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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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也顧不得先將薛蟠送進院子里,先對起了口供,橫豎薛蟠也不知道時間,他們只說薛蟠三更之后鼻青眼腫地找回了馬車,因為宵禁的緣故,他們就先伺候薛蟠在車廂里頭歇下了,這晚上的時候一直都很好,哪知道天剛亮,他們叫薛蟠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大爺燒起來了,這才緊趕慢趕地回來。 總之,他們兩個將責任推卸得干干凈凈,這才將薛蟠抬進了院子給薛王氏回話。 薛王氏瞧見薛蟠被打得鼻青眼腫,就心疼得不行,原本還想要將車夫和長隨罵一頓,卻被薛寶釵攔住了,她溫言說道:“媽,現在最要緊的是請個大夫回來,給哥哥看病,哥哥這會兒發著熱,可不能耽誤了!” 薛王氏想到那一次賈珠就是夜里發起燒來,頓時被嚇壞了,忙說道:“我去找你姨媽,請她幫忙請個太醫回來!” 薛寶釵卻留了個心眼,說道:“媽,哥哥昨兒個晚上聽說是去了那等地方,叫姨媽知道了,卻是不好,不如咱們悄悄先請個大夫回來看看,不行再去求姨媽!” 薛王氏本來就是個沒什么主意的人,聽薛寶釵這么一說,覺得也是,畢竟之前大家就都瞧不上薛蟠,若是知道薛蟠是在青樓里跟人爭風吃醋被打了,愈發要說嘴。 只是,薛王氏以為自己沒什么動靜,但梨香院畢竟是在榮國府的范圍內,她前腳叫人出去請了大夫,后腳就有人將話傳得到處都是了。 這幾日其實正是春闈的時候,賈瑚在貢院,佳婉在自個屋里就有些焦躁,正好王府那邊送了兩包新制的明前茶來,佳婉便干脆下了帖子,請幾個小姑子過來喝茶吃茶點。 所謂的茶點,是姑蘇那邊的船點,是之前佳婉聽了賈敏說過幾次之后,叫小廚房那邊做的。榮國府這邊本來也喜歡做一些精致的點心,一般用模具做成各種花朵的模樣,用奶油炸了定型,佳婉嫁過來之后,旁的也就罷了,在吃食上頭卻是從來不肯將就,這種奶油炸的面果子看著好看,但在平王府吃慣了清淡口味點心的佳婉就有些吃不慣,因此,便叫人做起了蘇式船點。 黛玉正經姑蘇出身的姑娘,因為生下來就是在揚州,吃的倒是淮揚那邊的口味,反倒是沒怎么見識過這等船點,看到這些精美的花樣之后,竟是有些舍不得下口。 佳婉笑道:“還指望你個正經的姑蘇人跟我說一下做得是不是正宗呢,如今看起來,我是問道于盲了!” 黛玉干脆大大方方地托著一塊做成錦鯉模樣的點心,笑道:“不比嫂子見多識廣,我還真是頭一次見到這個,這會兒都舍不得吃了呢!” 玫姐兒卻是笑道:“什么美食,再好看,也得落我肚子里,要我說,這要是不好吃,可就白瞎了這模樣了!” 探春有些惋惜:“可惜云丫頭不在,要不然的話,她可有一籮筐的話要說呢!” 如今寧府那邊玥姐兒也略大了些,佳婉就也給她下了帖子,她這會兒還是一團孩子氣,頭發也還沒留起來,就是扎了兩個小揪揪,這會兒樂呵呵地捧著一塊做成柿子模樣的點心吃得正香,聽到探春這么說,忽然說道:“寶jiejie也不在!” 佳婉根本沒邀請寶釵,不過一邊探春卻是消息靈通的,笑道:“我聽說今兒一早,梨香院那邊就請了大夫呢,也不知道是誰病了!” 玫姐兒撇了撇嘴:“應該不是寶姑娘,畢竟她不是有那個什么冷香丸嗎?病了吃一粒那個就行了,還要請什么大夫!” 她這話說得有點刻薄,但大家都沒當回事,主要是寶釵總是擺出一副大jiejie的款,今天教導一下這個,明天教導一下那個的,委實叫人有些膩味,聽到玫姐兒這般說,黛玉還偷偷笑了起來。 