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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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巴巴兒的揚起下巴才瞧得見他的臉,少有這般居高看過。 這般看著……竟又是別樣的一番英俊。 不知怎的,他臉有些燒,夜里的秋風也吹不散去。 “還疼么?傻了一般,話都說不了了?” 祁北南抬眸,看著蕭元寶出了神。 “嗯?!?/br> 蕭元寶回過神,心虛的應了一聲。 “還有些疼?!?/br> “都這么大了,還毛毛躁躁的磕著碰著自個兒。以后可怎么辦呀~” 祁北南把藥酒裝回箱子里。 蕭元寶眸子動了動,小聲道:“以后……以后會有郎君照看我呀?!?/br> 祁北南手上的動作微頓:“你想要個甚么樣的郎君照看?” “自然是歡喜我這個人的?!?/br> 蕭元寶抿了抿唇。 祁北南道了一句:“你聰明伶俐,都會喜歡你的?!?/br> 話畢,他攔腰把蕭元寶抱了起來:“園子里起風了冷,早些回屋去歇息了?!?/br> 蕭元寶眸子一圓,慌忙張了張口,卻又能沒說出話來。 他看著祁北南的下巴上冒出來的幾根青茬,心頭有股說不出的味道,耳尖紅了一截。 他輕輕將胳膊攀在了祁北南的肩上,眸子落去了別處。 月色皎皎,秋桂的香氣從風里來,濃郁得醉人…… 過了些日子,縣學里頭休了秋沐。 祁北南和蕭元寶先行回了一趟莊子,在家里住了些日子。 兩人回村聽到好消息,縣府贊許方有糧捉到兩名賊人英勇,縣公賞識,許他傷好以后可到縣府去做事。 做掌管刑獄的副領頭兒,一個月能領一貫錢的月奉,又還能得五斗米,兩匹布。 不說是甚么極高的報酬,可能進縣府衙門做事,已是尋常老百姓求不得的好差事了。 且還不比從最低等的衙役做起,前去便能做個副領頭兒,如何不好。 方家舉家都歡喜,算是因禍得福。 如今二姐兒手藝愈發的好,請她去梳頭發的人家多,在城里梳頭發這一行當上已然小有些名氣。 雖是時有掙錢,但要補貼養著一大家子,方二姐兒肩膀上的擔子還是重得很。 方家不似早些年那般幾個月沾不得葷腥,隔三差五的都吃rou,但過得也并不富裕。 可眼下方有糧得了縣里的差事兒,有了穩定的進賬,日子如何都會更好些。 方家慢慢熬出頭來,祁北南與蕭元寶也替他們高興。 過了幾日,他們要回城里去宴客。 隔返還城中時又帶了些新鮮的瓜菜。 一只母雞,一只鴨子,一只白毛兔子,四尾風干的魚。 祁北南請了馬俊義、羅聽風,外還有兩位同窗,趙光宗自是不必說。 蕭元寶也喊了自己的玩伴,白巧桂,還有回來了縣城的明觀鑫。 第64章 清早上, 蕭元寶盥洗妥帖,將一套櫻草色的綢子衣裳放在了一側,先行穿了一身鴉黑束袖, 便于一會兒灶上忙活, 待著菜燒好,他再回屋換鮮亮的。 吃了早食,祁北南打發了鐵男出門去街市上采買些新鮮果子回來。 買上兩斤紅葡萄,三斤柑橘, 六只大石榴,桃李若干。 另買些蓮蓬回來,到時候能夠閑散剝吃。 酒家里備得是秋小酒和不醉人的果酒, 茶是今年的毛尖茶。 祁北南忙著布置待客的園子和吃飯的屋子, 蕭元寶在廚房上也已經忙開了。 因著今兒有一桌子的人, 又是吃的午食, 怕灶上張羅不開, 蕭mama還將她的小女兒帶了來宅子幫著燒火、打雜。 蕭元寶算清楚攏共來客七個, 男女哥兒分席的話不成桌, 便吃城中大戶人家里的長桌席, 到時候一桌子分坐兩側,中間隔個屏風。 不過家里沒這樣的桌子, 費了六十個錢才賃了一張家來。 他今日打算用香薰蒜茸蒸粉絲,油炒菇片, 再用菇丁、藕丁、鮮羊rou包餃子; 只做這三樣菇菜,再是多的話, 便就做成了一桌子的菇宴, 反而不美。 家里帶來的雞,不預備燉, 也不做烤。 富裕些的人家只怕吃這兩味雞早都膩味了,他見城里人燉湯多用鴿子,鮮美,rou質還比雞rou細嫩。 奈何蕭元寶還不會做這菜,請客上不敢貿然嘗試。 說回雞,他打算燉熟起了rou,切進蔥花兒,蒜姜沫,椒子,木姜等料子,做成涼拌雞rou。 雞湯還能燙上兩碟子嫩菜。 另用菰瓜做一道城里時新吃的茭白鮓,又一道他拿手的脆炒豬肚,蒸一碗風腌魚。 其余的像是豆腐湯,小炒時蔬,這般菜交予蕭mama做。 白巧桂和趙光宗兩人來的是最早的,一前一后進了宅子。 