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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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北南右手端著黑色的直腳幞頭, 正預備出門去看秦韁可把馬車套好。 就見著眼睛浮腫, 睡意朦朧的哥兒趴在門欄處。 他一只手包住了蕭元寶的下巴, 捏了捏他的兩頰。 “怎就起來了?” 蕭元寶揉了下眼睛, 聲音也還帶著睡氣, 不過瞧著身前神采奕奕,玉樹臨風的翰林大官人, 稍醒了些神,他揚起下巴彎著眼睛道:“我想著今日你上朝, 送送你?!?/br> 祁北南只覺著他惹人愛的緊,笑道:“坐著馬車去, 又只是上朝, 何必麻煩這般早起來送?!?/br> “也就今日正式任職了我才送,往后喚我起來送我也不起咧?!?/br> 蕭元寶從祁北南手里抱過幞頭, 往外頭走,園子里的天兒還黑乎乎的,偶有幾聲公雞打鳴報曉。 街市上還有敲梆子的聲兒。 “以前讀書要早早兒的起來,是因在村子上,離縣學遠。如今可好了,做了官也還得這時辰就起來,只有更早沒得晚的?!?/br> 祁北南道:“早些出門只有好的,怕在路上有耽擱。一會兒快至宮門的街上我還能再吃個早食,這時間便差不多?!?/br> 他揉了揉蕭元寶松散下來還沒束的柔軟頭發,道:“我去了,你再回屋去睡些時候?!?/br> 蕭元寶道:“想著你已在翰林做事忙碌,我還在屋里睡眠,心里頭怪是過意不去?!?/br> 祁北南聽蕭元寶這般心疼他,嘴角上揚:“上朝沒你想得那般勞累,你不必心中不安?!?/br> 蕭元寶沒應話,兩人行到了角門處。 他拉住祁北南的袖子輕聲道:“我有話囑咐,你頭低些?!?/br> 祁北南沒多想,依言低下了些身子,偏頭去聽他要說甚,忽的側臉上一陣溫熱。 他且還未反應過來,蕭元寶便紅著臉跑開了。 “就送到這兒?” 祁北南道了一聲。 蕭元寶背著身擺擺手:“早去早回?!?/br> 祁北南立在遠處,看著鉆回了屋子的人,抬手觸了一下方才被啄了一口的地方,眸中盡數是笑意。 “郎君,能走了!” 秦韁在外頭瞥見直站在角門前的祁北南,半晌不見出來,他便從馬車上跳下,進去喊了一聲。 祁北南回過神來:“這就走?!?/br> 車轱轆轉動,馬車駛出巷子。 晨時的京都城如早春尚未全然復蘇的大地,街間有灑掃,擦洗的伙計。 掃帚磨地,潑水倒水的聲音頗有一種寧寂空靈的感受。 祁北南掀開簾子一角,晨風拂面,夜未央,可街間一景一物卻都分外合人心意,路邊躥過的野貓也惹人愛的很。 卯時,入宮門。 祁北南先去翰林院做了報道,轉再去吏部銷假。 返還翰林時,同僚皆已到官署中。 祁北南處理公務的位置在正殿下的一處偏殿里,七拐八繞后才能到,地方也不大,不多顯眼。 高中時分外榮耀,可進了人才輩出的翰林院頭,便是一甲探花也算不得甚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畢竟昔年高中一甲的狀元探花都在此處,能在翰林進出的,誰又不是才學了得。 再者,這些往榜的進士,已然在此有了幾年的為官經驗,不論是官職,還是旁的,都比新人老道。 祁北南進殿里,門口的庶吉士便熱絡的與他打了照面,庶吉士說他叫盧箏,問祁北南吃不吃茶,要與他倒。 祁北南謝了好意,去了自個兒的位置上落座,旁桌的是此次的榜眼任珩,前桌則是狀元林青煜。 另外還有兩個坐在邊角處的庶吉士,都不認得。 見著人來了,正埋頭處理公務的林青煜止住手上的事,同他點頭致意。 祁北南回以一禮,林青煜便繼續忙碌了。 倒是旁桌的任珩熱絡一些,只是語氣有些懶散,且他雖與祁北南說著話,眼睛卻看著堆得山高的卷宗那頭。 “祁大人可返鄉回來了,這一去好長的日子。不知是何處人士?” 祁北南道:“我家鄉遠在磷州的一個縣城上,來去便折騰了許久?!?/br> “磷州?沒曾去過,不過我有一叔叔在那頭做官,確是怪遠的一處地兒。距京遠,距離揚州金陵那般富庶之地亦是遠?!?/br> 任珩眼睛上挑,對著卷宗正了正帽子,又揚起下巴摸了一摸,最后眼尾露出一抹滿意的笑。 祁北南這才發覺他在對身的卷宗里夾了一塊兒小鏡子,正在對鏡自賞。 