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月夜之下,謝臨風飛檐走壁,黑影一閃而過,夏睿識聽聞動靜,抬眼一看,長夜寂寂,竹木蔥蘢,待他回神之時,前面那人只剩一卷衣角了。 夏睿識說:“阿盈,好阿盈,你再快些,我可就不追了?!?/br> 他這話并非威脅,只是前方路盡,再走便要踏入禁地了!夏逢春聞言,果真滯住,他玄衣上雪浪紋翻卷,又背影端正,叫人覺得他寒冷,也覺得孤獨。 夏睿識道:“我奉勸你,少仇恨我,否則……” 夏逢春猛地薅起個石頭,當頭一砸,也不覺痛似的。他轉身,頂著開花的腦袋,只用那雙料峭的冷眸看夏睿識,似是要把人凍死。 “……我將化厲鬼同你糾纏?!毕念WR說完后半句,無言片刻才道,“砸完了?清醒了?” 夏逢春表情冷冷:“嗯?!?/br> 頓了片刻,他又說:“你回來了?!?/br> 夏睿識道:“就一天?!?/br> 夏逢春說:“太久了?!?/br> “是有點?!毕念WR順著他說,說完后上前一步,再上前一步,踽踽踱步到夏逢春跟前,又道,“母親人不壞,獨獨是個烈貨,你同她好好相處,遲早和睦的?!?/br> 夏逢春揩了額上黑血,傷口早就愈合:“你失魂落魄的,就敢來見我?!?/br> “我不但見你,還見了你母親?!?/br> 夏逢春說:“回來得很好,我正要將你骨rou焚灰,魂魄入祭?!?/br> 夏睿識還欲說什么,忽然聽到“滴滴答答”的聲音。 當夜月朗星稀,也沒下雨,夏逢春卻驟然渾身濕透,像化水的冰塊,正濕漉漉地滴水。 這水不似尋常液體,一滴一滴落在枯葉面上,竟燙出幾個冒煙的洞來! 夏睿識上前捉對方袖子,卻遭躲開。他非要抓住才罷休,夏逢春渾身融化,喝道:“滾開!” “你奇怪得很,要我魂飛魄散,又不準碰到腐水?!毕念WR見他身上“嘩啦啦”淌水,不再耗著,“時間到了,我帶你快些回去?!?/br> 兩個身影隱入林間,盡頭處便是院門。 謝臨風敲門半天,里邊的家伙像是死了一樣,謝臨風無法,只好抱著人躍墻飛奔。也不知這磚瓦究竟是何種新奇材質,一踩一個響,邊跑邊塌,那動靜轟隆隆的,總算把龍祖宗吵醒了。 蛋生從堂中滾到階下,見人就喊:“大、大膽!” 它胸前舉著柄小拇指短的匕首,看起來跟開玩笑似的,爪子發抖,聲音也抖:“我師父睡……睡……” “死啦?!敝x臨風一面抱人,一面同墻壁塌陷比速度,“好兄弟,快快關掉機關!” 蛋生似夢中驚醒,在院子里左滾右滾,把機關全部關掉。謝臨風松了口氣,跳下高墻,一言難盡:“誰做的機關?” 蛋生說:“我!” “用來防誰?” 蛋生滾至跟前,彈出四肢,幽怨道:“你?!?/br> “那可真防死我了?!敝x臨風環視周圍,原本清幽的院子此刻爛得像稀泥,他發愁道,“你闖下塌天大禍,你師父受了重傷,眼下住哪兒?” 蛋生聽到“塌天大禍”,又聽到“師父重傷”,尾巴瞬間僵直了兩下,魂不附體。它趕忙說:“快快跟我來!” 蛋生滾前邊帶路,將謝臨風領到另一處通道口。它掀開蓋子,臺階卻在朝下邊延伸。 竟是個地道。 謝臨風沿階而下進入地室,這房間不見天日,又冷又潮,卻有一股安神奇香,四面逼仄緊湊,只擺得下一桌一床,但打理整潔,像是有人常住。 謝臨風人高馬大,在里邊根本站不直腰,說話倒硬氣:“你的師父,你好好治,出了事唯你是問!” 蛋生嚇得直跳,在地室拿藥不是摔得四仰八叉,就是狠命撞墻,磕磕絆絆治了好些天。 幾日后天未亮,謝臨風醒來,卻瞧不見蛋生,又去探床上人的脈搏,安穩許多。 謝臨風松懈下來,坐桌前一面縫魂一面思考,總覺得漏了什么。 縫魂袋一開,狐貓和熒鸓皆爬到桌上,醉酒似的搖搖晃晃,一個倒在另一個身上,像是餓暈了。 謝臨風說:“壓得很好,死了倒省事?!?/br> 一鸓一貓耳朵同時豎起,像是深諳謝臨風本性如何,聞言竟一齊坐起,滿血復活,威風凜凜的。 謝臨風又道:“再端正些?!?/br> 兩只驀地挺直脊背。 謝臨風拖拖拉拉縫好一魂,隨手扔到桌上,兩小只便爭起來了,打得那叫一個雞飛狗跳,浮毛亂飛。 謝臨風捉住一片羽毛,還欲說什么,卻忽然呆住了。他幡然醒悟道:“好寶貝,好心肝,出入魘境竟是你干的!原來你便是那把銀扇!” 難怪總覺哪里熟悉,魘境中那白芍的銀扇扇羽正是熒鸓的羽毛!怪不得入魘境是一陣風,出魘境還是一陣風,原來竟都是這只熒鸓的手段。 謝臨風歡喜地精縫一魂,喂給熒鸓,掏心掏肺地說:“你吃開心些,等會兒我們再去魘境。這巫人一族和疫鬼淵源頗深,咱家要回本,要找到你們的兩個兄弟,定得捉住疫鬼才行!” 熒鸓抱著魂,啃大餅似的啃起來。 謝臨風摩拳擦掌,待兩小只果腹后,正準備離開,誰知目光一轉,陡然察覺出床上之人罩著被子在動。 人既然醒了,謝臨風便不好不辭而別,踅手踅腳行至床邊,臨近了才出聲:“打攪晏兄,臨時有事,便不做久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