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養夫郎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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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得不光是教蕭元寶饞了,朝哥兒自也又饞了起來。 他推開火兜兒,樂滋滋的又往屋子里去跟他娘討小吃食去了。 須臾,蕭元寶就聽見里屋傳出聲音來:“你這饞嘴哥兒,什么東西留存不得一日?!?/br> “就在屋里吃了再出去,教人瞧見了說嘴……” 竹條掃帚從青石板地上摩擦發出嘩嘩的聲音,霜已經化了不少。 蕭元寶低著腦袋望著自己的腳尖,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掃著化了許多的霜,一雙小手僵冷的有些拿不住掃帚。 他也想著,爹爹回來,會不會帶上一包糖炒栗子…… “小寶?” 忽而頭頂一聲喚,蕭元寶愣了愣。 他細軟的眉輕輕疊起,柔和的聲調和親昵的稱呼,恍然讓他想起了一個面容已經漸漸模糊了的人。 鼻頭勿的就發了酸。 他急切抬起腦袋,卻瞧見了張從未見過的生臉。 蕭元寶眨了眨眼睛,有些迷惑的看著站在院子門口的少年,肩頭上掛著包袱,手上還拎得個長箱籠。 他個子高高的,頭發束的齊整,眼睛很亮。 雖不常出門去,但是村子里有些什么人,蕭元寶大抵還是都省得,這的的確確是個沒見過的人。 蕭元寶畏生,膽子小。 他抓緊手里的掃帚,下意識就想跑去躲起來,可腳下卻跟灌了鉛一樣,心里害怕的朝屋里望了一眼。 那娘倆兒似是并沒有聽見外頭的動靜。 見屋里的大人不出來,蕭元寶心里咕咕直跳,警惕的盯著被關在院子外頭的少年。 “你找誰,怎會認得我?” 祁北南原還不確信,這朝聽到細若蚊聲的問,倒是確信自己沒走錯地兒了。 他看著抱著掃帚的哥兒,裹得圓滾滾的卻還是小小一只。 分明呆呆的,聲音又糯又軟,一雙大大的眼睛卻還故作兇的樣子,不免讓人覺得好玩兒。 昔前沒曾留得有畫像,這還是祁北南頭一次見著蕭元寶兒時的模樣。 小崽眉眼尚未長開,與成年還是有著不小的差別,不過依稀還是能看見不少長大后的影子。 祁北南沒想到過來就能那么快的瞧見他,心下乍的升騰起一股別樣的柔軟和酸楚來,看著幼年時的小寶,心緒十分復雜,以至于眼中的笑意也染了三分水光。 他一路從丘縣顛簸著趕來的疲倦,此刻頓煙消云散了去。 第3章 祁北南也不是去別處,從蕭家出來,便問著朝里正家去。 如若未曾記錯,如今豐糧村當家的里正姓趙。 當初他來接小寶的時候,里正前來拜見,有過一面之緣。 人甚么模樣他是記不得了,記得姓還是因著偶時聽小寶說村里的舊事時喚過。 甭瞧村舍小小的地方,內里卻也一樣是大有乾坤。 這能做上村里正的并非是尋常的泥腿子農戶,多是當地有些淵源的大姓人家。 宗族兄弟多,人脈也廣。 不單如此,里正大抵自也是讀過書,能識能寫字,懂得些律法的識禮之人。 因著一頭得協理著縣府衙門做事,與村里宣講朝廷的新律令,稅收徭役等庶務,也能算是個縣下不入流的小官吏; 另一頭又要管轄著村里的大小事務,誰家起個甚么爭執扯個皮,還得是里正主持公道,畢竟雞毛蒜皮兒的小事也不好鬧去縣府衙門。 為此里正可謂兩頭得臉,既有縣府的背景,又得村里人的仰仗。 祁北南當初在地方上任官之時便知曉了鄉紳里正的要緊厲害之處。 便是做官也不得不給這些人三分顏面,何況于日日在村里與之打交道的村戶。 這里正便是一個村子最說的起話的大老爺,若讓他引了去蕭家,便不怕進不了門。 “兒姓祁,名北南,江州云水村人士;父祁謹言,乃秀才教書先生,今前來拜見父母故交?!?/br> 祁北南受長工引著進了黑瓦高墻的宅,恭恭敬敬與那四十余,眼角裝著干練的中年男子行了個禮。 問了安好后,自報出家門來,又言明了自己母親與蕭元寶母親的關聯。 他挑撿著說,只言兩家關系是不錯的,不曾交待與蕭元寶定了親的事。 “聞蕭家叔父出了遠門,恐嬸嬸識我不得,懇勞里正引兒前去蕭家?!?/br> 趙里正歪在一把梨木打的掛燈椅上,抬手就能摸到的小幾上放了一碟子干食兒,他在屋頭烤火順道溫盞子熱酒吃。 聽長工來說,有個生臉兒的小郎尋他,今兒外頭冷,他不稀出門,便教人喚來了屋里。 聽聞祁北南的爹是秀才教書先生,趙里正才下意識坐端正了些身子。 又將人打量了一遍,見少年孩兒說話做事都十分有禮,很有讀書人的派頭,家學淵源不似作假。 