這倆人是奔著來幫忙的。 “今兒做恁多菜?!?/br> 白巧桂瞧見灶臺上擺滿了盆碟,一些凈好了的菜,蕭元寶額頭都起了些薄汗。 她掏出手帕,給蕭元寶擦了擦額頭。 “哥哥好幾個同窗都來,不多收拾幾樣菜出來,筷子都不曉得往哪里伸?!?/br> 白巧桂聽得同窗二字歡喜:“謝你們喊他,又喊我?!?/br> 蕭元寶洗了把手,菜rou備得差不多了。 只待著到了時辰再做菜。 他拉過桂姐兒,兩人去一頭剝蒜:“上回把信與你,你幾日沒來家里,我又回了趟鄉下,還不曾問你,他到底與你寫了甚么?” 白巧桂嬌嗔了一聲:“他一個書呆子,能寫什嚒,無非幾句酸詩罷了?!?/br> 蕭元寶將耳朵湊過去:“多酸,說來教我也聽聽?!?/br> “哎呀?!?/br> 白巧桂抿著嘴看著蕭元寶:“你也真是壞透了!” 蕭元寶見白巧桂一張嬌憨的臉粉撲撲的:“我就聽你一耳朵就壞啦?虧我還去央哥哥與你送東西,他要報酬,我這才在此處置席?!?/br> “好啦,好啦!我且只與你說?!?/br> 白巧桂道:“他在信里說,謝我歡喜他,這件事比他中院試還高興。他其實也早就注意到我了,知道我的名字叫白巧桂,也知道別人叫我小白大夫~” “每回經過寶醫堂的時候,他都會把書收起片刻?!?/br> “他說看見我兒時在寶醫堂只會搗蛋,外祖父就會買一串糖葫蘆,我便就安靜下來了,能坐在門口的矮凳兒上吃半日?!?/br> 后來長大了些,說話伶俐了,便開始在柜臺前學著認每個抽屜里裝的是什嚒草藥; 認了字以后,就能與人看方子拿藥了,再到后來,坐上了看診位。 “他說我與人看診的時候耐心、細心,會安撫病患,是個很好的大夫。也夸我,說我是個做事認真,上進的小姑娘;他喜歡做事認真的人……” 白巧桂說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已經關不住歡喜,說著,她聲音小了些下去:“我也一樣,我也喜歡做事認真的人。便是潑皮無賴,認真做起事情來,也不會那般像潑皮了?!?/br> 蕭元寶微訝:“那說來,你倆早是相識了!” “不相識,許是他不知我留意了他,我也不知他留意了我?!?/br> “我在寶醫堂的時候,只常見著個書生,每日從門前經過三趟。他小時候開蒙的早,我學醫的時候,他就在私塾里讀書了?!?/br> “他小時候還是個鼻涕蟲呢,尤其冬日的時候,鼻涕便拉得老長,走一步吸一下。有一回外祖父便把他喚進醫館里,給他開了些藥,后頭才吃好起來的?!?/br> “那時候他看起來就呆呆傻傻的,做什嚒都慢吞吞的,巷子里的孩子還嘲笑他傻子也讀書。我們其實也就那回說過幾句話?!?/br> 蕭元寶靜靜的聽著白巧桂說與他聽這些往事,覺得心中很是熨貼。 就覺著格外的好,心里發暖。 可他心里還是有疑惑:“那你如何就發覺自己喜歡他了呢?” 白巧桂眨了眨眼睛:“因為我長大了呀,看人待物的眼光和小時候不一樣了。我看著那些高大威武的武人、俊秀意氣的書生、機靈巧言的商子,也只公正的贊他一句旁人都能看得到的長處,可心里都沒有甚么獨特的感受?!?/br> “唯獨是他,身形并不出挑,相貌并不多英俊,可我偏生看見了他心里就不自覺的高興,看著他因看書入神,不小心撞了樹木,踩進了水坑,我都會心頭一緊,卻并不覺著他可笑?!?/br> 蕭元寶聽得入神,自小來,從來不曾有人與他深刻的說過這些。 他爹,早些年寡言少語,很是沉悶的一個人,許是這些年看見他好,家里也經營的好,這才慢慢的從他娘離世之中走出來了些,人瞧著明朗了不少。 可他獨也就上回同他談了婚約的事,并不曾與他說過感情究竟是怎么的。 至于北南哥哥,他甚么都教他,卻也獨獨不曾教這些。 或許,礙于婚約的事情,他也不知該怎么去處理。 就好似避嫌似的,官員審案子,得避開自己的嫡親血親…… “與你說了這般多,其實后面還有但是二字的?!?/br> 白巧桂道:“他說我們現在年紀還不大,正是讀書學本事的好光陰,不可全然耽于感情。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夠中舉,孝敬父母的養育,也對這些年的苦讀有個交待;也希望我繼續精研醫術,將來成為一個更好的大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