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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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史氏只聽得臉色發青,這不孝子如今是惦記上自己的私房了,說到那龍文鼒,賈史氏有些心虛,因為這個其實是公中的,以前是放在老榮國公賈源書房里,后來被賈史氏趁著自己管家的機會,塞進了自個私房之中,等到賈代善去世之后,便拿出來使用。 賈史氏越看賈赦越想是在看賊,當下喝道:“行了,我還沒死呢,你就惦記上了!今兒個叫你過來,不是讓你來賞玩我老婆子的私房的,咱們家都要攤上大事了,你還有心思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賈赦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端起剛上來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就說道:“怎么拿這陳茶來糊弄老爺,換了青鳳髓來!” 賈史氏忍著氣,叫人下去重新沏茶,又皮笑rou不笑地看向了張氏:“老大媳婦,你要喝什么茶???” 張氏也不客氣,面上卻是低眉順眼地說道:“兒媳自生了冬生之后,便添了幾分病癥,喝不得茶水,煩請老太太賞一盞杏仁茶便是!” 賈史氏只氣得一個倒仰,這兩口子是跑自個這里點菜來了,不過還是叫人下去準備了,等著上茶的功夫,賈史氏便說道:“前幾日,有人舉告,說王家私藏貢品,有不軌之心,王家終究是咱們家的老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老大,你說說看,這事怎么辦?” 賈赦還在看著多寶架上的擺件,嘴里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有什么好說的,我岳父家里出事的時候,咱們府里也沒什么動靜啊,怎么著,如今輪到老二岳家出了事,就著急上火了?老太太,您這心也太偏了吧!” 賈史氏氣道:“你都胡說八道什么!我是偏疼你二弟一些,那也是因為你能襲爵,你二弟因著生得晚了兩年,無論是官職還是將來分家,都要吃虧,我這才多偏著他一點。你父親當年可是更看重你,張家出事的時候,你父親還在呢,你怎么不去埋怨你父親偏心?無非是力不能及,只能勉強自保罷了!” 張氏在一邊只低著頭,不說話,杏仁茶已經端上來了,張氏捧著白粉定窯杯,慢吞吞地品嘗著杯中的杏仁茶,好似這杏仁茶是什么珍饈一般。 賈赦嗤笑一聲:“行吧,橫豎都是老太太您有理,行了吧!那老太太您叫我過來,總不至于是讓我去撈王子勝王子騰兄弟一把吧!您這可就高看我了,您之前都說了,我就是個叫家族蒙羞的廢物,連祖上傳下來的爵位都保不住,還在圣上那里掛了號,回頭還不定如何呢!如今我老老實實在自個屋里貓著,不出去惹事就算是給咱們家積德了,您還想要讓我出去,那不是明擺著給人找不自在嘛!” 這回不自在的就變成賈史氏了,扔出去的回旋鏢打到自己臉上,這種感覺真的是不好受,她只得說道:“也不是撈他們一把,主要是赦兒你之前認識的人多,去打聽一下情況,真要是將王家給治罪了,咱們家也難免有些干系!” 賈赦也開始低頭喝茶,喝了兩口之后,就將手里的茶盞往旁邊一放,然后看向了賈史氏,問道:“老太太您要我去打聽消息倒也無妨,只是您得給我交個底,這王家到底有咱們家什么把柄?” 