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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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成婚時那把巨鎖聘禮,鐵鑄的材料,無論如何也劈不爛。 她身中情蠱,又需要他幫著王氏,和離簡直是一場遙不可及的癡夢。她再也不想讓這場癡夢連累旁人的性命了。 王戢看著雪堂和姮姮,覺得他們黏在一塊關系要好,比之成婚時的冷淡融洽許多,暗自欣慰。 可惜九妹的身子太病弱了,若是將來在有了孩兒,與他和襄城的一邊大,可以讓孩子們聚在一塊玩耍,共同上學堂。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在外野炊了整日,暮色很快到來。 興盡該返,襄城公主懷著身孕辛苦,已經沉沉入睡了。 王戢抱著公主回去,“九妹,你和雪堂也早些回小王宅吧,明日還要進宮?!?/br> 王姮姬眼皮倏然一跳,進宮? 王戢笑道:“傻meimei,明日宮里有封賞,我們全家官居五品以上的族人都要入宮向陛下謝恩的?!?/br> 荊州的大獲全勝,瑯琊王氏結束了兩年多的征戰生涯,滿門加官進爵。 王姮姬這才恍然想起。 這一天,來了。 竟然這么早。 前世郎靈寂位極人臣的那天是個紅梅綻放的寒冷冬日,她重病纏身,被許昭容活活氣死,臨死前沒見到他最后一面,那時他便是進宮謝恩領受陛下封賞了。 王姮姬默了默,失語片刻,獨自久久佇在原地,清冷的月輝灑在雙肩上。 王戢抱著襄城公主揚長而去,下人七七八八地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府。 郎靈寂在她身后,“想什么呢?” 他們也該走了。 王姮姬遲鈍地回頭,瞥了他一眼。嚴格意義來說,明日是她的忌日,他位極人臣的日子恰恰是她前世的忌日。 她的目光,遙遠似隔著兩世。 郎靈寂讀懂了她,卻無任何疑慮和畏懼,習慣性地過來牽住她的手,嫻熟而自然,充滿了對前路的篤定。 他們是攜手在亂世中開創一片天地的夫妻,未來如何大風大浪,只要彼此同心同德,皆可安然無恙。 她選擇他,不會有錯的。 第077章 封賞 秋, 瑯琊王氏合族入宮封賞。 燦陽高照,涼風颯爽,萬里無云, 晴好的天空深邃得似研碎最深的靛藍色, 鴻雁盤旋高飛,時時發出冗長上揚的鳴叫,代表著人世間的吉祥如意。 長江一帶的平定, 瑯琊王氏居功至偉,門閥榮耀達到巔峰。 此次進封, 王戢以頭等戰功晉封大將軍、江州牧, 掌江、荊、揚、湘、交、廣六州軍事, 開府儀同三司。 其余王氏族人,王慎之,錄尚書事,升大司徒, 成為繼王章之后又一位實現家族寶刀所預示期許的“三公”。 王瑜,王敦之弟, 任荊州刺史。 王崇, 任吏部尚書郎。 王瀟,御史大夫,持簪筆,以奏不法。 …… 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員中, 王氏族人占據一半多;五品以下的低階官員中, 王氏卻僅僅占據不到十中之一, 真正意義的“上品無寒門, 下品無士族”。 瑯琊王氏,功高震主。 郎靈寂繼續領中書監, 揚州刺史,外加一項都督中外諸軍事。 其中“中外”二字并不是中華和遠洋,而是指建康皇宮的宮墻內外。都督中外諸軍事,即統領皇宮內的禁衛軍以及駐守在建康郊區的中央軍。 這職位品階雖低,區區五品,卻瀕臨敏感禁忌的邊緣。 皇宮若發生政變,禁衛軍是離皇帝最近的武裝力量,保衛皇帝安危的第一要素。 因而,都督中外諸軍事一職素來由皇帝血親或宗室重臣擔任,人品需經過嚴格把關,必須是皇帝親信。 如今王戢的兵力基本已覆蓋了王朝的大部分畛域,郎靈寂若再受封為王畿地區的軍事首領,地方加中央,相當于瑯琊王氏間接掌握了全國的軍事實力。 ——這力量足以謀反。 帶有粉碎性和毀滅性,能直接撼動龍椅之上的皇帝,光聽著就令人忌憚。 郎靈寂深諳盛極而衰的道理,亢龍有悔盈不可久,察覺了風頭的不對后,他第一時間上疏向司馬淮請辭了都督中外諸軍事的官職。 “臣本文官,不諳軍事不精兵法,愧領都督中外諸軍事之要職,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另擇賢能?!?/br> 他“固辭”此職,態度堅決。 司馬淮也沒多謙讓,象征性勸幾句后,便把都督中外諸軍事之職給了自家人陳留王司馬玖,并讓司馬玖鎮守在京畿。 