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夏逢春聽之信之,晏安卻不防冒出聲冷笑,涼涼道:“交友不慎?!?/br> 謝臨風說:“我確實該擦亮眼睛。小堂主接我也來得這樣晚,莫不是也走錯了,爬了九百階?” 晏安不欲和他逞口舌,扔了傘轉身就走。 “哎,好友,我還沒哄完呢!”謝臨風追上去,將人摟住,裝作親密模樣,躬身耳語,“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聽好,不要漏給旁人?!?/br> 晏安本欲動武,聞言緩了動作:“你說?!?/br> 謝臨風逢場作戲般動手動腳,語氣正經:“方才你敲門前,我尋到了夏老爺一張魂片,他魂魄被全然打碎,是個高手所做,要想他活命,光靠仙術不行,得找齊所有碎片,縫好送回身體里邊兒。等我回來便留幾日,仔細查查?!?/br> 晏安低聲道:“你要去何處?!?/br> “我回去做生意,拿點魂來捕孩子。估摸時間,他倆也該餓死了?!敝x臨風隨便替對方整理了兩下幕離,放聲笑說,“好友,竟不知你如此不舍!” 晏安:“……” 第06章 流氓 正說著,二人頓住讓到一旁,只因前方忽然涌入人流,來客個個手持剪子針線,謝臨風奇道:“缺裁縫不早說,這不現成有一個?” 晏安一語雙關:“人家那是正經的?!?/br> “堂主好會咬人,是逢人就這樣,還是專對我一人如此?”謝臨風斜了傘,將人逼得無言,回敬道,“正經人不和我玩?!?/br> 晏安拿眼看他:“我如何不正經?!?/br> 謝臨風說:“打著懸壺濟世的幌子,卻和我打傘廝混?!?/br> “這便算廝混了?”晏安退出傘下,返回至堂前,看夏逢春忙得火熱,欠身告知道,“打擾了,雜遝堂現藥草供應吃緊,令尊方子中正缺川芎與茯苓膽,更差一劑君藥,勞煩夏公子知會家中藥堂,我現下去取?!?/br> “晏堂主自便就是。只是……”夏逢春猶疑說,“父親從前的藥方中未曾涉及這幾味藥,沒有儲備,近日又布施了不少藥草出去,恐怕光靠家中藥堂是集不齊的?!?/br> 晏安了然,正要出門采購,謝臨風便舉著傘黏了上來,神采奕奕:“暖日當暄,我撐傘送你,正好熟悉鎮上環境,免得下次來又被人戲耍?!?/br> 晏安面不改色道:“我不熱,也不和流氓廝混?!?/br> “神醫啊,剛還炎熱,一句話就令人涼徹心扉?!敝x臨風邊走邊渾說,“你要吃茯苓,怎不就著山藥吃?” 二人出了夏宅,街上人潮擁擠,一片太平氣象。 晏安聽罷疑問:“這藥是配個夏大人的,還有,這是哪里來的假方子?” 謝臨風奇道:“肝火這般旺!竟不是你吃?” 晏安頓住腳步,隔著白紗瞧他。 孩童穿巷奔走,謝臨風攬著人避過沖撞:“你看你,又生氣了?!?/br> 晏安懶得爭論,心里算著最近一處城隍廟的距離,問:“你何時走?!?/br> 謝臨風又順勢做戲:“你看你,又要趕我走了?!?/br> 晏安:“……” 正說著,忽聽前方橋頭一陣吵鬧,原來二人不知不覺間,已漫步至河邊。謝臨風遙望片刻,說:“這么熱鬧,怎么全是乞丐排隊……哎!” 話未說完,晏安已出傘排至末尾。謝臨風一邊警惕著左右觀察,一邊晃悠著走至晏安身后,悄聲道:“這是在行善布施,小堂主你雖偶有拾荒之習,倒不必也來蹭粥喝吧!” 晏安摸出水袋正要喝,聞言一陣趔趄,險些灑一身。他難以置信地回身凝視,沉默著。 謝臨風頓覺一雙涼意搗進眉心,粲然笑道:“饒了我,再不逗你了!”他言歸正傳,“這是夏家在接濟?這么長的隊,排到你了還有藥么?” 晏安還未答,前方轉過來一蓬頭垢面男子,截話道:“沒有就做登記,第二日準先給你備上!不過夏二公子管家后,吃食布帛藥材等更加富足,難有照顧不到的?!?/br> “這么說,夏二公子還要慈善些?”謝臨風一面說,一面觀察,只見這男子面頰消瘦卻不發黃,衣裳略臟但料子出彩,想來這一身里外全是得了夏家施恩照拂。 “可不是!二公子形冷心熱,人如其名,贈了許多亡徒希望?!毖约按?,男子忽地嘆惋一聲,“夏家積德行善,代代相承,不知怎么沖撞了因果,家中人接連染病,前不久還死了長哥兒!” 謝臨風前傾傘蓋,隔開前面二人:“依你看,普天之下,疫鬼為何偏選中了夏家?” “為何?”晏安側目,“鬼友,這話問我?” 謝臨風意有所指:“我可不是會亂搞的鬼,交朋友得精挑細選的!”他正色起來,“這并非第一處蹊蹺,那夏二公子冰清玉潔,卻不受家中人待見,秦夫人見他就瘋,這又和那位逝世長子有關。莫非夏二不是親生的?你同他們熟……” “卻和你陌生著?!标贪矒蹰_謝臨風斜靠過來的肩,“知也不知,他人之事,不可背后言語?!?/br> 謝臨風:“……” 晏安整理袍子,端正幕離,正隨人流上前,卻聽一陣鏗鏘镲音。長隊的龍頭處站高一人,揮臂吆喝:“今日藥材告罄,急用藥材的上前來登記,染病者優先!” 此話一出,長隊如蛇一般扭曲起來,后方瞬間涌上數人,謝臨風垂傘一勾,舀湯似的將晏安攔回身前,道:“晏堂主可知稱‘君子’的別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