,照顧她的家族,維持這場看客注視下的婚姻,做好職責內的條款,而不摻雜過多的私人情感,或者打攪彼此的生活。 臨風,他問她:“喜歡嗎?” 王姮姬不明所以地扭過頭。 郎靈寂雙手撐在雕鏤的欄桿上,一動不動,墨發隨清風拂動微微凌亂,“送給你的禮物?!?/br> 江州、荊州等六州連成片的廣大土地,這是他送給她的禮物。 ……新婚禮物。 如今半壁江山已收入瑯琊王氏囊中,王戢位極人臣,王氏穩居第一華閥,王家子弟皆在朝為高官。他履行了王章臨終前的囑托,將瑯琊王氏經營得好好的,獻上她至高無上的權力桂冠。 王家祠堂內象征族祚永傳的寶刀金光閃閃,比往昔更加閃亮耀目。 他認為他比文硯之走得更遠,做得更多,對她的愛更有飽滿的輪廓和密度。 王姮姬眨了下眼,沉入深思之中。 確實。一份禮物。驚喜的禮物。 她和郎靈寂結合的這樁婚姻是本人的不幸,卻是家門的大幸。 如今的瑯琊王氏上至中樞國策的制定,下至地方官員銓選,皆一手cao控。 郎靈寂作為cao持政局的核心人物,登頂文臣品秩之巔后并未忘恩負義,仍源源不斷為王氏提供滋養和權勢,這一點來看確實還可以。 至于他和她私人的恩怨,便不提了。 “嗯?!蓖鯅Оl出一個氣音表示認可,從家族的角度,她自然很喜歡這份禮物。 “謝謝?!?/br> 郎靈寂將她的肩膀轉過來,凝了片刻,感性與智性..交織,微微頷下首,去追她的唇。王姮姬清冷的面容仰著,被他二指輕輕抬起,以最貼近的姿勢靠近。 “我永遠是你們王家效勞的,”他低聲臣服在她耳畔,溫涼如夜風的吻灑在她額頭,“沒有你的襄助,我什么都做不了,該我謝謝你才對?!?/br> 她是家主,也是他的妻子,任何公文都要先經她過目,沒有她的配合他一事無成。他建功立業,她是他的代言人。 王姮姬仰頭翕動著唇回應著他的舌,專注沉浸其中。她墨發沾了絲絲的夜霧,似一枝染霜的玫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像其他溫柔妻子那樣順從。 “我不和離了,”她也說,想清楚了,沒有什么次第和含蓄,徑直表明,“只要你一直幫著我家,我愿意當你的人?!?/br> ……畫地自囚。 郎靈寂聽聞這句話,敏感的神經倏然跳了跳,內心深處達到了大和諧大寂靜。 他微微笑,輕撫去凌亂的碎發,柔淡道:“你能這樣我很高興?!?/br> 王姮姬嗯了聲,乖乖埋在他的懷抱里,宛若一尊石像。 她身上早就鋃鐺布滿了鐐銬,妥協和認命是對家族對旁人最好的一種方式。這場婚事,二哥高興,叔父高興,郎靈寂本人也高興,所有人都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為呢。 而且他送給了她這樣貴重的新婚禮物。 “你要能保證無論發生了任何事情,都永不背叛我瑯琊王氏,以我王氏為先,直接為官生涯的終結?!?/br> 她貼在他心臟上,毫無波瀾地強調,“……我也會滿足你的要求,直到我生命的終結?!?/br> 既然離不掉便糾纏到死吧。 她想明白了,她是他的臣,他亦是她的臣。她未必全輸,他也未必全贏。既然共生于瑯琊王氏的屋檐下,不如戮力振興門戶,針鋒相對徒然無益。 郎靈寂摩挲著她的發,良久,“好?!?/br> “天黑了,我們回去吧?!?/br> “……娘子?!?/br> 第078章 迷夢 冶蕩的帷幔之中, 昏昏沉沉。 博山爐中飄出裊裊安神香鉆入鼻竇,無形中剝奪清醒的意志,軟化渾身骨骼, 迷惑人的精神。 熏黃的龍鳳花燭晃來晃去, 時而爆出燈花,暖熱的光芒烤著人,刺得眼睛生疼, 室內空氣凝悶得快要窒息,一絲流動的風都無。 女子凝脂般的玉臂婀娜伸過來, 伏在了胸口。袖口若隱若現的梅花紋, 泛著一些些寒山月的香氣, 悄然吹拂在鼻尖。 這般陌生的交纏令人不適,女子始終糾纏著,吐氣如蘭,一陣陣掠在耳畔, 時遠時近,絲絲縷縷的氣息使人淪陷。 她輕輕蹭著, 眼中浮起春水, 柳腰綿綿,聲音靡靡,溫暖的柔情,似將一切草木巖石都融化, 在耳畔叫道…… 司馬淮兩鬢淋漓細汗, 隱忍地唔了聲, 低語道:“王姮姬?!?/br> 纏著他的手臂驟然松弛, 這三字恍若隔開了夢境與現實,隨即, 聽一個女聲嬌嗔道:“陛下,臣妾是張貴妃?!?/br> 司馬淮如夢初醒,睜開眼皮。 