佳婉卻是心中一動,想到之前吩咐下去的事情,便招了招手,叫了個下人進來:“去打聽一下,梨香院那邊是誰病了?回頭我們這邊看看,要不要送點藥過去!”最多也就是送藥了,反正佳婉是不會過去探病的。 那下人聽了,忙退下打聽去了,不多久,就面色古怪地回來了。 “打聽出來是什么了嗎?”玫姐兒是正經的小姑子,在佳婉這里素來也自在,忙不迭湊過去問道。 那下人便說道:“說是那邊薛大爺病了,聽聞是染了風寒,結果燒起來了!” 大家也都記得賈珠之前就是先高燒了一場,這會兒不免默然,佳婉問道:“怎么就染了風寒?他們薛家不是有錢嗎?難道連炭都用不起了?” 那下人看了幾個姑娘一眼,神情就有些尷尬,這種事情,能當著幾個未出閣的姑娘面前說嗎?但是看著幾雙眼睛都是一副好奇的樣子,想著即便自己不說,回頭消息也能傳到幾個姑娘耳朵里,只得說道:“聽聞是薛大爺在外頭跟人爭粉頭,結果被人打了一頓,就穿著里頭的衣服被扔在巷子里,這才凍著了!” 玫姐兒聽了便是臉一紅,黛玉卻是有點茫然,玥姐兒更是直接開了口:“什么是粉頭?是新出的水粉嗎?” 佳婉忙說道:“這不是你們小孩子家家該聽的,快忘了!” 探春吐了吐舌頭,黛玉也猜出了什么,不免有些著惱:“這都什么跟什么??!” 幾個女孩子面面相覷了一眼,單純點的,對薛寶釵抱著同情之心,這么個混不吝的哥哥,以后還不知道鬧出什么事呢,其他的卻想著,一樣米養不出兩樣人,薛蟠這個樣子,誰知道寶釵又是什么樣的人呢? 佳婉聽了,心里就是快意,不過還是問道:“可嚴重嗎?” 那下人低著頭,說道:“聽說薛大爺筋骨好,火力壯,吃幾副藥就好了!” 佳婉頓時有些遺憾,怎么沒把他打個半死呢,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回頭多領半個月月錢做賞錢!” 那下人喜出望外,忙謝了賞,這才退下了。 進一步的消息很快傳來,說是薛王氏還想要報復打了薛蟠的人,結果等到薛蟠醒了,聽說打人的是魯國大長公主府的人,頓時不吭聲了,反倒是約束薛蟠待在家里,不許他出門了! 但是薛蟠這次丟了大臉,認識的人見到他,難免都要取笑揶揄幾句,薛蟠原本傷好了,還故態復萌,想要出去浪蕩一番,結果被人取笑幾次之后,就老老實實悶在府里頭,不肯出門,想著等到風頭過了再說。 但是榮國府里頭,大家對薛家愈發有了微詞,便是王氏惦記著薛家的萬貫家財 第206章 王氏在知道薛蟠居然爭風吃醋到人家大長公主孫子的頭上, 就愈發覺得這個侄子就是個禍頭子。你以為這神京是什么鄉下地方嗎?當初在金陵你打死了人,都費了賈家不少力氣才算是平了事,如今到了神京, 居然還不長教訓,這般蠻橫,這不是找死嗎? 再想著薛蟠在外頭花天酒地, 不知道揮霍掉多少家財,王氏就覺得心疼, 在她看來,若是沒有薛蟠, 這些都該是薛寶釵的嫁妝,將來都該給寶玉花銷的, 如今竟是被薛蟠這個蠢貨廢物給揮霍掉了,這不是割王氏的rou嗎? 當然, 王氏便是本心里頭覺得薛蟠這種除了花錢和惹禍, 什么都不會的,就該去死, 也知道薛蟠是自家meimei唯一的指望,所以在薛王氏那里,是半點也不會多說的。但是跟薛寶釵說話的時候,就常??滟潓氣O,又說道:“要是寶丫頭是個男孩子, 那就好了,你媽那邊也不至于像是如今這般費心!” 寶釵雖說嘴上說:“哥哥也很好的,就是年紀輕, 如今還不定性罷了!”心里頭卻也像是點著了一把火。是啊,就因為自己是女子, 哥哥是男子,所以,任他如何揮金如土,大家都覺得理所當然,因為這份家業本來就是哥哥的。