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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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br> 祁北南瞅著兩只圓圓的眼睛自下揚來望著他,像只不諳世事的小兔子。 他微瞇了下眼睛,偏身吻了一下小兔子的鼻尖。 冰冰涼涼的,好似一顆教井水湃過的葡萄。 “還冷不冷?” 祁北南見著紅了一張臉的哥兒,輕聲問了一句。 蕭元寶想著這人可真壞。 第96章 過了些日子, 進了臘月。 京城節日味道濃,十二月的頭一日,沿街夾道的商鋪就已經開始掛紅燈籠了。 燈籠的樣式且還繁多, 再不似單一的紅圓燈籠。 這間鋪子食肆掛上兩只四方紗燈, 隔壁的綢緞鋪子便掛兩只八面兒的賽宮燈,下一間也不愿落人后,掛上扇形一般的趣味扇燈。 家家比攀,不說城中熱鬧, 單是花燈就瞧得人眼花繚亂。 蕭元寶從街上家來,一路上馬車的簾子就沒放下來過。 夾道上這許多的花燈,有些他在縣里的燈會上都沒得見過, 到底還得是京城。 這陣子他忙得頭腳倒懸, 日日忙著做油醬菜。 醬菜賣得好, 早間拿出去幾十個罐子, 午間就賣了干凈, 一日下來最少也能賣出去八十個罐子, 多的時候百余個不在話下。 他亦是咂舌, 到底是京中人口多, 日日能有許多的人買賣。 若換在縣城上,再是好, 生意紅火,只怕也沒得這么多的人能買。 這賣得多, 用得食材料子也就多了,要不得兩日就十幾斤的雪菜筍干往家里采買。 他打著算盤, 喚人前去與采買食材的兩家鋪子談生意。 往后就在他們家里固定的拿筍干料子, 拿得量多量大,看能不能與一個外頭拿不到的低價。 有利倒是不難談, 兩間鋪子從原價上減了兩個銅子下去,如此這般,拿得越多,也就能省得銅子更多些。 外在又去了陶行,原先在那處拿得罐子是兩個銅子一個,這陣子沒少往那處去。 一去就是上百個的拿,一回就能教陶行的老板進兩百個銅子去。 雖他們拿得都是那般低價貨,自是比不得那些上好的盤碟,一套就能賣幾貫幾十貫錢去。 可那般的大樁生意卻不是日日有,這樣的小樁生意卻多,若能得穩固二字,算下來不會比賣一套貴碟少掙。 一番討價還價,老板言說五個銅子拿三個罐子去,還在罐身上與他們落下響當當三個字。 蕭元寶還不全然滿意,喚秦韁與他談,三個銅子兩個,也落字;作為回饋,他們家賣油醬菜的時候,與客人說是誰家買的陶罐,夸說兩句好。 陶行的老板覺著有利可圖,便應了下來。 蕭元寶坐在馬車里頭,心中美滋滋的。 這一趟下來,壓低了成本,他們原本一罐子掙十二到十五個銅子的油醬菜,此番能增個一兩個銅子。 甭看一兩個銅子,百個罐子那就能多一兩百個錢。 他們這小本經營,就要從中“摳”,才能掙得起錢來。 回到宅子里,他鉆進了庫房,撥了撥算盤。 這大半個月過去,二十來日的模樣,摒卻了成本,油醬菜竟然掙了三十貫錢。 瞧著喜人的進項,他心中大慨,還得是做生意掙錢。 不過歡喜之余,他又愁起來。 先前沒想過醬菜會這般好賣,手頭上的那些菇子也不如何多了。 他寫了信遞回去,教老家那頭再多送些菇子來。 不過這一來一回的得好些時日不說,算來成本又要多上一筆不菲的路費。 秦韁在鏢局里待過,言一車子的貨物從縣城要運送到京城來,熟人也到要上十貫的錢鏢局才肯接。 若是散箱子不足一車,路程遠了鏢局也不會單接,不過若有順路的,倒是能捎帶。 所要費用就實惠,用不上幾貫錢。 可這樣捎帶得趕巧,尋常是難有碰上的。 蕭元寶聽了更是心頭沒底。 若往后算上運送菇子的費用,雖肯定是不如在京城里頭買菇子花用得多,但成本增加是必然的。 今兒他買了豆豉,要做新的油醬出來。 就是想豐富些攤子上的口味,能省些菇子做醬菜,也好等到家里的菇子送來。 蕭元寶靠在椅背上,腦袋后仰著,他頭回經營這樣的生意,其間不乏驚喜,但問題也是接踵而至。 