賈史氏沒想到賈赦一開口問出來的話就這么犀利,一時間只覺尷尬,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到王家到底有自家什么把柄,把柄肯定是有的,畢竟王氏那張嘴,看似拙嘴笨舌,實際上就跟漏勺一樣。她嫁過來之后,跟王家往來非常密切,誰知道將家里的情況泄露出去了多少,想到這里,賈史氏只能苦笑:“我老婆子哪里知道,咱們兩家畢竟是姻親,像是他們家之前截留貢品這種事情,咱們家也是聽說過的,甚至,他們家還送了一些作為咱們家的年禮呢,如今就在庫中。光是這些,到時候翻出來,咱們家也變成共犯了!” 賈赦沒好氣地說道:“您老人家這是拿我頂缸呢,王家東西送過來,我們大房連個影子都沒見過,如今您來跟我說,他們家還送了不少贓物給咱們家做年禮!您這是嫌我們家日子過得太清靜了?” “誰能想得到,這事還能被翻出來呢?”賈史氏也覺得冤枉,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東西送過來,都是放在庫里,用的時候才拿出來擺擺,而且多半是在自家人面前,誰也不會發瘋,叫外頭人看到,等風頭過了,再改頭換面一下,也就沒啥事了??扇缃?,再想要毀尸滅跡,那可就來不及了。 賈赦也不是什么有決斷的人,這會兒也有些麻爪,他猶豫不決地看向了張氏,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太太覺得如何?” 張氏將杏仁茶放到一邊,起身說道:“老太太,媳婦只是一介女流,這等大事,媳婦也不清楚,不過,依媳婦的淺見,不如先將王家的禮單拿出來,看看上頭寫沒寫是貢品,若是沒寫,那趁早將那些給銷毀了,別人問起,就直接報損便是!” 賈史氏有些不舍,不過還是點頭答應下來,然后又說道:“若是還有其他事情呢?” 第53章 賈家被王家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 平王府如今卻在準備給末兒搞個抓周宴。 末兒生下來沒多久就喪了父,因此,除了洗三之外, 滿月與百日都沒有大半,如今到了周歲,哪怕只是在正院小范圍內辦一場, 那也是好的。顧曉沒有叫西院和風荷院,只在正院設了小宴, 私底下慶賀一下便罷。不過,西院和風荷院也不能真當沒這回事, 都老老實實送了賀禮過來。便是李氏也算是出了一回血,送了一整套的項圈手鐲腳鐲, 光是份量就頗為不輕,好在因為是孝期的時候, 用的是銀飾, 要不然的話,準備的時候只怕私底下都能心疼得抹眼淚。 顧曉也沒占她們便宜的意思, 反手便賞了不少東西下去,她們不僅不會虧,還能小賺一筆。 原本抓周這種事情,其實都要訓練的,或者是準備東西的時候, 將這些物品做成五彩繽紛的模樣,還要弄點香甜的味道。賈寶玉為什么抓周抓了胭脂,不就是因為胭脂顏色濃艷, 又香味撲鼻嗎?小孩子不懂事,自然喜歡香甜好看的。 末兒生在宗室, 也就沒那么多講究,他就算是喜歡胭脂水粉,大不了將來做個化妝品達人便是,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因此,在奶娘提出要給末兒訓練的時候,顧曉直接拒絕了:“這抓周之事,原本就是圖個樂子,哪里就真的應驗了。該準備的準備了,叫末兒自己選便是!” 話是這么說,下頭做事的時候,可不能真的叫小主子抓了什么寓意不好的東西,準備的時候自然是百般小心。