而寶釵呢,薛王氏嘴上說得好聽,說她性子古怪,不愛什么花兒粉兒的,連著自家做的宮花,都得拿著走禮,而不是留下來給寶釵戴,除了個金項圈和金鎖之外,寶釵就沒幾樣拿得出手的首飾。賈家的姑娘每季起碼都有六身新衣裳,寶釵這邊,一年裁不了幾件,便是有幾件好料子的,也是以前存下來的,如今都不鮮亮了…… 哪有小姑娘不喜歡打扮的,無非就是薛王氏希望薛寶釵是個不喜歡打扮,一意儉省的,所以,薛寶釵只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被王氏說了幾次之后,寶釵心中就愈發不甘起來。 寶釵原本還覺得薛蟠別的也就罷了,對母親還算孝順,對自己這個meimei也挺關心,當初為了個冷香丸,薛蟠硬是天南地北地給寶釵湊齊了,寶釵再如何,也得領這個情!只是一想到薛蟠再這般下去,再多的家業也不夠他敗的,寶釵就愈發焦躁起來。她不想要跟哥哥搶家業,但是她想要嫁得好,最大的資本無非就是自己會有一副豐厚的嫁妝,而以如今薛蟠敗家的架勢,她將來又能有多少嫁妝呢? 雖說母親說已經跟姨媽達成了一致,她可以嫁給寶玉做寶二奶奶,但是,她仔細看了這么久,已經意識到,這榮國府里頭,自家姨媽的話語權其實也就是那樣。許多事情并不是自家姨媽答應了,就能搞定的。別的不說府里頭傳了那么久的金玉良緣,結果賈史氏那邊半點動靜也沒有,姨父那邊也當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樣。 如今姨媽還看重自己,但是再有個幾年,家里家業被哥哥敗沒了,姨媽還能繼續看重自己嗎? 薛寶釵越想越焦躁,竟是又犯了熱疾,急忙回去叫鶯兒煎了黃柏水,服了一粒冷香丸,這才將心中那股子熾熱給壓了下去。 薛王氏看著薛寶釵懶洋洋靠在炕上,面色潮紅的模樣,也是有些緊張:“寶丫頭,怎么這到了神京,你犯病的次數還多起來了?莫不是有些水土不服?” 薛寶釵忙說道:“媽,不是這樣,我就是想著,哥哥如今這個樣子,那也不是個辦法!雖說外頭買賣有那些掌柜的,都是家里的老人了,但是哥哥一直擔不起事情來,那些掌柜的難免就要生出異心來!我之前將家里的賬冊又看了一遍,這幾年各個鋪子收成越來越少了,咱們母女兩個都是婦道人家,不好出門查看,只能憑著賬冊猜測,焉知不是那些掌柜偷jian?;?,損公肥私?” 薛寶釵這話說到薛王氏心里去了,她嘆道:“我的兒,我哪里不知道這個,只是,你也說了,咱們母女兩個就是婦道人家,便是被外頭人欺負了,那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要不然,沒了這些積年的老掌柜,咱們家許多生意都做不起來!你哥哥是個不成器的,之前叫他管著鋪子,他只知道從鋪子賬上拿錢,結果一年下來,那鋪子不光掙不到錢,還賠了許多,偏生都說是你哥哥拿去花用了,你哥哥也說不清楚花了多少,如今也是一筆糊涂賬!” 薛寶釵猶豫了一下:“媽,要不請蝌哥哥過來幫襯著?” 薛王氏卻是斷然拒絕,薛儉活著的時候很相信自己的弟弟,但是薛王氏不相信。薛蟠不成器,薛蝌卻是個有能耐的,真把人叫過來了,到時候鳩占鵲巢了該怎么辦,因此,薛王氏便說道:“蝌哥兒哪里是那么容易過來的,你二叔走了之后,你二嬸子就犯了痰疾,不得蝌哥兒照應著!” 薛王氏這般一說,薛寶釵就明白母親什么意思了,她有些無奈:“那家里生意怎么辦?哥哥在這么下去,只怕那些掌柜愈發欺上瞞下了!” 薛王氏也是舉棋不定,只得說道:“且等等吧,你哥哥再有兩年,怎么著性子也該定下來了!” 薛寶釵頓時無話可說,她口不對心地附和了薛王氏幾句,心里卻對未來開始悲觀了起來。她覺得,自己不能這樣被動了,得想辦法將自己與寶玉的婚事砸瓷實了再說。 