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霰怔?。骸笆裁词菃戊`根？”

    葉遙招手：“起來，讓我看看?！?/br>
    杜霰依言起身，葉遙將掌心放在他靈臺上，片刻后淡淡道：“恭喜你?！?/br>
    杜霰眼睛一亮。

    “雜靈根，天賦極低，不適合修仙?！比~遙道。

    杜霰的嘴巴迅速癟了起來。

    葉遙順勢摸摸他的頭，憐愛道：“好了，休息去吧?！?/br>
    他撇下杜霰走回臥房，一旁的喬柏也跟著進了他的房間。等房門關上，喬柏瞬間憋不住，伏在案上捂著肚子笑，笑得很是辛苦。

    葉遙不悅：“笑什么？”

    喬柏低聲道：“你什么時候學會這種唬人的手段了？雜靈根，你探得出來？”

    “當然不?！比~遙回答。

    他原本是九重天上集天地靈氣幻化而成的仙草，天生便有法力，不懂得凡人的修仙之道，更不會探靈根。所謂的雜靈根，只是他隨便說出來搪塞杜霰的理由。

    葉遙沉吟：“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收徒的?！?/br>
    喬柏點頭，回憶道：“五百年前，凡間有個畫符的老頭看你不用符篆也能施法，追著要拜你為師，你把他轟走了。三百年前，你順手救了一個被欺凌的妙齡女妖，人家非要拜你為師，也是這么一跪三求，你是怎么回絕的？”

    葉遙面無表情：“我忘了?！?/br>
    喬柏提醒他：“你說你修無情道?！?/br>
    葉遙恍然：“我想起來了?！?/br>
    “是吧，那只女妖一聽更興奮了，也不知道興奮個什么勁兒?！眴贪貥返?，“這么多年，你在凡間被求過無數次，沒有一次真正收過徒的?！?/br>
    葉遙道：“有個徒弟跟在身邊太麻煩了，還是一個人舒服?！?/br>
    “叩叩”，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道長？”是杜霰的聲音。

    喬柏不說話了，葉遙皺起眉頭前去開門，迎面便是杜霰帶著笑意的眼睛。

    夜色下，他的眼神比天上的彎月還要亮幾分，完全沒有方才的失望和泄氣，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道長，什么單靈根雜靈根，我無所謂，也不想學本領修仙，我只想跟在道長身邊，洗衣端茶做飯都可以，只求道長不要嫌棄我?！?/br>
    他再次在門檻前跪下，“請道長收我為徒！”

    這是杜霰第三次請求。

    第4章 我有資格做您的徒弟嗎

    葉遙沒想到杜霰如此執著。

    但無論如何執意請求，他都是不會收徒的。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好。你聽著，杜霰?！?/br>
    他比杜霰高一些，垂眼看向對方靜靜期待的眼底。

    他道：“我們所在的大鐘谷深山內有不少猛獸盤踞，只要你能殺死其中任意一只，便算你有修煉的天賦，我便答應你?！?/br>
    杜霰陷入久久的怔愣。

    葉遙看著他的表情，心中了然——杜霰做不到。

    一個五大三粗的成年凡人尚且不敢深入深山與猛獸搏斗，更何況是一個十四歲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稍有差池便會喪命，比起拜師，杜霰必定不敢堵上自己的安全。

    葉遙想，他無非是怕自己沒有人陪伴，沒有安穩的去處，于是柔聲寬慰道：“你放心，我認識幾個修仙門派的掌門，若你想學本領，我可以帶你去找他們，讓你有個好的歸處?！?/br>
    杜霰低頭不語。

    葉遙道：“去睡覺吧?！?/br>
    茅屋前的兩道影子紋絲不動，最后不知是誰輕嘆一聲，頎長的那道影子關上屋門，將皎皎如水的月光隔絕在門外。

    .

    翌日早晨，天下起了小雨。

    葉遙心情不是很順暢，在院子里隨手扯斷一根枯樹枝，在細細的沙地上隨意寫字，寫了一會兒，慢慢踱到杜霰的房門前。

    杜霰的房門正緊閉著，他沒有推門，又慢慢踱回來，繼續百般聊賴寫字。

    喬柏醒了，披著外衣走下臺階：“小草呢？”

    葉遙回過神：“估計還沒醒?！?/br>
    他發覺方才思緒飄遠，沒意識到自己寫了什么字，他低頭一看，春水浸透著泥沙，兩行詩句漸漸模糊：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他有些郁悶，望向杜霰的房門，自言自語：“我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他求了三次，我拒絕了三次?！?/br>
    喬柏聽了，戲謔道：“當初你拒絕那妙齡女妖的時候，可是不帶猶豫的?！?/br>
    葉遙心亂如麻：“那不一樣?！?/br>
    “怎么不一樣？”

    也許是同類仙草之間的惺惺相惜吧？葉遙想。

    但他沒有回答，轉而問：“中午吃什么？”

    喬柏走向廚房：“昨日還剩一塊豬rou，我去切了做米酒豬rou?！?/br>
    葉遙艱難道：“咱能不做這個了么？”

    喬柏：“那你來做?！?/br>
    葉遙：“當我沒說?！?/br>
    喬柏哼哼兩聲，進了廚房。

    葉遙回頭，抬腳將殘余的字跡全部抹平。

    只聽廚房里的喬柏“咦”了一聲，隨后簾子被掀起來，喬柏問：“葉遙，你可看到我那把剁rou的刀了？”

    葉遙道：“你知道我從不下廚，更不會拿你的?！?/br>
    喬柏遲疑了一會兒，突然問：“杜霰呢？”

    葉遙心跳頓住。

    他立即快步走到杜霰房門口，伸手推開。房內的床上沒有人，整個臥房空蕩蕩的，杜霰不在里面。

    杜霰和刀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