筆是翡翠的,硯臺是瑪瑙的,紙用彩箋,墨要用上等的松香墨,上頭還得繪上末兒喜歡的圖案。書籍的封面也用彩色套印,孝期里頭算盤不能用金的,那就用玉的,印章直接用雞血石的,反倒是吃食之類的,都做成普普通通的模樣,看起來很不起眼。 等著一家子吃完了長壽面,吳嬤嬤親自捧了一個方形雕漆填彩百子睟盤過來,擺到桌上,春香、春雨、春紅等人魚貫而入,各自將手里捧的東西擺到睟盤上,末兒也被抱到了桌子上,看著盤子里琳瑯滿目的東西,神情好奇。 顧曉笑道:“末兒,去前頭抓一個,隨便你抓什么?” 末兒聞言,便湊到睟盤前,小手扒拉了一番,先抓住了那本被涂得五彩斑斕的書,當下下頭人就開口贊道:“三公子抓經典,滿腹才學點狀元!” 結果話才說完,末兒就將手里的書本一丟,抓住了那個玉雕的小算盤,拿在手里當做搖鈴一般晃來晃去,只聽到玉珠碰撞的聲音,末兒越聽越興奮,搖晃得更厲害了,下頭人立馬跟著說道:“三公子抓算盤,金玉滿堂滾滾來!” 顧曉瞧著末兒玩得開心,也顧不上再抓別的了,當下笑道:“行了,把末兒抱下來吧!” 末兒手里還抓著他的玉算盤不肯松手,徒嘉鈺在一邊搖頭晃腦說道:“末兒,以后你就要與銅臭為伍啦!” “說什么呢!”顧曉嗔道,“拿個算盤就與銅臭為伍啦!有本事,你以后不要用這些阿堵物!” “媽,我小時候拿的是什么???”徒嘉鈺之前就想問了,這會兒終于忍不住了,忙問道。 顧曉笑道:“你小時候啊,倒是眼光好,直接拿了你父王放的一方小印,可見是個會挑的!” 徒嘉鈺聽了,頓時高興起來,覺得自己就是比自家弟弟眼光好,又問一邊湊熱鬧的賈瑚:“瑚哥兒,你知道以前抓的是什么嗎?” 賈瑚想了想,說道:“我聽奶娘說過,我抓周的時候抓的是一把小腰刀!” 徒嘉鈺有些遺憾地搖搖頭:“那這事可能就不準了,你如今都讀書科舉呢,哪里還能再從武事!” “這可說不定,有道是出將入相,說不定以后瑚兒還能當大將軍呢!”顧曉笑道。 賈瑚笑得有些羞澀,這種事情,總不能自賣自夸,不過聽到好話,還是很讓人開心的。 徒嘉鈺卻是說道:“我之前就聽說瑚哥兒的祖父乃至曾祖,都是疆場上的英雄人物,可惜到了瑚哥兒這一代,賈家已經沒人再習武了!” 賈瑚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顧曉卻是笑道:“如今天下承平,自然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那兩位國公爺正是明白這一點,才叫后人棄武從文,要不然,榮國府何必娶瑚兒的母親!” 徒嘉鈺還是覺得有些遺憾,小孩子嘛,都崇拜那種大英雄豪杰一樣的人物,像是賈家這樣出身微末,卻能馳騁疆場,弓馬之上得到如今這樣的權勢地位,自然是極為敬佩的,私底下就跟賈瑚嘀嘀咕咕,想要回頭見識一下兩位老國公的鎧甲弓箭等物,遙想一下他們曾經的威風。 賈瑚從小生活在賈家,反倒是對此沒什么感覺。實際上,如今的賈家,已經看不出曾經那種以武傳家的風范,原本給子弟練習射箭的箭道都廢棄了,賈代善在他面前從來也都是一個慈愛和藹祖父的形象,最后一次看到賈代善穿戴鎧甲是他宮變勤王回來,身上還帶著濃郁的血腥味。 但是緊接著的變故就讓賈瑚忽視了當時賈代善的狀態,只余恐慌和害怕。 這會兒小伙伴問起來,賈瑚就有些羞愧,他甚至形容不出當時賈代善的模樣,只得許諾,回頭去祠堂將兩位國公的畫像復刻一份,帶過來給他看,至于什么鎧甲弓刀之類,賈瑚也不知道在哪里。 顧曉琢磨著,小孩子也不能光是讀書,也得多多運動,因此便說道:“你們要是感興趣,回頭我就叫人給你們準備兩套鎧甲還有弓箭,再請個武師傅回來,教教你們!” 