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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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間鋪子修繕下來,少不得花費十余貫錢?!?/br> 蕭元寶算盤打得非快,柳葉街上的鋪子他早打聽了一番,尋常大小的鋪子,一間月賃金不過兩貫的模樣。 售賣出去的話,能賣上八十貫往上。 “鋪子都給賃出去,回本倒也快?!?/br> 祁北南點頭:“先教工匠修繕好了再做安排吧?!?/br> 瞧了縣里賞下的商鋪如此,也不曉得磷州的那處宅子是何光景。 祁北南心頭沒抱太大的期望,自己也不得空閑前去查看。 等過了年,他便教鐵男去磷州,將那宅子給打理出來就落下腳,順道管理云平坊上十余間鋪子。 兩人帶著一身塵味,在街邊上走了走,散卻了味道。 九月下旬的天氣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街市上也熱鬧,能瞧見好些富貴閑人出門耍樂,其間好幾個都穿著挽月紗做成的衣裳。 這挽月紗實在是妙,不光夜色下美絕無雙,就是白日陽光下也別有一番姿容。 前陣子中秋拜月,有不少穿著挽月紗大放異彩,明家布行上的挽月紗價格rou眼可見的又漲了起來。 說來明達也真是有些手腕,這也大半年去了,挽月紗的路子當真也就還掌在他手里。 如今靠著這綢子,不曉得掙了幾百金去,惹得城里做布行生意的商戶紅了一雙眼,可又奈何不得他什麼,反倒是低三下四前去求門路。 祁北南悠悠與蕭元寶說了一通,卻不見人回應自己。 他偏頭看了蕭元寶一眼,瞧著人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前頭。 他順著目光看過去,見著前頭有間布莊,喚做香云莊。 “可是想買料子?” 蕭元寶卻道:“哥哥瞧鋪子里那個招攬客人的郎君?!?/br> 祁北南聞言立又看過去,果真瞧見了鋪子大堂里頭有個小郎君。 此人內著玉色內衫,外配一身剪裁很貼的松花交領長裾,腰間束著的腰封身姿板得挺立。 面生得如玉白,嘴角帶笑,一雙桃花眼,怪是惹人春心蕩漾。 他身側圍立了四五個小娘子和哥兒,都傾耳聽著他介紹掛在胳膊上的幾匹料子。 不出半盞子茶水的功夫,出來的人懷里最少的都抱著兩匹布。 祁北南眉頭一緊。 他垂眸掃了蕭元寶一眼:“此人打扮得比小娘子還鮮亮花哨,不似是個穩重的?!?/br> “輕浮也好,穩重也罷,要緊是他相貌生得當真是出挑?!?/br> 蕭元寶道:“像不像書里寫的玉面小郎君?” 祁北南默了默,不咸不淡道:“這么遠看得清什麼,不然咱們走到玉面小郎君身前去瞧瞧吧?!?/br> “那多冒昧??!” 蕭元寶有點不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會聽見祁北南說出這樣不得當的話來。 他收回眸子,對上祁北南一張臭臉,方才回過味來。 “我不是……” 蕭元寶有些好笑,趕忙解釋道:“我不是刻意要瞧他的。此處是穆家的布莊,鑫哥兒家里把挽月紗的生意握在手里頭,穆家布莊的生意冷清了好多?!?/br> “聽聞穆家在外跑生意的郎君教穆老爺喚了回來,時下在香云莊里料理生意,他在此處,香云莊的生意都紅火了起來?!?/br> 祁北南道:“這與你瞧他有何干系?” 蕭元寶道:“歷來貌好的人,不論男子女子還是哥兒,總教人多歡喜些?!?/br> “我此前沒想到在生意上竟也能占許多便宜,我將這事情記在心里,他日要是經營生意,跑堂的伙計也尋上兩個相貌好的,如此豈不是更能攬下些客?!?/br> “不許以貌取人?!?/br> 祁北南道:“以前就喜歡看相貌好的小郎君,與你說教一番,只應付我說記下了。眼下看著壓根兒不曾記到心頭上?!?/br> 蕭元寶眨了眨眼睛。 “有這樣的事么?” 祁北南道: “記性這樣不好,回去喚劉mama與你燉個豬腦補一補?!?/br> “再教買上些鮮嫩的紅鳳菜,炒了豬肝吃,好明了目看街市上相貌好的小郎君?!?/br> 蕭元寶聽著這不是味道的話,心想彎酸人的功夫可真是了得。 “我如今記下了還不成么?!?/br> 蕭元寶徐徐道:“其實要論相貌……” 他微墊起腳在祁北南耳邊小聲又迅速的說了一句:“阿南哥哥已然是難得?!?/br> 祁北南不是個在乎相貌的人,也并不喜歡旁人鼓吹他的容貌。 不過受蕭元寶這樣說,嘴角還是不自覺的翹了起來,心中難免蕩漾。 他一把拉住后退回去的蕭元寶的手:“那是這玉面小郎君難得,還是我難得?!?/br> “那自然是哥哥呀?!?/br> 蕭元寶立答道:“街市上的人如何能與哥哥相比較的?!?/br> “最好是別油嘴哄我?!?/br> 蕭元寶心想不哄,只怕有些人回去,合著一張嘴,晚間飯都不肯吃飽。 