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付英定定地看著他,心中卻無端生出些熟悉之感。 ...... 付祂是被一盆冷水臨頭澆醒的。 她費力地睜眼,觸目所及是陰暗潮濕的牢籠,頂上開著一扇小小的窗,灰白岑寂的天色照進來。 朵顏用劍柄拍了拍她的臉,道:“別裝死了?!?/br> 付祂吞了口血沫,艱難開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士可殺不可辱,你這番折辱是何意義?” “讓你輕而易舉地死了,那我也就無甚樂趣了。我所求的,是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倍漕伓咨?,緩緩逼近她,眼里淬著毒,像是吐著蛇信的蛇。 ...... 京城春暖花開,正值陽春三月,飛雁來信,生機盎然。 世子驟卒,登基大典卻延誤不得。靖親王于萬般悲痛之中倉促繼位,臨朝稱制,改年號為永康,意為千秋萬代,國泰民康之意。 竇云加九錫,建宗廟,享無上殊榮,當真做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只是新帝終究令舊臣大失所望,本以為會挫一挫竇云的士氣,孰想到比起那窩囊草包的廢帝劉煜,竟有過之而無不及,連“加九錫,建宗廟”這種舉世無雙的封賞都搬了出來。 到底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看來昭朝,是真的要亡了。 第56章 萬全 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 崇德殿內燈火幽微,燭影搖晃,模糊了長跪不起的人的身姿。 一封密報呈于書案上,劉玨垂手默立,半晌之后,他才沉沉開口:“起來吧?!?/br> 洛宴平依言起身,他撣了撣衣上的塵土,目不轉睛地看著面色陰晴不定的帝王。 都道等閑變卻故人心,帝王之心難測。自初次于靖親王府一別后,如今再見,昔日意氣風發,揚眉吐氣的尊貴王爺已然沉穩許多,喜怒再不行于色。 “你說皇兄沒死?”劉玨拾起那封密報,目光在二者之間梭巡片刻,最后落在洛宴平平靜的面容上。 “是?!甭逖缙酱?。 “那場大火將昔日的崇德殿燒了個干凈,皇兄困在里面,怎么可能還有生還的希望?” “砰!”地一聲,他將密報狠狠拍在案上,額角青筋微微凸起,惡狠狠地盯著他。 “朕從前從未奢想過皇位?!眲k陰鷙地看著他,冷冷道:“但你們不滿皇兄日益膨脹的權勢,將他囚于無盡深宮,最后一把大火燒了了之。將朕趕鴨子上架,重新置于你們的掌控之中,成為你們cao縱朝野的傀儡,這些,朕從未有過怨言?!?/br> 他捏著密報的手陡然收緊,像是隱忍著某種極大的情緒:“如今朕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你居然告訴朕,皇兄沒死?那我算什么,我那冤死的皇兒算什么!” 洛宴平抬眼看向雷霆之怒的帝王,語氣稀松平常:“私以為,先帝并未有僭越之意,陛下多慮了?!?/br> 劉玨頓了頓,狐疑地看著他:“那你為何......” “有人稱在邊塞見到 一個滿臉燒傷瘢痕的匈奴士兵,神態與先帝有幾分肖似,此人雖行蹤飄忽不定,但經微臣探查,他先后多次于烏鎮與兩軍交戰之界往返,十分可疑。故而微臣多次派人探查,查得此人早先出沒于蜀州,后匈奴與滄州交戰時,不知用什么法子混入了匈奴陣營,是看管糧草營的一介小卒?!?/br> 洛宴平意味不明地笑道:“聽說前些日子匈奴后院著火,糧草營失水。本可乘勝追擊,卻迫于無奈不得不撤兵,恐怕全系這一人所為。只是先帝究竟為何淪落蜀州,又輾轉匈奴之間,便不得而知了?!?/br> “但請陛下放心,微臣此番前來告知此事,并非為了惹皇上不快。只是先帝驟然崩逝,但手下仍有可用之才,陛下何不借此機會,收攬他呢?” “皇兄的人,豈是朕說用就用的?簡直是無稽之談!”劉玨一拂袖,但他目光閃爍,已然是動了惻隱之心。 “非也非也?!甭逖缙綋u了搖頭,拱手道:“陛下還未試過,就怎知先帝一定不肯呢?竇云是陛下和先帝共同的敵人。世子慘死,皇后哀思成疾,皆是拜竇云所賜,陛下早就和先帝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若放任竇云手眼遮天下去,王朝遲早要易主?!?/br> 劉玨被他說得驚起了一身冷汗。歷代皇帝無人想做亡國之君,這便是遺臭萬年,千人唾萬人棄的名頭。他吞咽了一口,遲疑道:“愛卿所言有理。依洛卿之見,朕要同皇兄聯合,尚有一線生機?” “陛下果然通透。王謝二氏與先帝交好,而與竇云視同水火。滄州與未州定然站在先帝這邊,也就是站在陛下您這邊。而先帝失蹤之后又出沒于蜀州,蜀州牧不可能視若無睹,竇云布下天羅地網,而先帝仍安然無恙,只能說明蜀州為他提供了庇護。那么蜀州也可暫定于先帝與陛下之地。先帝后妃沂州陳氏婕妤橫死宮變當日,沂州牧愛女心切,定會對竇云恨之入骨,如此想來,沂州陳氏亦可為陛下所用。其余幾州除涼州外,皆隔岸觀火,搖擺不定,陛下稍稍施壓,定能讓其歸順。由此可見,陛下乃民心所向,剿滅國賊指日可待?!?/br> “話雖如此,可皇兄在位時尚且未扳倒竇云,朕就可以么?”劉玨仍有些遲疑,他做事一向小心謹慎,沒有萬全之策從來不會輕舉妄動。 “今非昔比了,陛下。舊時竇云風光無限,挾傀儡天子,又手握數十萬軍,而天下九州如一盤散沙,人心不齊。今竇云荒yin無度,苛責下屬,欺壓百姓,早已惹得下面怨聲載道。局勢逆轉,竇云十萬大軍如紙質老虎,一觸即土崩瓦解,早已不復當年威名。此乃天賜良機,陛下可徐徐圖之?!甭逖缙饺绱藢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