實際上,賈家這邊一時半會兒也懶得理會薛寶釵的那點小心思了。賈瑚中了! 賈瑚是真的有幾分時運在身的,之前考舉人,就是二百多名,如今會試,成績也是一百多名。雖說不靠前,但是這個名次,只要殿試的時候不失手,應該能進二甲,不至于落到三甲同進士上頭。 本朝又沒有非庶吉士不能為翰林,非翰林不能入內閣的傳統,同進士會面臨升遷上頭的天花板,進士其實除了起步略比一甲低一些,只要能干,上頭卻是沒什么天花板的,可選擇的范圍也很大,不會局限在少數幾個衙門。 喜報傳回來之后,別說是榮國府了,便是寧國府那邊也是歡天喜地。之前賈家只出了個賈敬,這還能說是走了狗屎運,如今再有個賈瑚,就意味著,賈家也流淌著讀書種子的血脈,加上賈瑚本身母族那邊的關系,文官的圈子算是開始向賈家打開了。 原本賈史氏想要直接在榮寧街上大擺流水席,最后還是被賈赦給否了。雖說從宋朝時候開始,就沒有殿試黜落的情況,但便是想要慶祝,也得等到塵埃落定再說。 賈赦如今在府里頭話語權越來越重,畢竟,這家伙在許多人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居然在太上皇和當今圣上那里都很吃得開,便是里頭有祖上的余蔭,但這等能左右逢源的本事,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呢!而賈史氏如今也算是徹底認識到,自家這個大兒子不是自己能拿捏得了的,許多事情,還真得聽這個大兒子的。關鍵是,賈瑚是賈赦的兒子,他這個做爹的都發了話,賈史氏這個做祖母的,就顯得有些多余。 只是不擺流水席,家族內部還是要慶祝一下的。賈敬那邊如今在道錄司混得如魚得水,那邊的道士可不像是玄真觀,很多根本就是濫竽充數的貨色,那是正經受箓的真道士,許多是真有神通的。賈敬在見識到真正的神通之后,頓時不再提之前搞出來的那些事情了,他現在想想都不可思議,自己居然吃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仙丹”下去。 如今他沒了之前那等近乎鉆牛角尖一樣的念頭,家里還有個可愛的小女兒,兒子不成器,他還得顧著孫子和侄孫,何況,兒媳婦又聰明能干,如今也懷上了,家里眼看著蒸蒸日上,他哪里還有什么出世的念頭。 如今榮國府這邊出了個賈瑚,賈敬琢磨著賈赦當年讀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比起自己差遠了,自家這邊賈珍是不成了,就得看賈蓉賈薔的,因此,一邊跑到榮國府這邊道賀,一邊開始抓賈蓉賈薔的功課,弄得兩人叫苦不迭。 榮國府這邊,賈政嘴上道賀,心里頭卻是翻江倒海,自己出息的兒子沒了,反倒是大哥的兒子愈發顯了出來。他看著賈瑚意氣風發的模樣,就看還在一邊跟幾個姐妹說話的賈寶玉不順眼起來。 前腳一大家子才吃了一頓酒,第二天賈寶玉就被賈政提溜過去考問功課。結果賈寶玉連詩經里頭的許多含義都說不清楚,四書更是讀了前頭忘了后頭,只氣得兩眼噴火,直接將賈寶玉罵了個狗血淋頭,從驕傲的小公雞變成了病鵪鶉,又被布置了許多作業,沒精打采地回去了。 賈史氏瞧著賈寶玉可憐巴巴的模樣,也是心疼,只是老子讓兒子上進,怎么說也說不出什么不是來,因此,賈史氏只得安撫了賈寶玉一番,回頭又對賈政說了自己的那一通打算。 只是賈史氏這話能糊弄得了王氏,卻糊弄不住賈政。在賈政看來,名士也就是聽起來好聽而已,實際上只要不能當官,那就是屁用沒有! 只是他素來不會直接反駁賈史氏,只覺賈史氏將賈寶玉寵壞了,愈發對這個兒子失望起來。