他嘴角抽了抽,應承了一句:“是矣?!?/br> 正預備做正事,那任珩卻又湊了上來。 “欸,那你們縣里頭可有甚么好吃食好玩物?此行可有帶些到京來?” 祁北南道:“倒是帶了些鄉里的粗食,若是任大人不嫌,我與你捎帶一份?!?/br> 不想任珩還真答應道:“成啊。明日下朝了我差人到祁大人家中去取,今日不行,下朝我約了人吃席?!?/br> 祁北南心想這人倒是真直爽,笑了笑。 “好?!?/br> 待著任珩又繼續倒騰他的'絕世榮光'后,祁北南方才正事。 編修要做的事便是負責修撰國史和起草詔書。 他和任珩的頂頭上司是試講學士。 去報道時,李學士與了他兩本草冊,要他整理簡練出來看看。 祁北南翻看來一瞧,見著竟然是有關取消宵禁的制度。 朝上議了此事,支持和反對的大臣不少,時下皇帝還未曾定下,后有復議。 祁北南心中一喜,想著時間也差不多了。 待著宵禁放開,磷州的鋪子賃出去,手頭上便能再寬裕一些,屆時還能瞧瞧京城里合適的宅子。 這頭,蕭元寶回屋里去又睡了會兒,可身子疲累,人卻睡不著去。 在床上躺了個把時辰,他也起了身,梳洗一番出了屋去。 八月天氣晴朗,京都這頭比嶺縣要稍稍熱一些,空氣也干燥。 他吃了早食后,提了籃子,要上市場去買一方好rou回來治。 祁北南上朝的時間雖早,可下朝的時間也早。 早早的做了飯食,回來歇息半晌就能吃上菜。 蕭元寶從巷子里出去,這時辰上正是出門上市場的人多得時候,怪是熱鬧的。 他喚了文哥兒與他一道走,行了幾步,文哥兒前來低聲說:“公子,我瞧見后頭有個夫郎一直在看您?!?/br> 蕭元寶聞言疑惑回身,還真瞧見了不遠處有個藍衣的夫郎正在瞧他。 一看過去,四目就對上了。 那夫郎見被發覺,面露一笑,索性快步走了上來。 “哥兒晨好?!?/br> 蕭元寶見走上前來這夫郎年歲也并不太大,姑且還不到三十。 一身交領直裾,是細軟的綢子。 頭上配了一根束發的青玉簪,白膚杏眼,他的姿容倒是好。 蕭元寶打量出人不似尋常人家的,客氣道:“夫郎安?!?/br> 那夫郎道:“我多冒犯,敢問哥兒可是前頭新進探花郎家中的人?” “正是,夫郎怎曉得?” “我也住在這條巷子里頭,官人在工部當差。先前殿試后,聽見報喜官敲鑼打鼓的往巷子里來,我開門瞧了熱鬧。在宅子門口遠遠見過哥兒一眼,今日出門,遠瞧著像,卻不又不好上前認?!?/br> 蕭元寶想果不其然,聞其是官眷,雖還不知他家大人是多大的官兒,但他還是更為客氣了些。 “我們初來乍到,不曉得巷中的人家有些甚么人物,若知曉有工部的大人居于此,合當早些登門拜訪?!?/br> 夫郎道:“這哪能怪你,我與官人也早想來拜訪,只是官人說新科進士多忙碌,我們也不好打擾。這朝撞見了,我便是再忍不得前來打招呼?!?/br> 蕭元寶覺著這夫郎還挺和善,又肯言談,便不吝與他多說了兩句。 兩廂說談的合,便互報了姓名,得其姓賈,名忻意。 都是往市場上卻采買東西,也便結伴同行。 賈夫郎與蕭元寶并著肩膀走,他輕瞧了蕭元寶的衣著,不知是因要出去市場買菜還是本就手頭緊,穿的是一身素青色的細布衣衫,連綢子都不曾穿。 “不曉得哥兒是哪里人氏?原先都沒曾在巷子上見過,早教我見著,也好有個人說說話兒?!?/br> 蕭元寶道:“我們是地方上過來的,磷州城下的一個縣城里?!?/br> 他倒也沒瞞著,這些事情,稍做打聽就能曉得。 再來他也并不覺得是地方上的人很沒顏面,這偌大的京城,多少人又是本土人氏呢。 便是朝中的官員,許多也都是地方上的。 “原來如此?!?/br> 賈夫郎道:“那咱巷子里的屋子可是賃的?” 蕭元寶聞言沒有立答。 賈夫郎見此笑著拍了下自己,道:“瞧我這問的,我就是關切一句。聽哥兒從地方上來,只怕不曉得京中的一應物價,憂心哥兒與探花大官人教人哄了去。城中的那些房牙最是鬼精靈,見人下菜碟兒的主?!?/br> “聽官人說,有一地方上提調來的大人在城中賃宅子住,在外城的梅子巷里賃了一處小一進的屋子一月就用去十幾貫銀子。許哥兒還不曉得,那梅子巷又窄又舊,靠著一個牲口行,天兒熱的時候臭死人了去,又還住著三教九流。這樣的宅子,哪里值當得起如此多的銀子,你說是不是?” 蕭元寶唏噓:“那些房牙如此大膽,竟連官員的銀子都敢坑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