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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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靈寂不起波瀾, 眼皮子都沒掀。 “拿走?!?/br> 王姮姬低聲說, “我和二哥信得過你,我們兩家是一體的, 風雨同舟?!?/br> 郎靈寂睨著她這副避之不及的樣子,語氣淡漠,“不是我的東西不要?!?/br> 王姮姬有點摸不清他的態度,他獵取的就是權力,現在將印璽拱手相送,他倒還推諉了……甚至剛才散漫著,她一提送印璽,他的態度立即就變了。 瑯琊王氏的行政大權已悉數落在他手里,他有沒有印璽都是瑯琊王氏的實際cao控者,何必虛偽地推辭。 她只得將印璽又收回了暗格,停留片刻,“放這兒了,鑰匙就在我珠花盒子里面,金黃的那枚?!?/br> 郎靈寂依舊處于方才的沉翳中,周身氣場潑絮一般下了寒雪,空氣rou眼可見地料峭了起來,仿佛被攪起無形的漩渦。 這樣的舉動顯然惹到他了。 王姮姬噤聲,再不提印璽的事。 郎靈寂掩唇輕諷,“九小姐真會推卸責任,光顧著自己逍遙一身輕,倘若太尉泉下有知,會不會后悔將家族所托非人?” 他語氣如白水煮豆腐般清淡乏味,不著痕跡地覷著她,暗藏鋒機。 ……原來是惱她推卸責任。 推卸責任等同于不當家主,不當家主便等同于她生了別的心思,要毀婚。 他最忌諱的,就是毀一個“婚”字。 榮華富貴是一條斑斕的毒蛇,死死將她纏住,鎖定,由不得她推諉避讓。 王姮姬實在厭憎當傀儡的日子,將權力送出也比受別人剝削好。 她抿了抿唇,“不是人人都對權力有癮的,我這么做,彼此都方便?!?/br> 郎靈寂不客氣地打斷,“你身為家主,說這些無聊的廢話,合適嗎?” 王姮姬語塞,頓時涌上一些不舒坦。自己一句話說錯了,他便吃了槍藥。 此時要反悔說自己當這個家主,好言好語地求他,卻也拉不下臉的。 到底是區別對待,他看慣了溫婉賢淑的許昭容,便看她這主母不順眼了。 今日許太妃定然告她黑狀了,她得罪了許太妃,無形中也得罪了他。 “這里是我家?!?/br> 她生著悶氣,強調了句。 這家主她相當就當,不想當就不當。 空氣中的火藥味越來越濃,王姮姬口吻不善,說話間就要點燃。 郎靈寂墜著眼皮沒搭理她,彌漫著空蕩冷肅的壓迫感,無聲的拉鋸戰。 王姮姬僵持了會兒,脾氣便xiele。剛才那爆發的一瞬要吵就吵起來了,偏生他沒往上頂。 她體內有情蠱,對抗了半天又贏不了,最后受苦的還是自己。如果他像前世一樣給她斷解藥,她連半年都熬不過去。 他和她才成婚三日,新婚燕爾,佳期未過,按理說正當情濃意洽之時。拜堂后的首次相見,便鬧得個不歡而散。 王姮姬懶得多說,神色疲憊地躺了下來。暗暗琢磨著,將來好言好語請他和許昭容搬出去,各不礙各自的眼。 迷瞪了會兒,郎靈寂仍在。 她揉揉眼要翻身,他不知何時已臨于榻前,伸手掐了她下頜,溫柔中泛著可怕的侵略性,“話還沒說清楚,就安置?” 王姮姬煩躁地嗯了聲,盡量保持沉默,省得他又指責她說“無聊的廢話”。 一個小小的印璽而已,早知道他會揪著不放,她剛才萬萬不會多嘴。 她掙扎,卻掙扎不開,他不想接觸旁人的時候冷若冰霜,想接觸的時候,也會糾纏不休,強勢得讓人窒息。 “你究竟想做什么?” 郎靈寂,“臉還腫著,真丑?!?/br> 王姮姬的眉深深蹙了下去。 又挑釁。 這是他第一次這般直接地評價她容貌,她臉上浮起像瘢的紅腫,是情蠱進入體內產生的不耐受反應,拜他所賜。 前世她人老珠黃囚居病榻的時候,也丑,現在應該和那時候差不多了。她確實不及許昭容天生麗質,貌美如花。 她避開他的視線,“別弄?!?/br> 他道,“這幾日沒好好吃藥?!?/br> 王姮姬確實偷偷扔了幾顆糖,不想讓自己的藥癮太重,希冀著有朝一日能擺脫情蠱的藥癮,變回正常人。 她清凌凌的眸子透露敵意,“不用你管?!?/br> 他情跡疏遠地冷笑了聲,“是不管,死了也不管你?!?/br> 王姮姬無語,哼了聲,將臉掩進枕頭里。她以前引以為傲的美貌,就這么在一夕之間毀掉了,他盡可以看笑話。 空氣又沉默了許久。 ……那人仍在此處。 王姮姬再好的脾氣也有些受不了,他該簽諾的公文簽了,該羞辱的也羞辱了,還在這兒不依不饒地矗著。 