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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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蕭元寶犯懶,他拿額頭蹭了蹭祁北南的胳膊:“我今兒少寫兩個字,就倆字?!?/br> 祁北南無奈搖搖頭:“真拿你沒法子?!?/br> 蕭元寶見他松了口,嘿嘿笑起來:“便知哥哥最是心善了!” 過了兩日,方二姐兒來了家里。 她拿了些脆生生的小棗,還給送來了兩貫銅子兒。 “明老爺說祁先生字寫得好,幾卷經抄得教他十分滿意,這兩貫錢是他給的?!?/br> 方二姐兒言語間歡喜,她頭上也多了一根原先沒見過的海棠簪子,與祁北南道;“這老爺還說想請祁先生去宅子里吃盞茶?!?/br> 第42章 “可說是有甚么要緊事?” 方二姐兒搖頭道: “這明家老爺喜好結交人, 為人又大方。時常有請些人吃酒飲茶,像是讀書人吶,唱曲兒的, 工匠吶, 他都有請過。他家里請吃酒吃茶的,再是尋常不過的事情?!?/br> 她自掌手藝來,前去服侍過的人家還是有好些處了。 甭管是高門官家,還是富戶商人, 她覺著伺候的最舒坦的就是這明家。 每回前去恁些老爺夫人的都客氣不說,出手又闊綽。 前些日子她過去,恁姐兒抬手就賞了她一根海棠簪子, 說是她引薦的讀書人抄寫的經好, 她爹歡喜。 也不是單她受了明家的好就這般替他們說好聽話, 實在是外頭前去服侍伺候過他們家的都說贊。 若非此般, 她也不會前來幫著請祁北南。 祁北南幫了他們方家恁多, 她坑害誰也坑害不得祁北南。 她見祁北南如此問, 便道:“祁先生若是有甚么不便的, 那我便去回絕一聲, 也不是甚么麻煩事?!?/br> 祁北南擺手:“這明員外老爺賞識我字寫得好,想請我吃盞子茶是好心?!?/br> 于是隔日, 祁北南便收拾妥帖,去了一趟縣城。 恁明家是縣城中的有名號的富戶, 便是方二姐兒不曾引路,稍做打聽也能問出來。 宅子便坐落在城中的泰安巷上, 三進的大宅院, 光是仆役便有二十余。 當今天子尚且不曾明令限制商戶家中奴仆多少人,只是奴仆的人頭稅是尋常良民的兩倍之數, 由主家繳納。 若是未有功名官銜減免賦稅,尋常農商戶養的仆役越多,擔子便越重。 為此重賦之下,倒也能起一定的限制之用。 不過實在富貴的,為著場面,也不在乎多個幾十貫的賦稅。 反倒是為官,因有官銜免去賦稅,反倒是府邸有明令的仆役數目規制。 若違禮制,教言官參上一本便夠嗆。 祁北南踩著干冷的青石走進寬敞的泰安巷上,遠便瞧見了一道十分闊氣的朱漆木門。 旁垂掛著兩只大大圓圓的紅燈籠,居中往上的牌匾間落著明宅二字。 他便知道就是這地兒了,于是頂著穿巷的寒風上前去。 “小郎君尋誰?” 有個小廝從門房鉆了出來,穿著一身至膝的藍布棉衣,戴著頂納了絨的……柿色方帽兒。 若不說衣帽撞色大膽了些,拾掇得比祁北南瞅著暖和多了。 他兩只手揣在袖子間,見祁北南眼生,詢問他是甚么人。 這明家請祁北南來也不曾給帖,他只好便說了自己是先前與明老爺抄經的讀書人,受明老爺的邀,這才上門來。 “原來是讀書小郎君,且等小的進去與老爺通報一聲?!?/br> 小廝顯然也是見慣了三教九流上家門來,聽聞祁北南是讀書人反倒是更客氣了些。 瞧著外頭的風吹得巷子的老樹上幾張沒落盡的葉子簌簌作響,與祁北南道:“小郎君先在門房稍坐坐,這冬月天里已冷得很了咧?!?/br> 祁北南沒推辭,依言進了門房。 方才踏進門房間,乍然就覺一陣暖意。 小小的一間門房上,已然用上炭了。 難怪他覺著小廝身上冒著絲暖和氣,行走間的風都是熱乎的。 他坐在小方凳兒上烤了會兒火,倒是沒一刻鐘的功夫,那小廝便回來轉引他進宅子。 祁北南隨著小廝前去,繞過影壁,便是一條冗長的廊子。 只見那長廊,一排溜兒的廊柱,根根紋理細膩,竟都是年久而上好的楠木。 須只外頭的宅樓大柱用的都是些槐木,棗木一系。 再瞧廊外,是片假山園,內間種養許多樹木花草。 祁北南瞧有大朵的金菊,缸養的水仙,荷花;盆栽的幽蘭,芍藥;大籠的迎春海棠…… 花種名貴,養花的缸且還是出自官窯,栽種的盆亦是紫砂,無不彰顯著主人的富貴。 