只是另一個兒子賈環,資質上頭委實不如賈寶玉,這又讓賈政比較無奈,只得暫且偃旗息鼓,琢磨著回頭要是再有一個兒子,非得好好教不可! 而對于賈寶玉來說,賈政不關心他,簡直是喜從天降,他出生這么多年,賈政的存在感真的非常有限,給他的就是個兇神惡煞的形象,能不被老爹關注,自然是最好不過。 沒了賈政的緊箍咒,賈寶玉那叫一個可勁地撒歡。正好天氣轉暖了,花園里頭許多花都開了,他便帶著一幫丫頭在花園里頭摘花選蕊,淘弄起了胭脂膏子。 佳婉見了,也覺得手癢,她以前也淘弄過胭脂,卻不是像賈寶玉一樣,專門用鮮花制作,而是按照千金翼方里頭的方子調制各種美容養顏的護膚品。如今橫豎有錢有閑,還有幾個小姑子能使喚,因此,佳婉又下帖子請了幾個小姑子過來調制。 結果賈寶玉不請自來也就罷了,連著寶釵也過來了。 寶釵如今是一門心思要跟寶玉培養感情,她已經意識到,在賈史氏那里,賈寶玉的話大概比王氏和賈政加起來都管用一些,只要賈寶玉喜歡她,那么,一切就好辦起來。 因此,寶釵如今恨不得每日里一早上就來找寶玉,最好能陪個一天才好。 只是寶玉雖說喜歡跟女孩子一起玩,但實際上,他真正喜歡的是女孩子的天真爛漫,不染世俗。偏生薛寶釵是再世俗不過的一個人。說上幾句話,就要規勸寶玉讀書,寶玉一開始看在寶釵長得好看的份上只是聽著,無非就是充耳不聞罷了,結果寶釵還來勁了,也就是寶玉對著漂亮女孩子說不出攆人的話來,要不然早就把人攆出絳蕓軒了。 寶釵對此毫無所覺,還以為自己與寶玉的關系漸入佳境呢。 她如今對寶玉身邊的丫頭婆子都已經很熟了,很快就已經分辨出,什么人可以為她所用,什么人是需要警惕打擊的。 像是可人和媚人,因為從小伺候寶玉,所以在寶玉那里極有臉面。但是這兩人都是極為精明的性子,還有些直爽潑辣,私底下已經說過不少薛寶釵老是來找寶玉之類的話,對于什么金玉良緣也很不感冒。私底下,她們直接就說了,這年頭,哪家的閨秀手里頭沒個金項圈金鎖什么的,像是云姑娘,還有個金麒麟呢,結果偏生就薛家能編出個金玉良緣來! 雖說是私底下的小話,但在薛寶釵眼里,這兩人對自己就是毫無敬意,甚至是頗有敵意的。 薛寶釵這個人,如果是個男人的話,搞什么黨爭應該是個好手。當然,她自己回頭能不能全身而退,那就另說! 如今,她要對付可人和媚人,自然也不會親自出手,畢竟,她一個做表姐的,插手表弟房里的事情,說出去也難聽。只是,就想寶釵有青云志一樣,寶玉房里頭,還有個上進的襲人呢! 這時候的襲人在寶玉那里遠遠算不得一把手,她畢竟是后來的,下面的小丫頭都更服可人和媚人的管,她很多時候根本說不上話,只能在賈寶玉那里刷忠心,將賈寶玉的事情都想在前頭。 可人和媚人年紀略大,本來也沒打算做寶玉的姨娘,原本就想著等寶玉再大幾歲,就放出去自行婚配的,襲人這般老實肯干,她們還只當她是個好的,加上她原本就是老太太身邊出來的,因此,便也愿意提攜襲人。 只是,襲人不想多等??!畢竟,即便可人媚人不是她的競爭對手,還有個同樣從老太太身邊出來的晴雯呢!晴雯無論是模樣還是性格,都更符合賈寶玉的脾性,襲人怕不抓緊時間在寶玉那里占好位置,就要輪到晴雯后來居上了。 因此,當薛寶釵對著襲人拋來了橄欖枝的時候,兩人可以說是一拍即合。 寶釵便常在王氏那里說襲人的好話:“寶玉那里別人也就罷了,我就瞧見個叫襲人的,素日對寶玉極為用心,什么都想在前頭,只是她老實,不愛說話,做了什么都不吱聲,寶玉反倒是不放在心上!” 王氏去榮慶堂的時候再看到襲人用心伺候的模樣,不免就滿意起來。襲人生得只能說是清秀,但是一看性子就頗為溫柔,而且穿得也不像是其他丫頭一樣鮮亮,這眼看著天暖和了,其他丫頭都脫了襖子,穿著掐牙的比甲,又用汗巾子將腰束起來,便是沒什么首飾,頭上也要扎幾根紅頭繩,看起來俏生生的。