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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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的霜雪自枝葉間抖落,融在他鬢邊。 似乎是長風一過,他倏然抬眸,只見身側草木間霜雪被催開,絳赤明黃的繁花朵朵掛滿枝頭。天色青灰,雪原萬里,他身在這千萬年的隆冬之中,回身卻見這方寸之地綴滿了春色。 越過繁盛的花木,孟微之看到了江南樹。 那種驚異,太短暫,卻又如平靜浩瀚的海面上滾過一聲響雷,貫過他四肢百骸。而那個人只是笑著,好像志得意滿,對他大聲道: “好不好看?” 江南樹似乎總是能如此,讓他吃驚。 一場業火后的驟雨與逢春枯木,海上的星河夜懸與初元殿中懸滯的玉蘭花都掠過眼前,密密匝匝地合入他無數個千年間的裂隙??彰TS久的眼前忽而有了圖景,中有一人,言笑無羈,如此望過來——望向他。 孟微之定了定,抬手撫向一簇花。 指尖觸擊花葉的剎那,寒風沖蕩,身側生滿野花的原野頓時又復為荒原。 “蒼梧寒徹,該是如此?!迸c天地齊壽的神明淡然道,“莫要逆自然之法行事了?!?/br> 他撥開枯草,走入其中。 “啊......”江南樹跟了過來,在他身后不滿地哼了兩聲,“真掃興,變些花出來有什么不好?這地方太荒涼了......” “江南樹?!?/br> “......嗯?” “我很喜歡?!泵衔⒅?,認真道,“只是如此逆節律行事,多少會得到些果報?!?/br> “我不畏死,奈何以死拒之?!苯蠘湫Φ?,“果報如何,得你一句喜歡,便足夠了!” “你似乎很好奇那位江桐神君?!?/br> 孟微之偏過臉,繼續向前走著。 “那我便同你說說,他是如何被‘逆天而行’四字戕害致死的?!?/br> 眼前草芒飛揚,烈風卷地。厚重云層之后的日光一閃,搖落到枯黑殘敗的林木之上。 蟲嶺之戰后,四處野火尚未熄滅。從萬仞臺望下去,點點赤紅仍guntang地綴在林表與山原。江桐站在臺上,一身白衣被長風滾過,眼底映著宛若煉獄的蒼茫蟲嶺,轉而又帶著萬分錯愕望向臺上未散盡的霧氣。 “初元,這太矛盾了?!彼聪蛎奸g,靈臺傳訊,“你有創世之力,就算隨心所欲也無人能阻攔,卻還要我順應天道、平穩諸相!任意殺此二神,本就會致使蟲嶺無主......” “此地交給你,你便是蟲嶺主神?!背踉谇С咂傧抡径?,抬手點向額頭,“殺二神,戰事了,平穩諸相乃是天地共主之職,你要學著做好?!?/br> “我絕不?!苯┢届o地道,“初元,你點化了我,而我來到這世上就是要告訴你,這世間不是所有事都會順遂你意的?!?/br> 初元默然垂眼,只聽他說:“我不要做什么天地共主,我要做便做江桐?!?/br> 這真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話。 初元那時想,干脆放手任他做罷。于是他抽身于蟲嶺之事,遙遙居于大羅天,垂眼坐觀此間黎民紛爭、人皇暴虐。他本以為江桐至多庇佑于小民,卻未曾料到江桐居然引天火殺人皇,托夢于十二賢者,共持蟲嶺危局。 殺一人救萬人,其善惡向來難衡量。 何況,為此事的是一位神君。 如此不過百年,蟲嶺戰火終熄,草木復生,黎民安居于此,而那將人皇燒成灰燼的天火撼動了整個天庭。初元坐在殿中,耳際言語紛紛,說江桐此番敢不顧因果地殺人,之后便敢任意妄為地斬神。他不予置評,也再未同江桐提及此事,只淡然說,之后不許如此了。 而之后的歲月又像是彈指一揮間。千年一瞬,江桐隕落,初元抱著那根枯木,忽而想起這是否就是所謂因果。神魂不動,花落不再,一切歸元,兩重因果都寂滅。 他捧起枯木,落到塵埃中,便也有了凡人的名字,被許多來來去去的人喚作孟微之。 第46章 雪夜荒寺 一切都寂然,此間唯余風聲。 “此事與江桐身死有何相關?”江南樹問。 “因果?!泵衔⒅p聲念道,“他不是不知如此做會有何代價,他只是敢于如此,且之后一直如此。他活得不如我長,可論做天地共主,我其實不如他?!?/br>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神明,竟叫你千年來念念不忘?!苯蠘湓谏砗笮Φ?,“我聽成祿說他如何如何好,是真是假?” 孟微之答不上來,撥開身前的衰草,側過臉時眼睫微顫。 “不曉得?!彼?。 蒼梧下起紛紛的大雪。 孟微之在雪中回身。隔著天地間的瓊華,他看向江南樹,不抱太多希望地問:“好了,你若沒什么想問的,可否告訴我為何要引我來蒼梧?” 眼前青年在白雪黃草間悠然一笑。 “我想起我的執念了?!?/br> * 簡直是無賴。 分明從未忘記,卻要在此時提起。 “不必吊我胃口,我沒興趣知道?!泵衔⒅咴谇懊?,方拍落肩頭的雪,轉眼身上又落了三重白,“你要我做什么?只管說便是?!?/br> “你竟如此無聊,非要管這樁閑事不可么?” “我許諾過你?!泵衔⒅?。 生于天地間千萬年,他習慣于諸事只需彈指一瞬,便也很輕易地許諾,要渡魔破執念、于絕處逢生。 雪有些太大了,封住四面,將天地混為一色。江南樹記著方才被孟微之揮去的雪中繁花,不再動作,任憑風雪自萬里之外奔來。向下一望,腳印深深淺淺地落在眼前,而孟微之的黛色麻袍被吹得鼓起,細雪都壓在褶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