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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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墻的木架子上,整整齊齊的擺放了五排。 祁北南揭開內陷的罐蓋,油汪汪的醬菜便是冷了去,香味卻依然可聞。 罐子選的小巧,他單手就能握住大半。 “味道聞著好似與之前的有些不同?” “你的鼻子倒是靈得很,這回我選了雞炒制新口味?!?/br> 蕭元寶道:“文哥兒紅棠嘗著都說好吃,你試試看哪種更好?!?/br> 他取了兩個不同口味的放在小碟子里頭,教祁北南吃。 “因著用的是干筍干菇子,味道還是有微末不同?!?/br> 祁北南才用了些吃食,肚子不覺餓。 撿了筷子嘗吃了新做的油醬菜,原先豬rou糜的醬菜味道上沒甚么太大的區別,筍丁似乎更有嚼頭了些。 而換了rou糜,用雞rou絲的醬菜似乎味道上更鮮美。 他不覺餓時嘗吃來這東西好吃,那味道便是真不差。 “說不得哪般口味更好,各有各的好,還得看個人的口味才分出高低了來?!?/br> 祁北南道:“多些供選的口味,總是比單一的更好些?!?/br> 蕭元寶道:“我也是這般想的,這些要是賣得好,我還能用臘rou做油豆豉?!?/br> 不過眼下他沒有急切做許多品種出來,只怕賣不出,到時候堆在手上,雖說自家里也能吃,可囤放太多也沒必要。 當夜兩人便商量了一番,醬菜不必非要在鋪子里頭賣,在街市上置個小攤子就成。 一來醬菜不需用上檔次的裝潢鋪面兒來引客,畢竟不似茶葉絲綢名貴,也不是人參鹿茸那般嬌貴之物; 二來他價格本就不高,若裝潢做得太好,反倒是阻了布衣客來。尋常的醬菜弄得價格極高,也只那些個富貴之人愿意去花銷。 京城鬧市上的攤子并不寒磣,有的是人賃小攤子販賣奇珍異獸,稀罕之物。 有時候同樣的東西,攤子上的反倒是比那些鋪面里頭的質好。 為此街市上的攤子,也有的是富裕高貴的人物逛買。 如此這般,白日就在外城的主街鬧市上賃個攤子,要是暢銷,夜里倒也能賃個攤子在夜市上湊個熱鬧。 一經打聽,鬧市上的攤子月也得一百八十個錢。 街市熱鬧歸熱鬧,價錢也不是賤的,這都快趕上縣城里賃一間偏僻小門面兒的價格了。 一番繞價,用一百五十個銅子兒賃了一個月下來。 蕭元寶如今是官眷了,他不好在拋頭露面的吆喝做小買賣,教有心人瞧見了,少不得又是些說頭。 便教秦韁出面去賃能說會道的伙計來,守著攤子賣醬菜。 祁北南倒是會考驗人,先與了那求差的伙計一些醬菜拿回去嘗吃,隔日再說一通吆喝詞來,需得是貼切于醬菜,誰說得最好,誰就錄用。 這日一早,外城的鬧市街上逐步的熱鬧起來。 蕭元寶與祁北南吃了早食,又在家里頭磨蹭了一通家事,待著巳時初,外頭正當是熱鬧的時候,再前去瞧醬菜賣得如何。 兩人坐著馬車出去,冬月里頭,路面冰滑,卻也不減人游街采買的興致。 偌大的京都城,便沒有冷清的時候。 馬車堵堵停停,總算是進了外城的鬧市上。 兩人從馬車上下來,鉆進了旁頭的一間茶樓中,上去二樓,憑欄望出去,他們家的醬菜小攤兒就在對街上,一覽無余。 只見帶著油布遮頂的攤兒,左前掛了一張落著“響當當油醬菜”幾個大字的招牌。 攤面上層疊往上的置物架間擺著幾排醬菜壇子,在長長的街市上并未有甚么出彩之處。 偏是那守攤子的伙計,有些巧舌在身上。 他左手打著快板,嘴中唱著順口溜: “醬菜好,醬菜香,要吃醬菜就選響當當!” “有菜有rou還有湯,那湯兒又香又鮮還油汪汪!” “……” 一頭唱著,空著的右手還直往駐足看稀奇的路客往里頭招。 quot;你這醬菜有甚么稀罕處?quot; 偏也就有那般走閑看稀奇的要湊上來問一嘴。 “俺不瞎吹噓,俺這攤子上的油醬菜,味美香鮮吃了賽神仙?!?/br> 他一頭夸說著,一頭開了罐子與來客瞧。 “聞聞,可香?是不是油汪汪?” “倒是聞著真是好?!?/br> 客眼睛亮大了些:“可能嘗吃?” “咱這開攤子做吃食生意的,咋不能嘗,還只怕大官人不嘗?!?/br> 伙計隔著干凈的帕子撕了小塊兒素味薄餅,沾了點醬菜在上頭,遞與來客:“嘗了您今兒個就得走不動道?!?/br> 客不信邪的將素餅送進嘴里頭,旁側亦是駐足瞧看熱鬧的人便將目光都落在了這人身上。 