兩人如今學習壓力并不大,當下就一口答應了下來,也不知道這兩個嬌生慣養的小家伙到時候能堅持幾天。 王府里面歲月靜好,宮里李才人依舊水深火熱,至于王家,如今已經被逼到了墻角。王子勝頭一個被抓進了大理寺大牢,原本遠在西北的王子騰也被解職,押送進京。兩家之前就分了家,但依舊比鄰而居,如今正好被人將兩家的府邸都圍了起來,便是下人采買也不得出入。也虧得這等大戶人家,府里就有不少存糧干貨,這會兒又還沒有真正暖和起來,柴炭也還算充足。要不然,多圍幾天,一大家子都能被活活餓死。饒是如此,人心惶惶之下,兩家也自覺減少了飲食,生怕一直被困在府里,出現不忍言之事。 這也是下頭人忖度了圣上心意行事,圣上可不是什么寬宏大量,如宋仁宗一樣,被臣子唾沫噴到臉上都能忍下來的仁君。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圣上當然可以寬仁,只要足夠忠心,他可以不在意下頭的貪腐和其他不法之事。但若是觸碰到了他的底線,那么,圣上就會露出他的獠牙,讓大家知道,什么叫做雷霆雨露,俱為君恩。 王家若是只是私吞了一點貢品,圣上還可以容忍。人都有貪婪之心,送上門的好處,有幾個人忍得住呢?結果如今他發現,自己乃至幾位先帝,都被王家當成了傻子。 王家當年壟斷了東南的洋貨買賣也就罷了,誰叫那會兒開國的時候,多多倚仗王家手底下的海軍,得靠著他們掃除???,平定海疆,免得腹背受敵。加上當年漕運被北邊控制,想要運糧,也得從海上走,這才許了王家許多好處!然而他們從這洋貨買賣里頭抽成油水已經足夠豐厚,就這還不夠,連人家海外小國上貢給皇室的東西也敢私吞下來??聪骂^人遞上來的證物,王家甚至是將好的自個留了下來,剩下的才送到了宮中。也就是說,幾十年來,皇家用的是王家挑剩下來的,簡直是豈有此理! 圣上越想越氣,咱們老徒家對你們王家還不夠好嗎?沒錯,你們王家投靠太祖,最后只是封了個縣伯,可問題是,開國那會兒,你們王家也沒立下什么攻城略地的功勞,畢竟,那會兒絕大多數仗都是在陸地上打的,你們最多就是趁機吞并了一些海盜團伙,剿滅了一些倭寇,這點功勞能封伯,已經是不錯了!何況,之后還給了你們王家一個世職,就算是爵位到了頭,也可以保證你們王家與國同休,代代富貴。 沒錯,你們后來老老實實將手里的海船和人手給交出來了,可要不是這般,誰肯將那等肥差給你們王家,多少人暗地里頭惦記著呢!你們就算是自個繼續出海打劫,也未必賺得了那么多!為了這事,當初不知道多少人眼紅,你們還落下了許多虧空。就這樣,朝廷也沒多追究,只叫你們補足虧空就行。當時瞧著你們家靠著兒女婚事撈錢填補虧空,還當你們是老實人,將那些好處都分潤出去了,原來竟是私底下藏了這么多好東西! 退一步越想越氣,忍一時越覺越虧!想想王家揮霍了這么多年,很可能揮霍的都是本屬于自己的錢,圣上就恨不得將王家人碎尸萬段! 圣上又不是那等被臣子架空的傀儡皇帝,他執政多年,去年才用宮變后的血流成河讓朝野上下看到了他的手腕和權威,如今既然他已經明確表露出了對王家的厭惡,那么下頭的人只有趨奉的道理,誰會為了一個注定要倒霉的王家費心呢? 賈家這邊,因為不知道王家究竟掌握了多少的把柄,哪怕盡可能銷毀了證據,賈赦還是硬著頭皮叫心腹出去打探王家的案子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可還有緩和的余地。 