而襲人卻穿著一點都不顯腰身的夾襖,頭上只戴了兩根小簪子,手腕上光禿禿的,也沒戴什么手鐲,就這么老老實實坐在屋里頭給賈寶玉做鞋墊。 王氏也不打擾襲人做活,就帶著人走了,心里卻想著,以后寶玉房里就得叫這樣一個老實厚道的人主管才行,像是那等妖妖嬈嬈的,一個個都盡會勾引主子,最好一個不留! 一看到這樣的人,王氏就想到早死的賈珠,雖說那兩個通房如今在水月庵里簡直是生不如死,但是王氏心里的恨意卻從來不曾消減。她連正經的兒媳婦李紈都看不順眼,對于李紈腹中即將降生的孩子也不放在心上。 說什么隔代親,實際上,這種事情往往是由子及孫,你要是不喜歡自己的兒子,那么就很難對兒子的孩子生出多少感情來。就像是現在,因為王氏厭惡李紈,覺得要不是李紈乃至這個孩子,賈珠就不會早死,因此,對這個長孫根本沒有任何期待,反倒是將更多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寶玉身上。 李紈對此并沒什么想法,她是真的怕了婆婆的關心,要是婆婆再給她“分憂”一下,還不知道要如何呢! 王氏弄走了兩個通房,李紈這邊也只留下了自己陪嫁的下人,她們的命運跟李紈是聯系在一起的,所以,李紈能信得過她們。她如今的指望只剩下了腹中這個孩子,哪怕太醫私底下透露這多半是個男胎,她也是每日里暗中求神拜佛,求上天一定是給她一個兒子。不是她不愛女兒,若是賈珠還在,便是多生幾個女兒又如何呢?但如今賈珠沒了,一個女兒并不足以成為李紈未來的依靠,而兒子就不一樣了,只要教得好,那是能頂立門戶的。 李紈一邊為賈珠守孝,一邊暗自祝禱,求賈珠在天有靈,務必給自己一個兒子,其他時間便是翻閱自己陪嫁的許多書本。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從賈珠過世之后,自己就成了賈家的邊緣人物,以后自己的兒子未必能得到賈家多少資源。賈家的家學她也聽說過一些,不是什么能靠得住的,與其指望家學,不如自己給孩子啟蒙,回頭再想辦法求一下娘家那邊。 李紈如今安靜得如同一個隱形人一般,大家似乎都將她給忘了。她也巴不得如此,只有賈瑚殿試之后,高中二甲進士的時候,她才偷偷哭了一場??拶Z珠,也哭自己??尥曛?,還得給佳婉這個嫂子道賀。 李紈有的時候是真的有些嫉妒佳婉,明面幾乎是前后腳嫁進來的,但是佳婉出身尊貴,所以沒人敢跟佳婉提催生的事情,也沒人會哪壺不開提哪壺,給賈瑚安排什么通房姨娘。賈瑚也是個尊重的,并不在外頭拈花惹草,對佳婉很是敬重,佳婉在府里頭說是媳婦,其實過得跟在家的姑娘一樣自在,帶著一幫小姑子,還跟小姑娘一樣玩樂!偏生大家從來不會為此挑剔她,反倒是都贊賞有加,說她友愛手足,是個稱職的好嫂子。 是啊,人家是宗室郡主,不管做什么,大家都只有夸贊的份,哪有挑剔的理!便是她跋扈一些,大家也得容讓,畢竟,人家背后不是一個王府,而是兩個外藩實權王爺,日后都是國主。嫡母又在皇后那里極有體面,對她這個庶女也極為關照,要不然,一個庶長女,怎么就能被封為郡主呢?如今賈瑚出息了,大家不說賈瑚刻苦用功,還得說佳婉旺夫。 佳婉旺夫,那自己算什么,克夫嗎? 李紈明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該胡思亂想,但她依舊忍不??!她心里頭很是煎熬,就像是一盞油燈,幾乎要將自己的心都燃燒殆盡,只剩下空蕩蕩的一個空洞,被風一吹,就能夠聽到呼嘯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