只是層層堆疊,毫無章法,不敢想花期是何等的……的姹紫嫣紅。 祁北南微凝起心神,受引,入了偏廳中,眼前又是一繚亂。 竹綠的簾子,繞梁的紅綢,秋獵的掛畫……博古架上置著青花抱月瓶,大銀蟾蜍,玉雕仙鶴…… 這些物件兒單拎出來,每樣都價值不菲。 就好比是那不起眼的博古置物架子,卻也都是上好的黃花梨所制。 這些貴重之物,聚在一處,各展風姿,誰也不讓誰。 可真教人大飽眼福。 祁北南干咳了一聲,在紫檀所制的客椅上坐下。 旁的不說,廳上是真暖和,好似三月間的屋室,不知點了幾個熏爐。 一盞子香茶上來,祁北南方才吃飲了一口,便聽得一聲爽朗的笑。 “祁小郎君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只見廳里踏進來個身形有些高壯的中年男子,一身祥云銀紋的軟金綢緞,拇指上是玉扳指,食指是金戒子。 比之宅子上的爭奇斗艷,主人瞧著除了富貴之外,要內斂得多了。 祁北南連起身與人行了個禮;“明老爺?!?/br> “祁小郎君勿要見禮,坐,坐?!?/br> 明達瞧見來的是個年輕小郎君,頗有些意外。 他一屁股坐在主位上,同立在一側的下人招手道:“傻站著作甚,與客人端些吃食果子來,恁甚么蟹粉酥,豌豆黃都拿些來?!?/br> 下人領了話,連忙前去備吃食。 明達轉頭與祁北南道:“寶湘齋里才做出送來的糕餅果子,味道尚可,小郎君須臾嘗嘗?!?/br> “多謝明老爺美意,我這番前來,有茶還又有果子吃,當真好口福?!?/br> 明達道:“祁郎君幾卷經書抄得好,前陣子我燒于告世多年的老父親,許久不見的老人家可算托了場夢給我。我心中歡喜,便想請郎君來謝盞子茶?!?/br> “我這粗人糊涂上過幾年私塾,瞧見小郎君的字寫得這般漂亮,當是位年長的先生,竟是不想如此一位年輕小郎君,實在是開了眼界?!?/br> “自言孝順之人成大事,明老爺如此富貴家業,想來能力卓越是其一,品性高賢才是根本。承蒙您賞識,不嫌我那幾筆字的潦草,能與老太爺聊表掛念?!?/br> 明達受祁北南兩句話說得眉眼都揚了起來,連擺手道:“小郎君擅言,又實在謙遜?!?/br> 兩人坐談了幾句客氣話,下人用銀碟子端了四五盞糕餅上來。 明達招呼著祁北南吃用,心中愉悅,自也隨客拾起了一塊兒,一邊飲茶一邊吃。 “前些時月洪災,臨水災民吃苦,賣兒賣女的實在可憐。外縣的鋪子上送信回來,我瞧著也是心哀,開了糧倉施了些粥,杯水車薪?!?/br> “瞅著過了夏月,入冬來又寒冷得很。好在落難來咱縣中的流民受知縣大老爺安置,否則哪里挨得過冬?!?/br> 祁北南道:“若是商戶都如明老爺一般,災民能得救濟,朝廷也可解些憂慮。生意長遠好做,需還得日子太平繁榮,若老百姓流離失所,實也難成生意?!?/br> 明達眼睛微微一亮,他放茶盞子的功夫,偏頭又瞧了瞧祁北南。 發覺這小郎不疾不徐,甚是健談,且言語間可聞出他見識不少。 于是他又問了祁北南的一些家中事,得曉他昔前在丘縣待過,便與他說丘縣的風土人情,那頭的生意云云。 祁北南笑而談之。 后又說經,說書塾,下場考試;北境,盛京,江南…… 兩人說談了許多,臨到午時明達也還有些意猶未盡,硬是留了祁北南在宅子里吃了頓午食。 下午還遣自家的馬車將人好生送回村子。 “祁小郎君定是再來宅子上吃茶,今日一見,當真是相見恨晚吶!” “多謝明老爺盛情款待,若有機遇,定再登門造訪?!?/br> 明達生是在大門口上守送著馬車出了巷子,才轉回宅子去。 “咱老爺當真是結交好手,便是這般少年小郎也不冷他的場?!?/br> 明家管事跟在自家老爺身后,笑瞇瞇的拍著馬屁。 負著手往屋里走的明達卻是頓下了步子:“誒,你這話說岔了?!?/br> “這小郎方才十五上的年紀,見識恁寬,三教九流,各地風土,他竟是都能說談。并非是我不教冷場,實在是他擅談!” 他一生意人,消息可比尋常人靈通得多,閱歷也長。 平素愛結交人,收攬些為自己出主意,謀路子的食客,高的低的他都不忌。 并非是都得結交高門才好,這人總是各有一些長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