燈花明晃晃地亮著,刺痛人眼不說,撲棱蛾子蒙頭往里撞,時而發出殘忍的輕噗聲,敏感地影響人的神經質。 這人最討厭的就是,奪走了她獨處的安逸時光,卻不能給她真正的陪伴。 王姮姬剛要下逐客令,郎靈寂一道冷清的光線柔柔淡淡地射過來,暗藏洶涌。 這目光無比熟悉,他那夜強迫她時,便是這樣深山幽泉一樣危險黑暗目光。 她情不自禁地后挪。 他迫近,扼住她皙白的脖頸。 他根根修長的手指傳來桎梏的力道,王姮姬被迫以一個屈辱而卑微的姿勢仰起頭,懾服地仰視著他。 緩了緩,聽他說,“聊聊?” 王姮姬很困,沒心情秉燭夜談,壓抑著內心的不耐煩,強行軟下語氣無奈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說?!?/br> 郎靈寂沉沉按著她肩膀,緩綿有力,“那你躺著,聽我說?!?/br> 王姮姬被放倒,牢牢釘在了榻上,困于五指山下,睡意消弭得一干二凈。 暗黃的燭影下,她妙目圓瞪,眉毛攏在一起,不知他到底要表達什么。 此時方明白何為夫妻,有了那一紙婚契保護,狹小的床帳里什么事順理成章。 “因為你不怎么喜歡和我同房,恰好我沒也那意思,”郎靈寂沒什么溫度的語氣陳述,“……所以成婚那夜沒回來,能諒解吧?” 王姮姬心口起伏著,染了些許病態的緋紅,道:“能?!?/br> 他頷首,“沒問題的話,以后我們盡量減少相見次數,僅守著婚姻的底線,免得相看兩厭,生出嫌隙?!?/br> 成婚是一輩子的事,有必要定下一些雙方都接受的條款,共同恪守,免得在今后漫長的歲月中齟齬,纏夾不清。 “每月一次,十五,如何?” 王姮姬凝了會,沒料到他忽然解釋這事。她身子孱弱且為父兄守喪,不方便頻繁房事。他有潔癖,不愛碰女人。情蠱的解藥,一月一夜也就夠了。 這看起來是個十分誘人的條件,但她想的是,一個月一次都沒有才好,就像前世那樣,即便是一次也讓人忍受不了。 “當作解藥給我?” 他嗯了聲,“可以這么理解?!?/br> 她道:“你給我的糖不是能充當解藥嗎?一月還一次作甚,多此一舉?!?/br> 每月和仇讎同房一次,長年累月無限循環的折磨,讓人渾身骨頭縫都在痛癢。 “況且你也有潔癖,不喜歡別人碰觸,莫如就完全免了吧?!?/br> 只做名份上的夫妻,挺好的。 郎靈寂屈指輕飄飄剮了下她的頰,隱含冷意地笑了聲,強調,“姮姮,一月一次,是夫妻最底線的義務?!?/br> 王姮姬語塞。 他道,“沒得商量?!?/br> 王章臨死前托付他善待王姮姬,如此連夫妻義務都每個月僅僅履行一次,他已經是善待中的善待,對她尊重中的尊重。 但不能連這一次都沒有。否則,他可以合理地懷疑,她另外懷有心思。 王姮姬只好應了。 她是他的囚徒,面對拋過來的條件,除了答應還能有什么辦法。 不過今日是十七,剛好過了十五,這條約定似乎意味著每月除十五,她都能過自在的日子,不會有他的打擾。 郎靈寂看出了她的心思,“其他時日也不能保證不見,如若有事的話?!?/br> 王姮姬公事公辦的冷漠語氣,“只要為了家族的公事,我愿意配合?!?/br> 她和他似乎也只有公事可以談,共同為瑯琊王氏的未來cao勞,僅此而已。至于私情,半分沒有,與對方不共戴天。 事談罷了,她側過頭,象征性地掙扎了下,示意他放開。 衣裳被這番拉扯剝掉了些,露出潔白細膩的肌膚,宛若上好的羊脂玉。 郎靈寂瞥她這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似乎巴不得長久離別,看人像看垃圾一樣。她跟別人不這樣,只是跟他這樣。 他閑念忽起,深吸了口氣,俯身在她頸子處強勢悍然地咬了口,留下深深的瘀痕。她尖細的痛呼聲剛要溢出,就被他戛然而止地利索堵住,只余一串低低的嗚咽,像擱淺的魚兒吐出的悶泡。 王姮姬本來強硬的態度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吻憋得快要窒息,咳嗽幾聲,貪婪吮吸著空氣,伸手要給他一耳光。 “你有病吧?!” 剛說好了互不干擾,他此刻便出爾反爾。 郎靈寂懶洋洋對上她的憤怒,衣冠楚楚,“記個戳,畢竟一個月那么久?!?/br> 若她脖子上沒點痕跡,外人豈非懷疑他們不恩愛,或者他這男人不舉。 剛才他騙她的,即便她臉上有浮腫也是那樣美,美得驚心動魄,以至于讓他覺得長久以她為床伴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