以前覺得再是沉穩不過的人,不知怎的跟越長反倒是長回去了似的,他覺著祁北南有時候十分的小孩兒心性。 也不知是不是有的人就愛反著長,尋常人都是年少活潑浮躁,隨著年紀見長,慢慢也就穩重了。 而有的人則是少年老成,很是沉穩,而年長以后,因已足夠沉穩,反倒是長出了少年時應當長卻沒長的性子出來。 祁北南就是這般。 前些日子鐵男記做了宅子里賬,他就夸說了句鐵男字寫得愈發好了,賬記得也條理,待著年后去了州府那邊,定然能將那頭打理好。 祁北南便說作何只夸鐵男字寫得好,賬算得清楚,卻不夸他教導的好。 蕭元寶以為他與自己說笑,便戲謔了他兩句,不想人去了書房里頭待了大半日,悶著腦袋看書寫字,茶水不喝,晚間飯也不吃。 明眼人都曉得他不痛快了,可他左思右想了好一陣兒,也想不出究竟哪里教他不舒坦。 他想了大半晌才十分懷疑的把可能歸結在這頭上,心中依舊是不信以他的性子會為這樣的小事情不高興,便端了一盞子糕餅過去,虛夸了一通他字寫得好,又說了當真是老師教的好,鐵男才大有進步。 不想如此一席話下來,人還真就高興了。 晚間說不餓不吃飯的人,又能吃進去宵夜了。 蕭元寶心中搖頭,想著人可當真是復雜得很。 兩人一道走著家去,到巷子上。 遠見了個帶著錦制方帽的中年男子嘆著氣從他們宅子門房處出來。 瞧著打扮,似是個商戶。 祁北南握著蕭元寶的手,將人拉著避進了小巷里,只等著商戶扭頭上了小轎兒,這才重新出去。 若是這番迎面碰上,少不得教人攔著攀談。 蕭元寶道:“這兩日怎求見的人愈發的多了起來,一日里頭就能來好幾撥人。帖子更是堆起了大疊?!?/br> “前些日子秦鏢頭進了宅子吃到了茶,那些想拜見的商戶瞅著有人得進了門去,以為是開了口子,也便都削尖了腦袋想往里頭鉆?!?/br> 蕭元寶見此說道:“商戶日子過得滋潤,這般幾番受阻,竟也還舍得下臉面來求見。當真是叫人意外?!?/br> 祁北南輕聲道:“農戶想方設法要教莊稼能夠長得好,施肥除草,松地澆水,只求著多兩升半斗的糧食;商戶為謀取上多一成半成的利,生意安順長久,自然也能百折不撓,用盡心思?!?/br> “我的傻哥兒,人活世間,要想能得好日子過,都得費心經營。舍下臉面就能成的事兒,也不算太難的事兒?!?/br> 蕭元寶點點頭,心頭倒是對這些為著經營好日子的人生出了幾分欽佩來。 兩人剛進宅子,趙五哥便說他們出去這些時間,又來了三趟人請求拜見解元大相公的。 有人硬要塞禮,只教趙五哥都給退了回去。 人見送禮不成,轉留了帖子和信函。 蕭元寶在書房里坐著,得了祁北南的許,把信函拆開。 這些商戶不得見祁北南,又送不上禮,便只能留信函,只盼著如此能夠進宅子來吃茶。 蕭元寶瞅著有個茶商留的信函,信中說若是祁北南樂意將他收攬至門下,愿意供奉原本要繳納給朝廷的八成商稅。 除此之外,另還愿意給兩家生意不錯的茶鋪歸于祁北南名下,一間鋪子歲進八十貫錢。 蕭元寶唏噓:“這條件也開得太好了些,光是瞧信函就覺著心中動蕩了,若是再由著他們登門拜訪,當面言談,憑借商戶那張巧嘴,豈不是很容易就將人給說動了去。怪不得哥哥不教他們有登門之機?!?/br> “他們此番出手闊綽,拜在了咱們門下,便是免去了商稅,可卻只留原本供奉朝廷商稅的一成,還搭上兩間生意好的鋪子,還能有利么?!?/br> 祁北南吃了口茶:“你可曉得商稅是多少?” 蕭元寶道:“四成呀?明文上不是這般規定的么?這四成,狡猾的商戶還能逃不少呢?!?/br> 祁北南不緊不慢道:“這四成不過是明面上的而已,商戶能狡猾逃一些。朝廷官府也不是吃素的,除卻名錄上的四成,每年還有各式各樣的苛捐雜稅,三五月間稅差就能到這些商戶鋪子去十幾回?!?/br> “商戶純只是商戶,半點子官場人脈都沒有,今日稅差前來說要繳一回關稅,明日稅差又上門來說天氣炎熱,為防火情,商鋪又得繳納一筆稅費作為官差巡火情所用。種種收錢名錄下來,一年到頭來,還不如農戶?!?/br> “可稅差去的再是頻繁,商戶也不敢不繳納稅錢,膽敢相抗,官府便尋著名頭查封,教人生意都沒得做。這朝是更沒有進項了,商戶還能如何,只能咬牙經營?!?/br> “但若背靠了官戶,也便是有了背景,經營也就能穩妥許多了。好些官差討要稅錢的名錄是沒有朝廷律令的,也便不敢與有官戶背景的商戶叫板,常言道打狗看主人,話糙了些,理便是這個理?!?/br> 蕭元寶微吸了口氣,他是農戶人家出來的,此前與商戶其實接觸并不多。 便是有接觸,人家經營生意的也不會與你閑談起這些私密事來。他只見商戶衣著光鮮,出門不是香車,便是轎子,出手又闊綽,最是過得滋潤。 可又聽士農工商,商排在末端。 今聽得祁北南如此說,他才曉得其間的不容易來。 這樣一說,他倒是更明白了家里都說了謝絕見客,商戶還孜孜不倦的前來拜見。 他哥哥現在不僅是舉子,還是解元郎,秋闈的頭名,中進士的可能是極大的;而中了進士,不必多言能做上官,且不是芝麻綠豆難升遷上去的小官兒,簡易盤算都曉得是前程遠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