其實有些問題在做生意以前就可以考慮起來的,提前考慮就能提前想出辦法。 就好比是做油醬菜中最重要的一門食材香蕈,當時他手頭上確實有不少的存貨,但是卻沒有想過一旦用完以后該如何。 他想著手上的香蕈已經能做不少的油醬菜,一開始并沒有想要將這樁生意長久的經營下去,一來冬日里打發時間,二來掙點散碎銅子,家里多個進項開銷。 想著手頭上的香蕈做得油醬菜賣完也就差不多了。 現在看著生意這般好,收益也很可觀,這朝要他不做了,他哪里舍得。 再來這廂還談好了旁的食材和裝醬菜罐子的價格,更就不可能中途放下了。 蕭元寶在庫房里頭撓著臉蛋兒想著怎能將生意好好盤起來。 晚些時候,祁北南回來,遇見郵驛的信差,有他們家的信,他順道拿了進去。 見著蕭元寶還在庫房里撓臉蛋兒。 “蕭老板為甚么事如此煩惱?” 蕭元寶沒急著與他說手上菇子不多了的事情,人忙碌了一日好不易下職來,熱茶還沒喝上一口,如何好教他還要煩惱家里的事。 “我在算賬,多了生意,賬目沒有以前算起來輕巧了,牢sao以前沒有好好學算術?!?/br> 祁北南點了蕭元寶的額頭一下:“書到用時方恨少了?!?/br> “不說這些,快來瞧瞧,我將新靴子與你做好了?!?/br> 蕭元寶放下手上的事情,拉著祁北南去了屋里,從軟塌上取了一雙鹿皮長靴。 祁北南摸了摸靴:“試試?!?/br> 蕭元寶教他在凳上坐下,官服都不消脫,他蹲下身子與他試。 撥開了原穿著的鞋,一雙大腳便露了出來,祁北南的身形高挑挺拔,腳也大,他比了比,全然有他兩個手掌長了。 “常言道腳大走四方,祁伯父又與你取了個北南這樣的名字,如今瞧來,倒是印證了俗語?!?/br> 祁北南看著蕭元寶,道:“你與我做了鞋子,便被你套住,走不得四方了?!?/br> 蕭元寶輕拍了一下鞋背:“說來倒是還怪我了一般。好了,走兩步試一試塞不塞腳?!?/br> 靴子面軟,長至小腿肚兒,將褲子和貼的塞進去,怎么跑跳都不會跑出來。 鞋底子為防水和泥污做得厚實,鞋里還有一層淺絨毛,赤腳塞進去又軟乎又暖。 祁北南左看了右看,怎么都覺得貼心合適。 “穿官袍常服都沒有不妥?!?/br> 蕭元寶看著也怪是滿意,祁北南本就英俊,配一雙好鞋子更出彩了。 祁北南在屋里走了幾圈,問蕭元寶買靴子的皮料費了多少錢。 “不足五貫錢,我撿著價廉的拿的,又不是整塊皮子,價便不高?!?/br> 說是不高,五貫錢的鞋,穿在腳上未免也是貴重得很了。 蕭元寶道:“也是瞧著油醬菜掙了些銀錢出來,這才拿出與你買了皮子做了鞋?!?/br> 祁北南戲謔道:“我這也是吃上軟和飯了?!?/br> 兩人歡喜了一通,方才想起信的事情。 開了信封,是家里那頭遞過來的。 兩人并頭一道讀了信。 “他們無恥!本就是老師受了虧,自村里的人不護著,竟還吐這樣的惡語出來?!?/br> 蕭元寶瞧了信兒,立變了臉色,罵了出來。 原是今年秋,鄉里的席面兒多了起來,蔣夫郎出去與人做席的時候,教外村的一個獨身男子瞧中。 他打聽得蔣夫郎一個人寡了多年,就想與他一道過日子。 冬來遣了媒人去說親,遭蔣夫郎拒了。 尋常人家也就作罷了,可那男子見蔣夫郎看著年輕,又有手藝能掙銀子,得不到人心里多不甘心,生出些賊心思來。 他偷摸進了蔣夫郎家里藏著,人多時衣衫不整的跳出來,故意教那些個婦人夫郎瞧去,想著壞了蔣夫郎的名譽,也就只能嫁了他。 村里的長舌婦見此,果真是議論紛紛,蔣夫郎的名聲都給他壞了。 趙里正氣得不成,上那戶人家去尋公道,不要臉的竟然一口咬定了是蔣夫郎喚他去的屋里。 蕭護得知了事情,使了兩個好手,等著男子出門時,將那得瑟的東西拖去打了一頓。 這般潑皮無賴,與他說理說不通,吃了拳腳痛在了身子上就曉得老實了。 可那男子雖出來澄清了事情原委,也同蔣夫郎告了歉,事情卻不得全然平息,那些長舌人總還在背后多言多語。 席面兒上人多會上更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