他頓多了幾分精神,心中疑惑蕭家那外姓竟還有這么一門好親舊。 “好孩兒,快坐。你怎的快年關了才來?” 祁北南也沒隱瞞,把父母俱喪娓娓道來。 “父親有要緊信物交代我務必親手給蕭叔叔,我一路尋來耽擱了不少路程便是此番時日了?!?/br> 趙里正眸中流露出些同情來,寬慰了幾句。 村里的各戶人家是個甚么情況,他門兒清。 雖蕭護來他們村扎根不過二十余載,且又與村里人來往的少,他不如知曉村里老姓人戶家里事那般清楚,可大事情上他還是曉得蕭家的。 蕭護原配妻子亡故,續弦了一個姓秦的娘子,如今蕭護不在家,這小郎來尋他倒是合禮。 但這小郎并非他們村的人,又還空手上門,父母依靠也已無。 他是不必也不多想冒著這冷寒天氣,出去跑一趟他不愛登門的蕭家的,兩句話就能把人打發了去。 可他對這陌生小郎印象還不錯,覺著他面相端正,說話有禮謙遜,又閑的無事還想與他多嘮幾句。 便好親近的拉著祁北南問他的年歲,又問他是否讀書云云。 祁北南自是撿著人肯幫他的說,報了年歲,又言:“母親去的早,跟著父親讀書識文,已是預備要下場謀個童生考秀才,可惜家父病故,守孝不可下場?!?/br> 趙里正聽聞祁北南不僅從父讀過書,還有預備下場,眼睛立便亮了,心中更為好感。 倒也不怪他如此,朝廷看重讀書人,予讀書人的待遇豐厚,上行下效,老百姓自對讀書人另眼相看。 可雖知讀書的總總好處,能讀上書前去科考的人卻并不多。 今天下土地兼并嚴重,可不光是土地大宅舍握在權勢之人手中,就連好的教書先生,書本筆墨亦然。 尋常老百姓家中即便寬裕有幾個閑子兒,能送兒郎到私塾讀兩年書,會識字寫字已是了不得,能有下場考個功名才學的屈指可數。 像祁北南這般父親是秀才,自小耳濡目染受學的已是占了天時人和。 讀書人越是難得不易,自然越是香餑餑。 “我那愚兒與你年歲相仿,正也在私塾中讀著書,卻是大不如你,堪才會些書文,幾個字寫得如狗爬,不知何時才有福氣能得先生點頭下場去?!?/br> “里正過謙了,您轄管一村大小事宜,村子井井有條,令郎必是不會差?!?/br> 祁北南拍了個馬屁,又道:“父親生前教書授學留得些手書和字帖,說是于考試有所裨益。我與令郎年歲相仿是緣,若里正不嫌,待我安頓下來,開了箱籠贈于令郎,也好相互探討一二書本?!?/br> “何來嫌一說!若是能得秀才先生手書,我那愚兒謝都來不及?!?/br> 趙里正心中發喜,連假意客氣推拒一下都不曾,立便應了聲。 他雖是里正有些神通,可在一幫泥腿村漢中也難給兒子尋得些讀書上的好物,祁北南無疑是投其所好送到他心坎兒上了。 趙里正一改方才的閑散,立起身,倒了茶水又端了自己的干食兒給祁北南用,讓他歇歇腳就引他去蕭家。 蕭家這頭,蕭元寶見祁北南走了便放下掃帚突突跑去屋里,他站在里屋門前與秦娘子說外頭來了那么個奇怪的小郎。 秦娘子理著她置辦的年貨,走去堂屋伸長脖子往外頭瞧了一眼,鬼都沒瞧見一個。 她剜了蕭元寶一眼,訓說他是想躲懶不掃地做謊。 蕭元寶怯怯的,也不敢再多爭辯一句什么。 他正要出屋去繼續掃地,外頭卻先傳來了說話聲。 “蕭大郎,秦娘子,可在家中?” 里屋的王朝哥兒眉毛一動:“好像是里正的聲音!” 旋即好事兒的跑了出去。 秦氏自也聽出了是何許人,不過她卻心頭一緊。 她們家那獵戶是個話不多的悶葫蘆,前頭那個死了以后,他性子更沉了些,又時常埋在山里頭許久不見人影,與村鄰間的關系不咸不淡的,更甭提和人人都想去巴結的里正有高于村里尋常農戶的交情了。 他上門來不是催繳田產賦稅事情,便是說村里要建甚么水車水渠得集資拿錢。 總之秦氏覺得他上門來準是些要緊的煩心事。 她放下東西一頭往外走,一頭想他們家沒種得兩畝田地,田產賦稅錢不是一早就繳齊了么,村里這些日子又未曾集會說要折騰什嚒,他上門來還能是啥事兒。 人都往院子去,蕭元寶畏生,家里每回來人他都藏在屋里悄悄看著他們與秦氏說話,不肯出來與人打招呼,就連他爹從山里回來他都有種生疏感要躲起來,得過上大半日才熟悉與他爹親近些。 先前祁北南來,他沒嚇得跑開,一則是驚訝了他竟認得自己,二來他看著年歲也不是很大。 孩子之間,隔閡總與大人要小些。 他在尾巴上輕手輕腳的跟在秦氏的身后,沒走出堂屋,就貼著門欄躲在墻根兒處,瞧著外頭的趙伯伯來是做什嚒。 卻不想看見朝哥兒開了院門,一身灰布夾棉長裾的趙伯伯身邊跟著先前過來問他爹爹的小郎,兩人一并走進了院子。 蕭元寶眼睛睜的又圓溜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