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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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與人交道,他自便會斟酌與人說談其擅長處,就好比是梳頭的,你便與她說發式釵環;若是泥瓦匠,你便與他說建造,屋舍,樓宇…… 人有話可談,方才不會覺著不自在,局促。 跟這祁小郎吃茶,他初始也是此般,想他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又是田舍兒郎,想是沒甚么閱歷見識。 于是撿著些能是個人便能說談的,不想恁小郎心有成算,端穩大方,倒教他相談甚歡。 “是個能耐人,我倒是瞧著比咱家里有些個門客強。前謀不搭后計的,慣是會討要好東西?!?/br> 管事的曉得自家老爺說的是誰,他道:“老爺要是不待見恁陳秀才,往后便冷了去,左右也是個沒少鬧笑話的老殺才?!?/br> 明達嘆了口氣:“好歹也是柏生的開蒙人,識得多少年了,也不好太冷,不看他也得看背后的陳家不是?!?/br> 這廂,祁北南坐著馬車回了鄉。 蕭元寶正蹲在地里挖蘿卜,老遠就瞅著村道上嘚嘚嘚跑來一輛馬兒拉的車子。 他自認得是馬車,可村間鮮少見著,這才稀奇咧。 便是村上莊主大戶里有馬車,卻也只是那般只能坐下一人的,素木粗布簾小頂兒車子。 哪里似這頂馬車一般漂亮,車身做了紋理雕花,擋風的簾兒是槿紫龜背紋的織錦。 他看得在地里傻了眼,馬車卻自路邊停下,上頭下來了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哥哥!” 蕭元寶突突跑了過去。 “勞師傅跑一趟了,還請回去替我謝你家老爺捎送我回村上?!?/br> 馬車夫客氣了一句,轉調轉馬頭回去。 “冷不冷?” 祁北南看見跑來的蕭元寶,一笑,上前去。 “田邊上洗了蘿卜,有些凍手?!?/br> 蕭元寶偏過腦袋去看那去了的馬車:“哥哥雇的大車子?” “哪恁闊氣雇得起這般大馬車家來,是明老爺遣人送我回來的?!?/br> 祁北南將明老爺包給他的四包果子拿給蕭元寶,轉去背小背簍里的蘿卜。 “都是寶湘齋的糕點果子,我嘗著味道都不錯,明老爺拿的?!?/br> 蕭元寶圓了眼睛:“寶湘齋的果子可貴了,便是外頭糕餅鋪子上都有賣的棗糕桂花糕,他們鋪里的都得翻上兩三翻?!?/br> “我每回從外頭過,只見著內里進出的都是些衣著鮮麗的娘子夫郎,都還沒好意思進去瞧過,這朝倒好,還能先吃上里頭的點心了?!?/br> 祁北南笑道:“那回去好好嘗嘗?!?/br> 蕭元寶拉著祁北南的手,揚起腦袋好奇問道:“明家甚么樣?大不大?” “明家很是寬敞,有四進院子,很是富裕。不過明老爺平易近人,是個好說話的?!?/br> 祁北南不因覺著蕭元寶年紀小,他不懂年長者的事,便不與他說談,反倒是耐心道:“他們家是做山林木材生意的,不止咱們縣上有生意,外縣州府還有?!?/br> 蕭元寶對四進院兒有些想不出來多大,可平素中聽到人夸說家里大宅院兒,了不得都才說的兩進。 這般類比來,四進一定是大的了不得,不禁唏噓:“木材這般掙錢嗎?” “自然,這修建屋舍樓宇,打柜椅家具都得用上木頭。名貴好木,價格是極高的?!?/br> 祁北南道:“明家不僅賣木材,也養得有工匠師傅打家什售賣,不是尋常小門小戶的生意能比的,如此就掙下許多的錢來?!?/br> 蕭元寶聽得了不得,他如今接觸過覺著最富貴的或許便是平莊上的朱莊頭了。 全然不曾見識過如此大富戶,聽著便覺天方夜譚,怪不得方二jiejie現在愈發的穩重有見識,原是時有接觸這些高門富戶人家。 他感慨道:“我也太沒見識了?!?/br> 祁北南聞言,眉心微蹙。 他腦中忽的又浮起蕭元寶昔時在京中失落無奈的呢喃。 雖他知時下他只是因為聽得這些稀奇高興而說的話,卻還是教他有些潛意識的動蕩。 他捏了捏握著自己的手:“無妨,待著有機遇,也帶你去見識一二?!?/br> “多瞧,多聞,見識就長開了?!?/br> 蕭元寶歡喜應聲。 第43章 冬寒天冷, 村子上入了農閑時。 受時節變換,不如春夏間熱火朝天的干勁兒,鄉野上的村戶也似是要冬眠了般, 做起農活來不緊不慢。 睡他個通天亮, 青壯些的才從院兒里頭慢騰騰的出門來。 遇了人便能湊去嘮上半日的嗑,誰也不似三月天里忙吼吼的。 一日里頭拾掇兩背簍柴火,耕上小半畝地了不得了。 有了些年紀的婆子,老太爺, 身子骨兒經不住凍啦,終日里頭離開不得火兜兒。 蹲在家里頭跟老母雞團著卵似的,整個人都圈在了火兜兒炭盆子上, 便是出門也教火兜兒隨著。 “今年冬月, 只怕得凍死人。