賈赦同樣是個利己主義者,在他發現大家都對王家的事情敬而遠之時,立馬就意識到,這事根本不能沾,只要一沾手,到時候就是黃泥巴掉進□□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迅速收回了所有的人手,跑到榮慶堂跟賈史氏表示,王家這次是沒救了,還是趁早切割為好! 當時王氏也在,只哭得快要昏過去,可惜的是,賈赦跟賈史氏都是鐵石心腸,賈史氏在確定王家不能救之后,當下就命人將王氏先看了起來,免得她一時沖動,搞出什么事來。 “那王家要是倒了霉,咱們家?”賈史氏還是有些不安。 賈赦冷笑道:“就算是牽連到咱們家,那又能如何?誰叫老二娶了王家女呢!不過,王家這事牽扯到的未必只有咱們一家,別的不說,王子騰這些年在軍中混得如魚得水,除了有咱們家的提攜,只怕也走了不少門路。他們要是敢把這些人都抖落出來,就算是圣上想要網開一面,這些人也非得叫王家去死不可!依我看,王家只怕還存了東山再起的心思,萬萬不會狗急跳墻,將親戚卷進去的!要不然,將來案子結了,他們拿什么來要挾咱們呢?” 賈史氏見賈赦說得頭頭是道,看這個兒子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原本以為這就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廢物,原來竟還有幾分眼光。她卻沒想到,賈赦好歹也是跟著賈源長大的,賈源縱然泥腿子出身,那也是積年的老狐貍,言傳身教之下,賈赦也不會變成那等糊涂種子。 賈史氏聽賈赦說完,嘆道:“希望如此吧,王家此次若是能逃過這一劫,咱們做親戚的,拉拔一下,也是應當的!” 賈赦頓時又冷笑起來:“這回又知道王家是親戚了,當初我岳父家里何曾不是親戚,怎么就不見你們有什么表示呢!” 賈史氏還想要爭辯,賈赦已經是拂袖而去,臨走還說道:“也罷,我就知道,在老太太你那里,我這邊的事情都不重要,就老二是你的心頭rou,連同老二岳家都比我岳家要緊!” 賈史氏氣得哆嗦,指著賈赦的背影,罵道:“你個孽障,記仇不記恩的東西!”在賈史氏看來,自己將賈赦生下來,那賈赦就該對自己言聽計從,否則就是不孝。 賈赦聽得清清楚楚,走得更快了!他要不是念在生身之恩,早就跟賈史氏徹底撕破臉了,光是拿著“三從四德”,就能把賈史氏關進佛堂吃齋念佛,哪里還能叫賈史氏在榮慶堂指手畫腳??上靼椎锰砹?,以至于現在再想要奪回榮國府的權柄,反倒是束手束腳。不過,他如今也發現,這榮國府的家真不是那么好當的,與其鬧得不可開交,不如先靜觀其變,以賈政兩口子的德性,遲早要搞出什么事端來,到時候拿這個當借口,就算不能將老二一家子掃地出門,也要叫他們灰頭土臉,再也沒臉代表榮國府行事。 王家一干姻親都袖手旁觀,而痛打落水狗的人卻越來越多,王家之前的許多事情也被翻了出來。比如說敲詐使節,強逼東南一帶的海商孝敬,還私底下帶人劫掠商隊,儼然不失祖上本色。另外就是王家老爺子做太尉時候的種種不法之事,還有王子騰在任上的各種破事。 許多事情,原本就是官場上的慣例,王家老爺子、王子騰不做,別人也在做。但如今要追究的是王家人,自然大家心照不宣,趁機將黑鍋都丟到了王家人身上。 御史臺一封封的彈劾折子,雪片一般飛到了御案上,連同王家的一干姻親故舊也被牽連。畢竟,王家犯下這么多的事情,沒有黨羽的遮掩,哪里能到今天才被揭發出來。王家屬于勛貴圈子,文官們素來跟武將不和,如今逮著這個機會,恨不得將那些勛貴一桿子打死,哪有放過的道理。 賈家也沒逃過這一劫,賈赦聽得消息,只得捏著鼻子,一邊破口大罵,一邊老老實實上折子自辯。 