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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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連說了好幾個哎, “路上慢點兒?!?/br> 車子落在一處宅院門口,司機說:“鐘小姐,到了?!?/br> 且惠下車時, 抬頭張望了一圈,這個地方仿佛來過, 又很陌生。 那兩年跟著沈宗良,差不多吃遍了京里的深宅,都是打眼看不出底的地兒。 她跟著門僮,跨過一重門, 又跨過另一重。 直到邁入最深的那進院子,庭中浮著花光燈影, 景泰藍花瓶里插著龍鳳香燭,兩個抱琵琶的小姑娘坐在正中,唱得凄涼哀婉。 且惠低頭笑了下,這又不知道是誰不懂裝懂了,《漢宮秋》這樣的曲子,也拿到宴席上來唱,聽起來也沒一點樂調在的。 她看著腳底下的青灰色磨石子路,幾株狗尾草從墻根縫隙里鉆出來,不見天日的青苔悄悄爬上門洞。 一切都和從前沒有區別。 但故友凋零好似落葉,死的死,散的散。 那年國慶在阿那亞度假,現在想起來,雖然吵吵鬧鬧,竟然是他們這幫人最后一次聚齊。 這種世事如夢的感受,且惠在江城,在香港都沒有太明顯的反應,她可以做到平易地接受。但站在這片土地上,在命運面前的脆弱和無助,再一次濃墨重彩地,在她心中顯影。 否則詩書上怎么要警醒大家,休對故人思故國呢。 “哎,這位姑娘你找......” 且惠發著呆,肩膀上飄落一句問候。 她忽然回過頭,讓雷謙明愣了好一會兒,“喲喂,這不是華江的鐘主任嗎?大駕光臨,哥兒幾個有失遠迎了?!?/br> 且惠屈起食指,抵在鼻尖上笑了笑:“謙明兒,你還是這么貧啊,我算什么主任?!?/br> 雷謙明奇怪地反問:“是嗎?棠因說你現在很厲害,都能直接找她小叔叔匯報工作了,那職級總不低的吧?” 且惠搖頭:“我們是企業,哪來的什么職級一說,就是一份工作而已?!?/br> 雷謙明接著說了句更欠揍的話,“不好意思沒打過工,這一塊是我盲區?!?/br> “你......”且惠被堵得一口氣下不去,“你成功激發了打工人的怨氣?!?/br> “走吧,今兒晚上吃點好的補補?!?/br> 他們說著話進去,一直盯著門外的幼圓騰地站起來,把且惠抱住了。 她們倆激動地原地起跳時,陳渙之問了他太太一句:“這倆什么情況?” 曲疏月拿筷子指了指,“這叫久別重逢,是你體會不了的?!?/br> 陳渙之實在是理解無能:“至于嗎?跟小腿抽筋兒一樣,對吧胡總?” 胡峰說:“你別問我,咱倆也一起長大,但隔了幾年沒見,第一面就因為吃什么吵了一架,我也不是很懂?!?/br> 曲疏月和他們沒話說,但她比她從小養尊處優的先生,要更懂人情世故。 她在空中畫了個線形圖,幫助他直觀感受,“關于鐘且惠呢,你記住兩個人,第一,她爺爺曾是你爺爺最得力的秘書,第二,她是你難得尊崇的人當中,沈宗良唯一的前女友?!?/br> 陳渙之喝了口茶,大為震撼地點頭:“第二個頭銜比較厲害?!?/br> “......雖然大家都這么覺得,但不用說出來?!?/br> 終于,莊新華上前把她們拉開了,“一桌子同學吃飯呢,你們倆等會兒再哭?!?/br> 且惠入了座,一一打了招呼,和疏月,還有棠因。 沈棠因小腹微隆,躍動的燭火打在她臉上,笑起來一股母性的光暈。她說:“和小叔叔來京里開會???” 且惠沒有細說,“是,集團出了件棘手的事情,有點麻煩?!?/br> “他去了江城還好吧?吃啊,住啊,都適應怎么樣了?”棠因摸著肚子說:“家里都擔心得要死,怕他在那邊不習慣?!?/br> 她也不知道算不算好,實話實說:“這你要問他了,我們平時也說不上什么話,他畢竟是我領導?!?/br> 棠因的神色很復雜,“噢,這樣啊,吃飯吧?!?/br> 大家動筷子時,幼圓小聲在她耳邊說:“聽出來了吧?祝夫人帶著政治任務來的,代表她高貴的家庭試一試你,看你們到哪一步了?!?/br> “別這么說?!鼻一莨傲艘幌滤?,“人家是個孕婦,讓著點也沒什么?!?/br> 胡峰說:“棠因這邊都三個月了啊,老陳你也抓點緊?!?/br> “怎么,你是我爺爺???”陳渙之連個眼神都沒給,“你也閑不住,也等著抱孩子?” 聽完,且惠笑著喝了口果汁。 陳老這個金孫,她沒怎么接觸過,只知道他很早就去了德國,博士畢業典禮上,是他們專業年紀最輕的一個,看起來就智商很高的樣子。 吃完飯,且惠和幼圓在園子里散步。 她從枝頭掐下一支夾竹桃,哼了一聲,“依我的性子啊,罪名都擔了,還不如就拿下沈宗良呢,真是的?!?/br> 且惠吃得有點飽,打了個嗝,好笑道:“怎么拿?你說說看,我也學習學習?!?