咱家那老婆子最是愛出門閑逛的, 這都嫌怕冷不如何出門了咧?!?/br> “山頭上柴火也不好打, 地上結著冰不說, 樹子上也掛著冰棱子。前天李老二進山里撿柴便沒留神兒教那落下來的冰棱子給砸中了, 腦門兒上生給戳了個窟窿, 血流得吶~哎喲喲, 怪是滲人?!?/br> 村地上一團子聚閑的村戶,說著村頭的長短。 不曉得是誰還從河邊上撿來些干草, 斷竹,在旱田里頭起了個火堆。 這朝前去圍著烤火閑話的農漢, 夫郎娘子的更是多了。 “天冷火燒得勤,家里頭積得那點兒柴不夠燒, 要不然咱才懶得進山里去, 冬月里干甚都累人得緊?!?/br> “大牛,恁最是勤快的, 也嫌棄勞累了???” “咱算甚么勤快的,懶骨頭咧?!?/br> 喚做大牛的小伙子蹲在火堆邊,拾著根生木棍子往火心子上戳了戳:“要說勤快呀,還是得蕭家那個田小伙子。天寒地凍的,蒙蒙亮的天兒,人便擔著糞水往地里去了?!?/br> “早間路上的腳印子呀,保管都是他留的?!?/br> “說起恁小子,怪是忠心的人。誰家里有多的糞水他都去討來往蕭家地里澆,要我說,比咱自家里頭的哥兒姐兒還顧家些?!?/br> “哎喲喲,虧得你們將他一通夸,偏我要說兩句不好聽的?!?/br> 一瘦精精的黃牙老漢跳了出來。 “恁憨小子,不曉得是從哪個窮山溝里出來的,連糞水都沒見過似的,一擔子接著一擔子的糞水打張二爺家里頭擔出來。跟撿著寶一般往地里澆,生生是把半塊地的菘菜都給澆死了!” 聽到老漢這般說,幾個村戶好事道:“真的假的?” “嗐,菜就在地里擺著咧,我還能說假不成。你們不信自往蕭家的地去瞧?!?/br> 老漢砸著嘴搖著頭道:“可惜咯~那半塊菘菜喲,要是咱,心都能痛死?!?/br> “也就是蕭家,銅子兒多,氣兒粗,還撿個奴在家里養著?!?/br> “咱這些村戶是想都想不來的福日子,可惜了就是不會瞧人,看弄個啥回來,地都種不來,鄉戶人家還能喊他作甚?!?/br> 老漢砸吧著嘴停不下來:“怪是不得流落來咱嶺縣咧,好好的菜都能教他澆死,就是家鄉沒發大水沖了莊稼,這般料理田地,要不得兩年也要落個要飯的結果?!?/br> 村戶本是聽個閑,可越聽越是覺著說得有些過了,便道:“毛小子嘛,自是不如徐老漢你種了幾十年地?!?/br> “不說拿他跟老漢我比,便是咱村里比他年歲小的娃子都強過他,沒見過誰用恁多糞水把自家地里的菜都給澆死的。曉得的是他勤快嘛,不曉得的還以為他跟蕭家有仇咧。白糟蹋了菜,又糟蹋了糞水!” 老漢的聲音扯得大,蹲著燒火的大牛抬手扯了扯老漢的衣角子。 quot;扯我作甚,莫不是老漢我還給說錯了?quot; 老漢還沒意識到蹲著的大牛給他使眼色,鼻子一皺:“哎呀,甚么味道恁臭,誰放屁了不成!” 他捂著鼻子,吊下來的眼皮掃著是誰發出臭味來,一扭腦袋就瞧見了邊頭背著半背簍黃葉子莼菜的田懇。 老漢噤了聲。 雖是村里人時常聚在一處說人長短的,若非有仇,可到底還是不會說得太過難聽,畢竟時有見著。 且這般若人不是,還教人徑直就撞聽著了的,也還真是不算多。 大伙兒都有些心虛的沒吱聲兒,裝作沒事人似的搓手烤著火。 徐老漢本是也有些悻悻的,沒再張口說甚么,可瞥見道上的田懇虎著張臉不走,反而就杵在那兒瞪眼。 他心里頭覺著自己有田有地,又是村里的老人了,怎都比這么個流落他鄉,都賤賣給人做奴的人要高出許多。 怎能教恁般小子烏眼兒雞似的盯著他。 他老漢便扯身對著田懇,梗著脖子道:“你瞅啥,也不怕教你聽著,老漢我說得話可有一句假了!沒編排你的不是!” 田懇豎起眉毛:“若俺家鄉要不是發了大水,俺和俺爹不會流走他鄉!俺在家鄉田種得很好!” “還嘴犟咧!咱又沒去過恁鄉里,誰曉得你說的真假,全憑你一張嘴說甚么就是甚么了?!?/br> 徐老漢哼聲道:“你那背簍里的爛菜葉子未必還做得假。八成爹娘老子就是教你這般干不成事兒,嘴還犟給氣死的!” 田懇聞著這話,渾身都炸了起來,他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 一把扯住了徐老漢的衣領:“你胡說!不許你說俺爹娘!” 一群看熱鬧的村戶眼見事情鬧大起來,趕緊手忙腳亂的上去拉架。 “有話好好說,都是一村子的鄉親咧,別動手?!?/br> 田懇的力氣蠻牛一般,教人拉扯著,也硬是甩開了兩回,氣急了一雙眼要收拾徐老漢。 徐老漢也被挑起了血性,推著拉架的村戶:“要人命了咧,有人生沒人養的!外鄉賊娃子,還敢來咱村撒野,今兒老漢就替你爹娘老子教教你!” 一陣雞飛狗跳,也不知是誰,忙慌慌的去告了里正。 待著祁北南聽說自家的田懇跟村里人打起來了,連趕去時,里正已經將徐老漢和田懇扯開了。 這當兒正背著手訓斥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