圣上那邊瞧著事情越搞越大,也覺得不能再繼續放縱下去。他是想要收拾王家,卻并不想要牽連過甚,搞出一場大案來。勛貴固然如今已經迅速墮落,但是文官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朝堂之上,很多時候看的不是誰是誰非,關鍵在于平衡。宋明兩朝重文輕武導致的一系列后果,大家都已經看到了,所以到了本朝,哪怕如今沒什么仗要打了,朝廷在很多時候依舊傾向武勛。像是內閣之中,總會有一兩個閣臣出自勛貴集團,要不然的話,王家老爺子何以能撈到太尉的位置。 戴權得了圣上的示意,便也跟著行動起來。 作為圣上身邊的心腹大總管,號稱內相的人物,戴權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圣上的心意,他叫自個的徒子徒孫放出風去,然后收了各家勛貴的厚禮,頓時,大家就明白,此事到此為止,圣上不會再追究了。 賈家這邊同樣給戴權送去了一株足有三尺高的紅珊瑚盆景,還有一座八扇的金地牡丹緙絲屏風,可謂是大出血了一把。但是賈赦倒是一點也不心疼,畢竟,這兩樣其實都是賈史氏的私房,就算不送出去,將來也落不到他手里,多半是給賈政一家子。原本賈史氏想從公中挑東西,結果賈赦斷然拒絕,畢竟,公中的東西大半都該分給賈赦這個襲爵人,賈政能分個三成就不錯了。這次可是王家惹出來的事情,憑什么要叫賈赦吃虧。 賈史氏倒是想要讓王氏出這筆花銷,但是誰知道以后追究王家的時候,會不會追究到王家女的嫁妝上去,畢竟,王氏的嫁妝里頭,肯定也有當年王家藏匿的贓物,你如今將東西送給了戴權,回頭那邊拿著嫁妝單子找上門來,你從哪兒拿出一樣的東西來填補呢? 王氏這些日子每天都在哭天抹淚,弄得賈政直接避而遠之。王氏覺得委屈,賈政還覺得冤呢!賈政對王氏感情其實有限,王氏生得還算不錯,卻并不是那等明媚鮮妍的類型,又無甚情趣,也不可能如同那些通房侍妾一樣,對賈政婉轉奉承,所以,一開始的新鮮之后,賈政到王氏這邊來,就跟例行交差一般。 如今一見王氏就是哭哭啼啼,要他想辦法救自家兩個舅子,連賈史氏都沒辦法,賈政拿什么去救?拿自個的腦袋嗎?如此,賈政能做的唯有逃避,每日里不是在書房跟清客相公一起談天說地,就是在周姨娘那里廝混,等閑都不往王氏那里走半步。 賈政能躲,賈珠和元春卻躲不開。 元春年紀小,不懂事,每每被王氏的嚎啕大哭嚇得跟著哭泣,奶娘怕元春給哭壞了,也找著借口將元春拘在屋里,盡可能不往王氏那里湊。如此,遭殃的便成了賈珠。 賈珠是個好孩子,性子柔軟,也頗為孝順。如今瞧著母親這副模樣,賈珠卻只覺手足無措。他還是個孩子呢,又能如何,只能笨拙地安慰王氏。 王氏半點不覺得將這般壓力放在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身上有什么不好的,每日里只在賈珠那里哭訴自個的種種委屈,賈史氏如何無情,賈政如何無能,大房又如何落井下石。她張口便是:“珠兒,母親以后只能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才能給母親撐腰……”如此之類的話,只弄得賈珠心里沉甸甸的。 賈珠如今還在啟蒙階段,就被壓上了要給母親撐腰,給舅家平反的重擔,回去之后,只能愈發努力念書。賈珠的先生就是個老秀才,最是信奉勤能補拙這一套,瞧著賈珠如今愈發用功,也是欣慰,覺得勛貴人家的子弟也不像自己想的那樣,只當讀書是個樂子,不知道勤學苦練的道理。因此,也跟著增加了許多功課。