男子一拍大腿:“味道當真是好,對得住你家的招牌?!?/br> “甚么價一罐子?” 伙計連道:“三十個銅子一罐,兩罐子五十五個銅子。大相公方才吃得是rou糜口味,再帶一罐子雞絲口味的,再是合適不過?!?/br> 那客立便掏了銅子。 瞧著提了兩罐子油醬菜去的男子,旁頭看熱鬧的人道:“一罐醬菜三十個銅子,夭壽了咧!人七味居大鋪子,里頭的醬菜一罐子比你這大,也才二十五個錢;你這量少,價還高,將才那人只怕是你請的托兒!” “方才的大相公可當真是冤枉!天地良心,大娘子就是壓了俺去公堂,俺與那買醬菜的相公也不相識啊?!?/br> 伙計又撕了餅,取了小勺子挖了些醬菜出來鋪在上頭:“大娘子你瞧瞧,俺這醬菜,清油泡著,里頭都是些甚么好物,說出來你都不信?!?/br> “瞧著,香蕈、筍干、雪菜、還有實打實的rou吶!不說rou,這香蕈,外頭可是按兩來計價,大娘子滿街的去找,誰家的醬菜這么舍得下料的?” 那娘子將信將疑,不信醬菜里頭會舍得用香蕈來做,便接了塊兒素餅來吃。 吃得眼兒發亮,連偏頭與周遭的人言:“當真有香蕈!” “這如何做得假?!?/br> 伙計端身姿來:“娘子可還說先前那大相公是我請的托兒不?!?/br> 大娘面上堆了笑:“好小郎,是老娘子老眼渾濁沒識清好吃食;你賤老娘子些價,也好教老娘子買一罐子家去年節里吃,與街坊鄰居,親戚好友都夸說你家的醬菜好如何?” “不是俺不愿意與大娘子讓價,大娘子識貨,也知曉俺這醬菜的好;這三十個錢,全然是賤價了,再與娘子讓,俺今朝非得賠了本?!?/br> 眼見伙計不讓,那大娘心中不歡喜,可奈何這油醬菜實在饞人嘴得很。 到底還是不多情愿的從身上掏出張手帕來,掀開取出了一吊子錢與伙計:“你這小郎,生意做得忒摳門兒?!?/br> “大娘子吃得歡喜再來?!?/br> 伙計裝聽不見她的彎酸,笑著接下錢來,把編拴了谷草的罐子提與她。 在茶樓上的兩個人,瞧看得津津有味,上來的熱茶水冷了也都沒動口。 蕭元寶面上的笑容藏不住,揚起臉與祁北南道:“這京都城里可真是處處的人精,瞧一個看鋪子的伙計,打得快板,說得來順口溜,生意起來一套一套的?!?/br> “京都繁榮,在此處討生活的人,自然也更能耐些?!?/br> 祁北南道:“你也不想想咱花了多少錢雇他來的。一貫余的銅子了,要沒些功夫,咱多虧?!?/br> 蕭元寶點點頭。 眼下瞧著生意開頭還不錯,且也還便捷,他只消將油醬菜做出來就成; 一應的食材,料子的采買,出攤,買賣,都有人幫著打理,生意做得還怪是輕巧。 可他人是輕巧了,成本也跟著上去了,只怕賺不得幾個錢進口袋里頭。 倒是不等他憂愁這些,兩人瞧看了攤子是生意便回了家去。 才至午間,攤子那頭捎了口信兒來,說是醬菜賣得差不多了,還能不能供貨去,要是不能夠,就只得早早的打烊了。 蕭元寶聞這口信兒,又是歡喜又是憂的。 一早出攤的時候,足足拿了四十個罐子去,這才多少時間,竟就賣得差不多了,那一日下來不得賣上百罐子油醬菜? 可他此前就做了百十罐子的醬菜,這要一股腦兒的送去,那明日可就開不了門了。 便先添送了二十個罐子,教伙計這些賣完就打烊。 另一頭,又喚了家里的人趕緊前去外頭買香料、筍干、雪菜、還有壇子,今日提前將筍干和菇子泡著,明兒就能趕著做出新的一批油醬菜。 祁北南見蕭元寶吩咐辦事僅僅有條的,這般屋里屋外的忙,不比他上職的時候松閑。 蕭元寶吩咐罷了,見著祁北南在書房的門欄處立著,只露出了半個身子,也不吱聲兒。 只怕是人在笑話他,蕭元寶大步過去:“作何窺視我?” “蕭老板生意興隆通四海,日進斗金達三江,小人心生敬仰?!?/br> 蕭元寶嘴一癟,就曉得這人是在暗戳戳看他的笑話。 他揚起下巴插著腰,做出自傲的模樣:“沖小祁這份敬仰,待蕭老板腰纏萬貫之時,必與你蓋座金屋?!?/br> 祁北南失笑,他伸手將蕭元寶拉到了自己身前來,閉了書房的門。 “要金屋藏嬌呀?” 蕭元寶抿了抿唇,心想他掙不得來蓋金屋的錢,哥哥可也并不嬌。 祁北南見他不說話,不由得捏了一下他有點凍紅的耳朵。 蕭元寶怕人又親他的耳朵,便連忙抬手將兩只耳朵給捂上了。 “這是做什麼?” 祁北南看著動作怪是滑稽的哥兒,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