君臣之間互相猜忌,互相試探,摸索著對方的心思和底線。司馬淮本想打壓郎靈寂,不會誠心將禁衛軍交給他。 即便如此,郎靈寂依舊穩坐朝廷一把手,文臣官秩之巔,位極人臣。 合作下的瑯琊王氏沒有弱項,文在內掌握中樞,武在外占據長江一帶的軍事重鎮,王戢與郎靈寂二人一剛一柔,一文一武,是廟堂之上掌握實權人物,翻手為云覆手雨,偌大一個朝廷通過他們來運作。 清晨,彩云飄飄,王氏在京為官的族人們領受封賞。 王姮姬身著煙霞色的螭紋重襟吉服,腳踏莊嚴的承云履,腰懸彩綢綴以白珠,乘油碧車和王家人一道往皇宮覲見陛下。 她作為家主,王氏的門面,頭戴鳳冠,指尖戴著象征榮耀和地位的傳家戒指,眾星拱月,步步生蓮。 郎靈寂與她同乘一車,至皇宮,落駕,伸手將她攙扶下馬車。 瑯琊王氏家主的夫婿乃中書監,伉儷情深,成婚已將近三年,形影不離。 夫妻二人偕首出現在建章宮威武莊嚴的階前,雙雙下跪,叩謝皇恩。 其余王氏子弟亦在,燦爛陽光的照射下猶如跪了滿庭珠玉,淵渟岳峙,個個皆是朝廷命官,舉足輕重的人物。 王戢跪在僅次于王姮姬的位置,襄城公主衣冠華裳在旁觀禮。 “吾皇萬歲!” “臣等叩謝皇恩——” 司馬淮看著階下黑森森滿朝文武,有苦難言,如今這世道天命在臣而不在君,九品官人法溽熱的土壤將臣權滋養得越來越勢大,臣權完全超越了君權,瑯琊王氏獨霸朝政,他眼睜睜看著而無能為力。 天空即將出現兩個太陽了。 念起皇兄司馬鑒的政變慘死的結局,司馬淮心急如焚,深深憂懼。 目前他能做的只有窩窩囊囊不停冊封王家人,在危巢之下茍且,強顏歡笑。 “眾位愛卿請平身?!?/br> 司馬淮坐在龍椅上,表面裝作君臣和諧。 王姮姬從地面直起腰,郎靈寂伸出 手,體貼搭她一把,夫妻共同起身。四目對視,心照不宣,顯得甚有默契。 從進入皇宮以來,中書監一直攜手他的夫人,相敬如賓,二人之間有種無形的磁場,死死吸引住。 司馬淮的視線略過郎靈寂,遙遙投向王姮姬。對于王姮姬,他不復當日結拜時的純真感情,腦子里塞滿了利益。 他情不自禁地走神……如果當初王姮姬沒和郎靈寂結合,瑯琊王是瑯琊王,瑯琊王氏是瑯琊王氏,或許兩方都成不了氣候,主弱臣強的局面也不會形成。 王姮姬為何偏偏嫁給郎靈寂了呢? 一切孽根源于這樁婚事。 到底怎樣才能分開王姮姬與郎靈寂? 那二人看似很親密,實則沒有愛情,他們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郎靈寂牢牢將王姮姬綁住為了政治和權力。 司馬淮很清楚這一點。 王姮姬伏拜在階下,看不清高高在上珠簾之后帝王的心思。 她目之所及的只有郎靈寂,他與她跪在一處,羅裳挨蹭,手背肌膚微微相觸。 整個流程郎靈寂偶爾會淡淡瞥她一眼,她目光與之碰撞。兩人額頭同時叩首在地面上,恰似新婚那日拜天地時。 她心里潮濕的,悶悶的。 辭別皇帝,王姮姬接下來要乘坐御車巡游京城,彰顯皇恩的雨露遍灑天下。 她頭頂沉甸甸的華美鳳冠,墜得腦袋昏昏沉沉,搖搖欲墜。綾羅綢緞的吉服,密密麻麻凹凸的紋理,拖著十幾斤的華貴衣飾,好像戴著一副精美的鋃鐺枷鎖。 “家主巡游?!?/br> 王姮姬獨自坐在六抬肩輿中,四面懸掛著水晶珠簾,起抬之后微風習習。 王戢、郎靈寂等諸名勝皆騎從,環繞左右,馬蹄噠噠,衣著古意盎然的側帽輕衫,腰佩長劍,為她護法。 建康百姓人頭攢動,黑壓壓的前來觀看仰望,摩肩接踵,喧鬧得耳畔嗡嗡直響,一片贊嘆與熱鬧的海洋。 瑯琊王氏立了個女家主令人嘖嘖稱奇,自古為官拋頭露面的皆是男子,王氏乍然用個女家主執政,充滿了神秘感。 王姮姬坐在御車錦墊上,被托舉到這么高的位置,有些恍惚,高處不勝寒,好似這一切都是夢,她本來該混跡在蕓蕓眾生中的。 富貴權勢的巔峰,猶如浮云一樣遮蔽人眼,白云蒼狗,鏡花水月。 司馬淮站在城墻上,雙手負后,眺望著街頭巷尾中王氏巡游的隊伍,心情復雜而悲涼。 從圣祖皇帝推行以孝治天下開始,世人忠君觀念淡薄,善惡不分,為官只論門第出身,而漠視實際能力。 世人此刻熱切歡呼著瑯琊王氏,卻忘記了王氏昔日的丑惡。 宮變時王家的王戢以一桿長矛戳死先帝,弒君謀逆,王章等人又害得他這新帝裝了兩年瘋,這些賬根本算不清。 他這皇帝只是士族利用的工具,而非士族效忠的對象,貞潔之臣少之又少。 即便王家曾經弒君,世人不以他們為謀逆;文硯之為了帝室和科舉改革鞠躬盡瘁,旁人也不認為他忠。 何以破局? 暮色與晚風中,司馬淮深重地嘆息,轉身回皇宮。明明才剛及冠,他步履蹣跚得像個耄耋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