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話音剛落,猛地聽見被子底下傳來一陣笑聲。謝臨風陡然掀被,只見晏安罩著面紗,此刻正拿著個話本,側躺看得正樂。 晏安看見人,立馬藏起笑臉,有模有樣地說:“謝兄?!?/br> 謝臨風橫眉冷對,沒做答應,居高臨下地抬了抬下巴?!瓣贪病表樦暰€看下去,不禁“哎呀”一聲。 真是對不住,尾巴忘藏了! 第11章 掉馬 謝臨風就問:“你師父哪兒去了?” “什么我師父!”蛋生扯過被子,緊張得很,額上龍角也現形了,還在嘴硬,“我就是我師父!” 謝臨風說:“晏堂主有個黑色刺字荷包,兩面繡了表字。你有嗎?” “好拙劣的試探!我荷包分明是紅色的!”蛋生歡喜道。它心想:我實在有長進,眨眼便明白他在用顏色考我真偽!這下他必然相信我就是師父! “你是個聰明蛋?!敝x臨風好笑道,“你不知他心脈紊亂,重傷虛弱?你要不說,他便橫尸野外,我想救他都來不及?!?/br> 蛋生自得到一半,忽然驚疑不定地看他:“你竟是個好人了?” 謝臨風說:“我名聲這么臭?” 蛋生趑趄半晌,最終化回原型,它愁眉苦臉:“你很有道理,師父晨日剛蘇醒,便又下山了?!?/br> 謝臨風道:“下山吃人?我瞧他體內藏了多種脈象,得吃許多吧?” “你胡謅!我師父從來道德端正!”蛋生垂頭喪氣地抱著話本,像提起了傷心事,“師父月月十五都會受體內陰煞反噬,他體內不是人,而是封的鬼。前些日子他正要來地室渡煞,山腳下又鬧了人命,急催著將師父叫去了……” 謝臨風又問:“哪家的人命?你師父下山救人,怎地一腳踩進野鬼的魘境了?” 蛋生后知后覺:“……大、大膽!你竟敢套我話!” 謝臨風說:“嗯,套得差不多了,那我走了?!?/br> 他說走就走,蛋生化成風火輪也沒攆上謝臨風兩條高蹺腿。蛋生滾到院門口,生生剎住,它原地亂蹦,兩眼噴火:“jian人,jian人!可恨,可恨!” 可恨的謝臨風正春風得意,他目的明確,直奔夏家后院。路上他將林林總總復盤個遍,小堂主入魘境那日正值十五,怕是身上陰煞正旺,才會被吸進去。 說來令人發笑,晏兄千藏萬藏,行事謹慎,卻養了條呆龍,把他老底抖得精光。 謝臨風腳下生風,忽然“哦?”了聲:“前方何人祭祖?” 但見竹林深處有一方青冢,碑前有一人背對謝臨風,跪地不起。只是姿勢奇怪,哪里是祭祖,分明是強撐著身子。 晏病睢聽出謝臨風的聲音,慌張套上面具。他近日受陰煞反噬,五感遲緩,謝臨風走了好些距離,他竟才聽到腳步聲。 待他罩上面具,又立馬悔了?!瓣烫弥鳌笨蓻]到過魘鏡,此刻他該用另一個身份!可他轉念一想,謝臨風來得這樣快,定是蛋生這混賬蠢貨露了馬腳! 但難知露了多少…… 謝臨風瞧他束手束腳,明白這是切錯號了,卻還撫掌說:“我的菩薩哥兒,前幾日走了也不打聲招呼,怪掛念的……不好,像是認錯了人,晏兄——” 他邊說邊走近,沒曾想晏病睢兀自起身,攔道:“此處禁地,你別進來?!?/br> “怎么個禁法,你能我卻不能?是堂主心里在瞞我?!彪m是這樣說,謝臨風到底聽勸,頓在林中,“這碑上無名無姓,又安厝在夏家領地,你倒像認得祂似的?” 晏病睢遮掩面貌,聞言也退出所謂禁地:“不久前這里現身過一條隧洞,那時正逢十五,我擔心邪祟破封,傷及無辜。今天來瞧,卻不見了?!?/br> 說到這個,謝臨風也奇哉怪哉:鬼界文書規定,通家路一人一行,當日卻擠了三人進去,可想這定是魘境出入口! 只是如今魘境通道關閉,要如何再進? 思忖片刻,他靈光乍現:“晏兄可知今日河畔,夏家等人是否仍在布施?” 他一提,晏病睢當即明白,那魘境中鬼衣和夏家接濟的衣物頗有淵源,道:“不趕巧,夏家布施七日一回,眼下還差五天?!?/br> 謝臨風“啊”了聲,沒覺多遺憾的樣子:“那我便回去了?!?/br> 晏病睢沒聽懂這話,以為他是要回鬼界,卻不曾想這人癩皮狗一般,居然是回黏乎著他,回了雜遝堂。 一晃五天,謝臨風吃好喝好,抽空替晏病睢修補院墻。臨近出發,謝臨風皮癢又說:“蛋生五天來了三道,找你換洗幕離,你怎么樣呢,謝公子一來,你這頭簾就成寶貝了,睡覺也要裹著臉?” 晏病睢道:“鄙人難堪,謝兄瞧了,怕是會被丑得睡不著?!?/br> 謝臨風信了,借機逗他:“你現在這副面貌,我也安睡不到哪兒去。好朋友,你一副菩薩心腸,很為我著想?!?/br> “好朋友?!标滩☆∫ё謽O重,“你可恩愛夠這太陽了?再不進來裝扮,布施又該結束了?!?/br> 謝臨風上次才在布施河畔跟毛賊鬧過一回,那小娘子不免恨上他們二人,更難保不會再有麻煩,決意易容一二。 但謝臨風長久在不見天日的地府做鬼,十分稀罕這太陽光。再加上他如今不打傘也能曬,干脆日日賴在院子里,只想被曬死當場才好。 謝臨風還要再賴,瞧見晏病睢無情轉身,趕忙從亭頂上跳下來,追進堂內就喊:“蛋生,蛋生!快拿涼茶來,你師父要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