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話音剛落,晏安沒個防備,臨楓白色外袍忽然空了。晏安掀開布料,瞧見張發紅的小臉,晏安被臨楓的目光戳中,啞然片刻,說:“……我要抱你了?!?/br> 臨楓捏緊衣服,坦然伸出只手:“你抱啊,紅什么?” 晏安倉皇將他抱起,遮掩般地用衣裳蓋住臨楓的腦袋。臨楓抻開雙臂,自然地圈上晏安的脖頸。兩人一路疾行,故技重施,又混跡到拉貨的馬車里,終于在寒夜中趕回了皇宮。 然而宮廷之內卻是灼火明光,一片熱浪。晏安抱著人,翻進了供奉著姣子的殿宇外院,他瞧見立在大火外的身影,二話不說,抬腳就踹。 一時間,從四面八方拋來無數聲尖銳的“六皇子”。 侍從們頃刻間扔了水桶,膽裂魂飛地撲過來,欲將自己當成人墊。晏安手中出現把羽扇,左右一扇,風浪駭人,不僅將四面侍從給彈了回去,連殿宇的火都熊了不少。 六皇子還沒爬起,晏安又是一腳重重踩在他的心口。 六皇子看清來人,欲罵又止,竟是轉眼嚎啕大哭了起來:“畜生、小畜生!你果然趁母親不在,想要害死我了!哎喲……哎喲!怕是骨頭斷了,疼啊,好疼??!春江,前才,愣著干嗎?將這個殺人魔拉開??!” 晏安冷眼瞧他:“你干的?” “誣我,你們看看啊,我們的太子不僅草菅人命,還會信口雌黃!”六皇子喊了一嗓子,忽然低聲獰笑,“難怪時常不見你人影,原來是出去和女人玩兒了?算算時日,你手里抱的孽種藏的那么好,我不看臉都知道像誰——” 晏安哪管他的胡言亂語,一邊安撫臨楓,一邊加重力道:“我再問一遍,你干的?” “你再逼問他一百遍也沒有結果,”聲音從后方傳來,來人袞冕加身,氣質威嚴,“是朕干的?!?/br> 晏安轉身跪下:“父皇?!?/br> 國主道:“你懷里這位……” 晏安神色不改:“您別聽懷安王信口開河,他和崔貴妃送來的女人我沒碰,送來的藥水我沒喝?!?/br> 六皇子怒聲道:“父皇你別聽這個掃把星的!我害他?這個衰神,誰不避得遠遠的?!” 國主沒理六皇子,轉而對晏安道:“我自然相信你。此事是小……” 晏安抬起頭,問:“此事是???” 國主顯然另有目的,不愿在晏安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花心思。國主勉為其難,像是在安撫小孩兒:“你們兄弟間的小打小鬧何必當著外人說,過幾日家里吃頓團圓飯,再來評評這些家長里短?!?/br> 晏安垂下目光,盯著地面:“嗯?!?/br> 更何況皇帝火燒圣子殿,不管出于何種原因,此刻更不該讓皇帝將重心放在自己和臨楓身上。 即便這令晏安心里發酸,他還是強撐著情緒,平靜問道:“那敢問父皇,什么樣的大事竟要燒了圣子殿?兒臣愚鈍,姣子庇佑百姓……” 他話沒說完,國主遽然落下一掌,打得晏安猛地撞到地上,滿口都是血。他懷里的小孩沿著地面骨碌碌滾了出去,幾片布料攤開,大伙兒皆訝然。 哪里是什么小孩,只是個木頭樁罷了! 六皇子見此情景,渾似狗急跳墻,張牙舞爪撲到晏安身上,掐住他的脖子:“好啊你個小畜生!抱著個木頭來給我下套……” 晏安見此,心里俱是一驚,但國主態度蹊蹺,這令他此刻顧不得疼,也顧不得問,倉皇道:“父皇,是出何因……” 國主聲音威嚴,冷聲道:“何因?你一介愚兒,連祂是個什么東西都不明白,還敢給祂冠以‘庇佑’之名!” 六皇子鼻青臉腫爬起來,很是解氣地說:“太子,你當真不知道天下已然大亂了嗎?疫鬼入皇城,瘟疫肆虐,靖京城中人鬼難辨,寄生的疫鬼之數蓋過活人之數,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祂!哦也是,你時常不在宮中,偷跑出去玩樂,哪里知曉父皇的cao勞!” 他說及此,忽生一計:“我前些日子聽宮人說,有人瞧見姣子走過去太zigong的那條路,你又這樣信奉祂,難道……” “混賬!”國主怒目而視,眼神威嚴,“拖下去打十鞭!再胡言亂語,給朕拔了他的舌頭!” 六皇子如轟雷掣電,平日里這廢太子可是個很好捉弄的軟柿子,誰都能踩上一腳,他哪里想過今朝國主會向自己發難,一時慌得軟了四肢,直喊“饒命”。 他在那邊求饒,晏安這頭也正六神無主,這消息跟說書似的滑稽,晏安一個字也不信,正欲爭辯,這時,臉上猛地吹來一股灼辣的熱浪,渾身裹火的神殿驟然大門敞開! 大伙兒受驚似的,紛紛后退,只有國主立在原地,神情泰然,似乎早有預料。 國主說:“你向來不聽話,如今又被蒙了心。也罷,你好好看看吧!” 那神殿的磚瓦漆柱受烈火焚燒,通體都是刺目的明光,誰料殿內卻風平浪靜,一片祥和,竟是半點火星沒燒進去。 這還不算最詭異的,只見這殿內掛滿了紅絲線,淅淅瀝瀝地垂滴著猩紅的液體。黃符滿地、滿墻、滿柱,它們受火風吹燎,搖搖欲墜。 正中有一座龐然的姣子神像,被千萬紅絲纏繞,遠看像是滿身傷痕,鮮血淋漓。 這場景觸目驚心,但晏安并不妄加斷言,只說:“我不明白?!?/br> “這里的符咒都是祂的手筆?!眹鞯?,“疫鬼受姣子神血驅使,鬼入皇城,正是因為祂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