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難怪謝臨風左右都找不到落水的小菩薩,原來是又跌進了魘境。只是不知這魘境是白芍的,還是小菩薩自個兒的。 魘境之人不可擾,想必這水下定是發生了什么故事。謝臨風收起動靜,妥帖避開,不料晏病睢驟然抓過他的手腕,默然地盯向他。 謝臨風心說:壞了!我行事高調,果真介入了他人的魘境嗎? 但不過須臾,謝臨風便憂心起另一件事。面前的晏病睢非但瞧見他,還能很恨地瞧見他,謝臨風眼神閃躲,又心道:我和他此時素昧蒙面,他便恨上我了,莫非我們之間果真命中犯沖,是天敵嗎? 此時,晏病睢傳來道聲音,冷冷道:“你只會說這些嗎?” 謝臨風明了他這是和當日的鮫人族一樣,能聽見心聲,于是開口便在心中一萬個“對不住”:我是外來客,無意跌進這誰人的魘境中。堂主揪著我不放,是找錯了人還是怕我逃走? 晏病睢非但不放手,反拉著他就向上游,途中他道:“你化成灰我都認得?!?/br> 謝臨風暗自腹誹:杜撰!定是杜撰!且不說我和他從未見過,小菩薩是只落水貓,怕水得要命,哪容許自己這樣安然戲水的? 晏病睢冷笑,說:“隨你怎么想?!?/br> ——嗯,這句話倒是挺合他性子的。 謝臨風沉思片刻,擔憂擾亂魘境,害得小菩薩墜入惘海,解釋說:你是不顧后果抓走我了,而后又如何呢?你請我一介外來客入魘,這樣悖天而行,可想過后果?你舍不得我,可來日你我總歸是要相逢的。 晏病睢道:“我以自身為祭,開壇自焚,入水起火,須你來告知我后果嗎?” 入水起火…… 謝臨風一怔,仿若那日儺祭之音仍近在耳畔—— “滿身罪業,入水起火……” “頭成祭臺座,身化驅疫火……” “使禁術復生……召來疫鬼……做成千秋萬代的活死人……” “擾亂陰陽,插手生死,崩壞秩序,同法則博弈,千年前便有人做過!” 謝臨風如轟雷掣電,一時心驚rou跳:你便是千年前那個逆天改命之人! 晏病睢拉人出了水,卻當頭淋了一盆大雨,打在他臉上,叫人一時分不清這是海水,是雨水,還是淚水。 晏病睢將人拖上岸,不由得趴在地上干嘔起來。他面色慘白,渾身戰栗,不是冷的,是嚇的。 他幾下都吐的海水,想來入海時應是被嚇來嗆了水。但此刻這些對晏病睢來說都不緊要了,他心里刻著謝臨風的最后一句話,似乎恨極了,恨得滿眼發紅。 “來日是幾時?重逢是多久?”晏病睢仿佛要攥得謝臨風銘心刻骨,至死不休似的,“當日信了這句話,我便等了你一千年?!?/br> “我早就長大了,再不會受你騙?!?/br> 第25章 南柯 謝臨風驚駭:這故事怎么越扯越荒唐了?! 還千年?小堂主瞧著眉清目秀,稚嫩得很,怎么忽然高我這么多輩分了! 他被晏病睢攥在手里,想必一時半刻跑不了,只得等兩位儺仙兒替他修好脈絡后,方能讓熒鸓帶他離開此處。 正想著,晏病睢忽地回過身,很是惶然:“我,我為何摸不出你的脈象?” 謝臨風道:“脈象事小,你摸到我就好了?!?/br> 菩薩默然片刻,獨獨說了個“嗯”。他雖只答了一個字,卻仿佛還有千言萬語似的。 謝臨風等著他的后話,閑著打量四周。此處為終南海不錯,卻環島眾多,眼下的時間該是在沉島之前,還沒有人觸及到姣子的八十一層陣法。 先前謝臨風半推半猜,認為若是夏清風早些年便練習邪術,那么他極有可能是召集邪師去終南海底開姣子冰棺的主人。但如此一來,時間就相悖了,早在夏清風駛入終南海之前,姣子封印就已經松動,致使化骨鬼出逃,才有了它手下疫邪刺殺夏、蕭二人一事。 思及此,謝臨風側身追問:“此處你常來?” 晏病睢渾身水淋淋的,道:“湊巧路過?!?/br> 謝臨風說:“哪能這么巧,你分明是奔我而來?!?/br> 這可神奇,謝臨風一個外來客,自然不受魘境限制,便是降落在姣子的棺材里也不稀奇??蛇@位“晏病睢”卻大不同,他原本就是魘中人,當下時空中的咒語和陣法都該對他有效才是,姣子那樣神通廣大,一個咒語就風云變色,一層陣法便萬島沉沒,晏病睢道他獻祭而來,那該是祭了多大的代價? 可他分明來去自由,倒像是大兇法陣獨獨對他心慈手軟似的。 晏病睢不愿辯解,只蹲身在謝臨風后背上徒手化了幾筆,隨即摁在謝臨風的傷口上,只一瞬,晏病睢便驚愕失色—— 因為他送入的法力根本無法到達謝臨風身體,而是是穿體而過,徑直消散了。 謝臨風笑說:“無端端的,怎么又發起抖來?想來我這疑難雜癥確實非凡,須得牽著手治?!?/br> 若是魘境外的小菩薩,聽了這句話早就嚇得魂飛魄散??裳巯逻@位不同,非但沒松手,反倒牽得更緊了。 謝臨風有過瞬間的錯愕,問:“你又要將我帶去何處?” 晏病睢說:“回精怪洞?!?/br> 謝臨風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洞?” 待他一路被拉來,才發現這并非什么妖魔鬼怪的盤據地,而是一座隱匿在竹林深處的石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