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眼見謝麟的面色不斷變換,西玄王最后一點耐心也被徹底消磨殆盡,當即皺著眉頭冷聲道:“夠了!謝閑,放下手中的劍,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我尚有一個苦惱,想來王弟應當能為我解惑?!敝x閑滿臉遺憾地收回手中的劍,回眸示意殿外的隨從,“拿上來吧?!?/br> 緊接著,便有一堆侍者魚貫而入,每個人手里都抱著一塊差不多的小石碑。 在場的所有人望著這些差不多的石碑都不同程度地表現出了震驚,什么情況?! “正如父王看到的那樣,哪一塊是真的,哪一塊是假的,我實在分不清了?!敝x閑頗為苦惱地說道,說著,她又看向謝麟,“王弟對這石碑如此了解,想必能分辨得出來吧?” 西玄王看著謝閑那張一本正經的臉,憋不住笑了,“好了,此事到此為止,孤還沒有老糊涂,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币粔K石碑而已,他說哪塊是真的,哪塊就是真的。謝閑這丫頭,腦子確實活泛,就是太過頑劣,不服管教,實在惱人。 謝麟盯著展露笑容的父王,此刻還有些懵。 “謝麟,禁足一月?!蔽餍醭谅暤?。 謝麟沒有反應,一旁的婦人趕緊出聲提醒,“麟兒,還不謝恩?” “謝父王?!敝x麟回過神,連忙道。 “至于這丫頭……”西玄王說著,將視線移向了一旁坐著的婦人,“就如你所說,去封地吧?!?/br> 婦人,也就是魏夫人的面色一變,這話在這兒這么一說,她在謝閑這里辛苦維持的形象算是徹底破滅了。雖說謝閑也沒信過就是了。 “多謝父王?!敝x閑這次的笑多少有了點真心,可以,不枉她費這么大勁唱這出戲。 西玄王一看謝閑就頭疼,頓了頓,接著瞥了謝麟一眼,道:“你們母子倆先下去吧?!?/br> “是?!蔽悍蛉隧槒牡仄鹕?,用眼神示意謝麟跟上。 謝閑的封地這事兒,說來也挺草率的。之前謝閑見西玄王一次提一次要封地的事,西玄王顯然是不肯讓她走的,開府已經是最大讓步了,但謝閑一次次提及,讓他惱了,索性就圈了塊貧瘠苦寒的不毛之地,想讓謝閑閉嘴,沒想到這封地謝閑還真要了,這下苦惱的人成了西玄王,他的嫡女,怎么能去那種地方吃苦? 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將錯就錯了。 要說起謝閑和西玄王的親疏遠近問題,其實比較復雜。要說多親厚,那是看不起謝閑的紈绔程度,也看不起西玄王的冷情程度。但要說多差,也不至于,畢竟謝閑能紈绔到這個程度,和西玄王的縱容脫不開關系,到底是嫡出的長女,也有先王后的情分在。 總而言之,這對父女算得上互相看不順眼,但某些時候,也不排除存在共同利益可以一直對外的情況。 —— 另外一邊,魏夫人面色微沉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問:“那個元青是怎么回事?” “我……”謝麟支支吾吾地不肯開口,只覺得臉上燒得慌。從頭到尾,那個自稱教書先生的人只和他見過兩面,說過三句話,還沒和她的侍從說的話多,不過是些尋常的寒暄。細究起來,她也不過是一個對石刻好奇的教書先生,從一片泥濘中蹚過,身上依舊不染纖塵。 ——“我聽聞賦央城有座廟宇,其中有初代西玄王的石刻真跡,似乎頗有分量?!?/br> ——“此等關乎國祚之物,若是有人將其毀了,又要平白惹出事端了?!?/br> ——“碎成那樣,可惜了?!?/br> “她到底是什么人?”謝麟咬牙,現在想想,從一開始,就是這個教書先生主動找上門的,再想想這人是他帶去面圣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膽敢如此戲弄我,一定要她好看!” “這一月,安分些?!蔽悍蛉税櫭驾p斥。 謝麟不太情愿地應了一聲,顯然還很不服氣。 “這個人不簡單,陛下對她的態度非同尋常,你少招惹是非,聽到了沒有?”魏夫人瞥了謝麟一眼,沉聲道,“左右謝閑馬上就要去封地了,那種地方,再翻不起什么大浪來?!?/br> “是,母親?!敝x麟拖長聲音回道。 魏夫人皺眉,“別忘了,陛下不是沒有下旨殺過親子?!?/br> “是!”謝麟一個激靈,陡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仗著父王縱容包庇,加上謝閑要被趕去封地的消息才敢如此作為,可若是父王改了主意,他的下場就會和二哥一樣。 —— 宣清殿。 “開心了?”西玄王無奈又頭疼地掃了謝閑一眼,道。 謝閑神色自若,“您是指平白被誣陷這件事嗎?”簡簡單單地禁足一月了事,還真是符合她對這個人的刻板印象。不,倒不如說,今天的這件事,和他的縱容和默許又有多大的關系?她才不相信那對母子敢輕易拿國祚來進行這種實名制的陷害,必定有所倚仗才是。這個倚仗是什么,還需要說嗎? 所以說,自詡為棋手的傲慢,真是讓人厭煩。 西玄王從謝閑的眼中讀到了所有,眸光微沉,他并不認為默許這種爭斗有什么問題,說白了,西玄王謝勉,是一個絕對的利益至上者。他不在乎這個過程中會不會有犧牲品,他只要一個符合他預期的結果。 這才是這對父女之間存在的根本性矛盾,謝閑并不打算做一顆棋子,而西玄王這個棋手,又太過固執了。即便有一絲親情的紐帶在,這條紐帶也只剩下已故的先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