帳間,張貴妃那張明艷的眼正對著他,秀眉微蹙,嘟著嘴滿是責怪。 她一襲素色寢衣,袖口沒有繡梅花紋,身上也沒有梅花和寒山月糅合香氣。 司馬淮定了定神,擦擦額頭黏膩的汗,半晌才道:“愛妃?!?/br> 原來是一場夢。 他起身鎮定片刻,掀開一看,被褥下潮乎乎的,啞聲叫了水。 守在門外的內侍聞三更天叫水暗自稱奇,陛下和娘娘明明已經歇下了,怎么又……難不成半夜又起了興致? 熱水和濕帕魚貫而入。 司馬淮獨自清洗了好幾遍,換上整潔的寢衣和被褥,才重新躺下。 身畔的張貴妃不依不饒地扭著頭,臉色鐵青,一副女兒家的幽怨模樣。 今夜是她侍寢,陛下叫水不是跟她也就罷了,夜半還喊其他嬪妃的名字,那樣纏綿柔情,實在太侮辱人了。 司馬淮攏了攏女子的肩膀,象征性地安慰兩句,心不在焉,久久悸然,被噩夢的殘影纏繞,呼吸紊亂,悵惘若失。 他怎么會做那樣的噩夢,怎么會……夢見她呢? 對天發誓,他對她絕無齷齪念頭,便是沾一點邊也沒沾過??蓧糁心枪墒煜さ拿坊ㄏ銡?,除了她沒有第二人。 司馬淮渙散躺在榻上,被清亮亮的月光弄得睡意全無,腦海中一團亂麻。 張貴妃聞他的靜默,不敢再耍小脾氣,識趣湊了過來,“陛下——”,毛茸茸的腦袋鉆入懷中,蹭來蹭去。 司馬淮卻側了側身,再無興致了。 …… 白日,司馬淮批罷了奏折,煩惱地揉著額角,臥在長椅上小憩。 太陽xue依舊隱隱作痛,好像有一把錐子在里面狠狠地攪,神經恍惚。 張貴妃捧來葡萄果酒,汁液盈盈泛光,斟滿一杯恭敬奉上,“陛下累了,歇息歇息吧,請品嘗西域美酒?!?/br> 司馬淮頓了頓,接過,道:“多謝愛妃?!?/br> 張貴妃細眉皺著,含有幾分嬌嗔,對于昨晚之事猶耿耿于懷。 她入宮一年多,長相是同批秀女中最出挑的,素來圣眷優渥,恩寵為旁人所望塵莫及,昨夜陛下在睡夢中竟無意識喚出了其它女人的名字! 不知哪宮的嬪妃有這等能耐,勾走了陛下的魂兒,叫陛下神牽夢縈。 據她所知,宮里并無姓王的嬪妃。王乃大姓,有太原王氏和瑯琊王氏,若這種貴女進宮必定會曉諭六宮的。 張貴妃估摸著,多半是個大膽妄為的婢女。 如今內闈寂寥,后位空懸,她兢兢業業侍奉陛下,還指望著有朝一日登上皇后的位子,絕不能這時候出差錯,讓哪個狐媚子捷足先登爬上龍床。 “陛下……” 張貴妃沖司馬淮發著嬌嗔,無辜可憐的眼神,柔情似水,“您飲了臣妾的西域美酒,是不是欠臣妾一個解釋?昨晚夢中呼喚的meimei到底是誰,哪個宮的?” 司馬淮心涉游遐,下意識浮現一個女子清骨窈窕的背影。前日她還叩首在他膝下,自稱臣婦,拜謝皇恩浩蕩。她丈夫在她身邊形影不離,她是個深閨婦人。 這念頭像一座深淵,漆不見底,他必須懸崖勒馬。 他咳了咳,“沒什么,噩夢罷了?!?/br> 張貴妃才不相信這等敷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若非陛下白日里留了情,夜里怎會念念有詞地呼喚? 待欲再行纏問,司隸校尉孫壽求見。 司馬淮揮手,推開了張貴妃,趁機讓張貴妃暫時告退,整了整衣冠,正襟危坐面見張壽。 張貴妃跺跺腳,心不甘情不愿,瞪了司隸校尉一眼,只好服了服身暫時告退。 孫壽小步趨至御前,跪地叩首,朗聲道:“微臣有要事稟啟奏陛下?!?/br> 司隸校尉主管官員監察,常常劾奏百官不法之事,為百官忌憚孤立。 尤其是這個孫壽,性剛訐,是個謹遵儒教的禮法士,朝中流傳他“唯解彈事”——即不會干別的,就知道彈劾人。 此人鉆牛角尖,從前常令司馬淮頭疼,現在卻發現是難得的直臣。 司馬淮長袖一甩,“卿何事啟奏?” 孫壽清了清嗓子,開始長篇大論地劾奏。 此番他要彈劾的名單有三項,好巧不巧全都關于瑯琊王氏。 一者,王崇的嫂嫂病重逝世,王崇不思哀傷不尊孝道,反而與友人宴飲達旦,絲竹管弦聲震四鄰。 二者,王瀟的妻子常年受公婆責罵,忍氣吞聲,因王氏家大業大不敢和離,走投無路跳河而死。王瀟事后無絲毫悔改之意,立即另娶嬌妾。 三者,王實酷愛豪宅樓閣,為與人斗富,諢號“錢癖”,霸占了一整條街,欺得商人百姓無家可歸,民怨載道。 “瑯琊王氏乃朝廷蛀蟲,無視孝道,害人性命,侵吞民脂民膏,合該重罰!” 孫壽義正言辭,振聾發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