他自個對于經義理解也不深刻,要不然也不至于身在京畿這個科考相對簡單,名額也比較多的地方,老大一把年紀,還止步于秀才。他卻跟賈珠說什么“書讀百遍其義自見!”然后便命賈珠每篇文章必須讀百遍,還得抄百遍,之后更要默百遍。 賈珠每日里學得昏天黑地,回去還得安慰母親,三五不時還得被抽風的賈政考問一頓,之后總要被貶低一番,生怕多夸一句,賈珠就飄了。 這般重壓,便是成年人也沒幾個受得住的,何況一個才剛入學的孩子,賈珠受不住,這一日夜里默寫文章時,只覺頭暈目眩,眼冒金星,手上毛筆宛若有千鈞之重,一個拿不住,筆便摔落下去,整個人再也撐不住,直接一頭栽倒。 第54章 賈珠病得厲害, 賈史氏聽說其中緣故之后,差點沒抄起拐杖,將賈政打一頓。 “珠兒才多大的孩子, 就逼著他這般用功,看看這手腕都腫起來了!你小時候,你老子可曾這么逼過你?那什么先生, 快將他給攆走,這啟蒙的孩子, 先老老實實讀《三百千》不行嗎?上來就背什么四書,還都一百遍, 他讀書的時候是這么讀的嗎?”賈史氏罵得賈政和王氏都抬不起頭來,“珠兒這么好的孩子, 給你們教,都要給教壞了!” 賈政在賈史氏這里, 真的是不敢提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之類的話, 這會兒只將責任推卸給王氏,說道:“兒子也沒硬逼著珠兒用功啊, 他讀書讀得用心,兒子還跟下頭的人夸他呢,不信母親去問!倒是王氏,聽說這些日子因著王家之事,一意要珠兒用功, 珠兒一向孝順,哪里敢叫他母親失望!” 賈史氏素來是個偏心的,這會兒聽賈政這般說, 頓時冷厲的眼神就落到了王氏頭上,王氏只嚇得一個哆嗦,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跪到賈史氏面前:“老太太,兒媳婦自個也沒讀過什么書,哪里知道這些。兒媳這些日子因為娘家的事傷心,這才在珠兒那里多說了幾句,哪里想得到會是這般!兒媳就珠兒一個指望,只有盼著他好的,哪里想得到會變成現在這樣!珠兒病了,我這個做娘的,只恨不得病的是自己……”說著,她又嚎啕大哭起來。 瞧著王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模樣,賈史氏愈發嫌棄起來,如今王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賈政再想要依靠岳家的力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王氏又是個糊涂的,連孩子都照看不好,還能指望她做什么!可惜的是,為了不讓王家那邊狗急跳墻,自家這邊也不能對王氏做什么,要不然,叫王氏病逝了,給賈政重新娶一個好人家的姑娘做妻子,才是上策。 賈史氏卻根本沒想過,好人家的姑娘干什么要給賈政這個靠著蒙蔭才能入仕的家伙做繼室呢? 二房出了這樣的事情,那真是叫大房看足了笑話。 張氏稍微同情了一下賈珠這個倒霉孩子,之后便不放在心上了!當初要是叫王氏得逞,自己的瑚兒只會比如今的賈珠更可憐,王氏那就是自作自受,至于賈珠,誰叫他攤上王氏這樣一個惡毒的婦人做親媽呢? 賈赦同樣也心疼了一下賈珠,但是很快就覺得,二房這樣正好,省得他們因為有賈珠這個可能有出息的,又上躥下跳起來。他倒是開始心疼起賈瑚來了,賈瑚小小年紀,就要去給人做伴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