/br> 幼圓說:“哎,你以前很大膽的啊,也很直接,什么都不知道呢就敢明牌,問他喜不喜歡你?,F在還活回去了嗎?” 以前是仗著年紀小,輸得起,敢和這個世界討價還價,爭取一些些額外的恩惠。 且惠承認,她早就沒了這份勇氣。她說:“小時候嘛,莽撞就莽撞一點了?,F在還這樣,人家笑你沒輕沒重?!?/br> “哼,我看小叔叔就喜歡你沒輕重呢?!?/br> 且惠聊起陳老,“我打算后天下午去看陳爺爺,他身體還好嗎?” 幼圓說:“挺好的,陳渙之不是說了嗎?老人家閑不住?!?/br> 她笑了笑:“疏月最后嫁到他們家了,真好?!?/br> “嗯,好像是陳渙之自己的主意,兩個人同桌呀?!?/br> 且惠多問了一嘴,“他要娶疏月,家里的反應怎么樣?她過得......” “不要太好!”幼圓打斷她,“她有運道,碰上陳渙之這么個沖脾氣,他家三姑六姨的,誰都不敢在疏月面前擺譜?!?/br> 她一邊說,一邊湊近了那支花要聞氣味。 “停停停?!鼻一莅阉掷锏膴A竹桃扔掉,“拿遠一點,有毒的?!?/br> 幼圓嚇得拍了拍手,那花粉怎么都弄不掉似的。 她說:“你等我一下,我洗個手就來找你,還有好大一邊沒走完呢?!?/br> “沒事,你去吧?!?/br> 且惠找了個石凳坐下,遠遠的,隔著交雜紛亂的桂花樹影,兩個人走了過來,他們在說話。 “剛才我沒看錯吧,那是鐘且惠???” 聽見自己的名字,且惠驚得站起來,往墻邊躲了躲。 其中一個人仿佛是唐納言,上個月他剛從美國回來,且惠聽見沈宗良和他通電話。 他說:“沒看錯,她是來京里開會的,老沈人也到了,這會兒在陪席伯伯?!?/br> “我說呢,當初走的時候,把老沈氣壞了,她怎么還敢來?!?/br> 唐納言高深地笑了下,“你根本不懂老沈在氣什么,他既不氣鐘且惠去牛津讀書,也不會蠢到真的相信,這是她一開始計劃好的。她一個小姑娘,還能算計到他?相反的,你知道他跟我說什么?” “說什么?” “他說,如果鐘且惠覺得,這樣出國的方式比較好,那就隨她去吧,說破了她那些自以為是的小伎倆,她反而不肯去了?!?/br> 且惠的目光落在滿院子亂晃的黑影上。 她睫毛不停地眨,心跳像前廳的鼓樂一樣密集,指尖深深刺入掌心。 她從樹影里走出來,帶著一肩清淺的夜露,“納言哥,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唐納言像是才發現她站在這里,“這你就難住我了,我怎么敢講的?老沈知道要找我算賬?!?/br> “為什么?他不想讓我知道?”且惠問。 他點頭,“你應該了解他的,最不喜歡拿情分、恩義這些壓人,提都懶得提,好像很怕你再愛他,是因為感激?!?/br> 且惠繃緊了身體,吐了幾口氣都沒能平靜。 她說:“所以他不和我算賬,是因為一直都知道,我在騙他?!?/br> 唐納言笑她這樣天真:“那當然,你以為留一段錄音就能瞞過他啊,也不想想,他是怎么坐到今天這個位置的?且惠,他聽完就扔進水里了,說越像是真的東西,就越假?!?/br> 且惠越說聲音越抖:“他知道是假的,但還將計就計,讓我去讀書?” “是,他說了,給你安排你是不會要的,偏就喜歡這樣的野路子?!?/br> 一句野路子,再加上想象中沈宗良的口吻,且惠擦著淚呢,又笑了出來。 她說:“他還說什么了,當時?” 唐納言回憶了一下,“他說,你應該要走出去,站到更廣闊的平臺上去,享受頂尖的教育資源?!?/br> 過了片刻,他嘆著氣,像規勸自己meimei一樣語重心長:“且惠呀,你怎么能和姚阿姨去做交換?她對你會有那么好心???知不知道,她扔你到牛津就懶得管你了。你住的房子,照顧你的司機傭人,甚至不常露面的管家夫人,對你比對別人更寬容的導師,那都是老沈提前打點好的,唉?!?/br> 錯了。 過去的,過不去的,她全都以為錯了。 她以為他們之間到最后,在他眼里就是一場算計和背叛。但事實上,她有今天,是沈宗良在背后扶了一路,托舉著她上青云。 眼淚再一次堆滿了她的眼眶,怎么都擦不完。 且惠還有點包袱在,覺得自己太失態了。 她抽泣著說:“納言哥,我現在有點想哭,很丑,你能回避一下嗎?” 唐納言伺候他meimei慣了,對小女生這些請求見怪不怪。 他連連點頭,“好好好,你自己待會兒,冷靜一下?!?/br> 幼圓從洗手間出來,碰上莊新華低頭擦過幾根花枝,來找她。 他張口就說:“聊得夠久了吧,再不送你回家,阿姨又要懷疑到我頭上,罵我是小流氓?!?/br> “你還小???”幼圓的眼珠子上下看了他一遍。 莊新華也往下瞄一眼,懶得推辭:“那就算大流氓吧?!?/br> 幼圓把手里的水珠甩他臉上,“真不害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