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太子妃 第179節
現如今,心上人就在不遠處,卻只能和舅兄干坐著喝酒。 “子玉,我是真拿你當自己人,才放心將meimei交給你的,可你怎么就……嗝?!?/br> 謝明霽醉醺醺打了個酒嗝,再看對座的裴璉,兩只眼睛也不知是被酒氣還是被不忿熏得通紅:“你怎么就舍得那般對她?我家meimei那樣好的一個小娘子,全天下再挑不出第二個這么好的了,就連娓娓……噓,我們悄悄說……在我心里,就連娓娓都比不得婳婳好?!?/br> 大抵明娓性子更強些,雖是meimei,同時也是jiejie,許多事不會讓人cao心。 但明婳不同,明婳養得太嬌了,那顆心幾乎不沾染半分世間的塵埃。 “這樣好的meimei給了你,你卻不懂珍惜,你活該,嗝,活該沒媳婦兒?!?/br> “……” 裴璉看著醉酒的謝明霽,仿佛看到幼年時,那個熱情又率真的阿狼哥哥。 真好。 他這般想著,又看了眼坐在榻邊笑語盈盈的姐妹倆,心頭再次響起,真好。 若是當年來了北庭,能一起長大,或許是全然不一樣的人生境遇。 但現下這樣,裴璉也覺得挺好,因著父皇母后最終也重修舊好,他還有了個活潑可愛的meimei。 甘蔗沒有兩頭甜,總不能這也要那也要,哪有那么好的事。 “唉,原本我還想著,既然你都追來北庭了,那就好好表現,爭取努力挽回婳婳的心。不過現下看來,天意如此,你們緣分盡了,不該再強求了?!?/br> 謝明霽抱著酒壺,半闔著眼皮:“待一開春,你盡快回去吧,真打起來,我與我父親都出去了,一家子女眷也顧不上你。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倒成我們的罪過了?!?/br> 酒后吐真言,裴璉聽到這話,便知謝明霽是真的醉了。 原來在他們眼里,他是個負擔般的存在? “堂堂男兒,為何要女眷們看顧?上次在演武場,孤的槍法你也見識過了,并不遜你多少?!?/br> 裴璉也有些微醺,瞇起鳳眸乜向謝明霽:“若是不信,你再起來與孤比一場?!?/br> 謝明霽聞言,支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而后笑了:“是,你的槍法是不錯,但戰場上瞬息萬變,不是說誰功夫好,就能立于不敗之地。像我父親,大淵戰場,玉面閻王,夠厲害了吧?可這樣厲害,還是血rou之軀,照樣在沙場上中過劍,受過傷,好幾次都險些喪命,硬是命大扛下來了 ?!?/br> “我阿娘這些年越發篤信佛法,便是為我父親祈福,盼著天下太平,盼著父親能安康無憂。我五歲就跟著我父親去軍營了,這些年,不知見到多少人死了,多少人殘了……其中不乏腦子聰明的、身手好的,可到了戰場上,敵我雙方都是豁出性命,真槍真刀地干起來,那與平日里在沙場上練兵比武完全不一樣?!?/br> “不一樣,很不一樣!” 謝明霽似是回想起從前與敵軍廝殺的場景,神情也陡然變得凜然威嚴,恍惚間竟有幾分肅王的影子,只是更年輕、也更俊俏:“你沒上過戰場,我與你說,你也不懂的?!?/br> 這世上原就沒有感同身受。 也不知是喝了酒的緣故,亦或是其他什么緣由,裴璉只覺心底有股勁兒被這少年將軍的只言片語挑了起來。 渾身血液都熱得厲害,眼前也不斷浮現出紫霄殿寢宮里掛著的那副地圖,那被飛鏢特地釘住的戎狄與突厥兩塊,便是他此生追求的宏圖偉業之一—— 有生之年,他要踏平戎狄與突厥,將這兩片水草豐茂、遼闊廣袤之地納入大淵的版圖。 “是,孤現下或許不懂,卻不代表往后也不懂?!?/br> 裴璉抬手,大掌牢牢摁住了謝明霽的肩,漆黑的鳳眸在庭燎灼灼火光的映照下,好似也燃起熊熊的火。 那是一個年輕儲君蓬勃的慾望與野心:“這戰場,你能往,孤亦能往?!?/br> 從小到大,就沒有他學不會、做不到的事。 戰場,他遲早也是要上的—— 大淵朝的先祖從馬背上得天下,他的父皇也曾上過戰場殺敵衛國,他既想開疆拓土,流芳千古,又怎能當個只會高坐明堂、紙上談兵的君主? 一個念頭在心底萌生,又迅速地扎根,萌生,愈發壯大而強盛。 于是初一一早,裴璉與肅王拜年時,便表明了他隨軍出征的打算。 肅王面色驟然變了,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在對上裴璉那雙堅定的利眼時,陡然止住。 裴家人,都軸得很。 當年他勸不住永熙帝,二十年后,也勸不住故人之子。 喉頭滾了滾,最后肅王只沉聲道:“殿下想好了?戰場可非兒戲?!?/br> “再過半月,便是孤二十一的生辰?!?/br> 裴璉目光清明,凜若冰雪:“孤并非無知稚子,深知沙場兇險詭譎,岳父請放心,孤今日便會修書三封陳明情況,一封寄往長安,一封交于您,另一封……” 交予吾妻,謝明婳。 “交予信任之人保管?!迸岘I道。 肅王見他心意已決,沉默良久,還是道:“茲事體大,殿下再好好想想?!?/br> 裴璉明白肅王的憂慮,并未糾纏,只挹禮道:“晚些孤呈上陳情書,岳父閱罷便知?!?/br> 肅王意味深長看他一眼,而后擺擺手,讓他先下去。 裴璉也沒多留,出了書房,徑直尋去并蒂院。 行至門口,恰好明婳明娓要去給肅王妃拜年。 兩廂迎面遇上,姐妹倆皆是一怔,而后雙雙行禮:“新禧康泰,殿下萬福?!?/br> 裴璉眉眼溫潤,回禮:“新禧安泰,福壽延年?!?/br> 明娓見明婳又要當鵪鶉,很是無奈,但還是主動開了口:“不知殿下來并蒂院所為何事?” 裴璉抿了抿薄唇,從袖中拿出兩封紅包:“昨夜與子策兄喝得有些醉,回過神要給壓祟錢時,兩位meimei已回院子歇息了,是以今朝特來補上?!?/br> 明娓一看那紅包,眼睛都亮了:“殿下也會給壓祟錢?” 裴璉嗯了聲,目光始終只落向明婳:“孤答應過,每年都會備上,便不會食言?!?/br> 雖然只是答應明婳,但想到明婳與明娓寸步不離的親熱勁兒,自是不好只備一份。 明娓是個見到錢就走不動道的,一看那厚厚的紅封,眉開眼笑,半點不客氣:“哎呀,那真是多謝殿下了?!?/br> 她伸手接過,見明婳遲遲不接,只恨不得替她接——傻子,跟什么過不去,都不能跟銀票過不去??! 最后還是明娓替明婳接了,又與裴璉道謝:“殿下實在客氣了?!?/br> 裴璉淡聲道:“應該的?!?/br> 有意與明婳單獨說兩句,但明婳壓根不接他的話茬。 事實上,只從那日在亭中再度表明心意,她便愈發躲著他,像是真的要與他徹底斷了來往。 裴璉不知她如何能薄情到如此地步,但留給他的時日實在不多了。 思及今日是大年初一,裴璉也沒攔著,想著過些時日再與她說隨軍出征的事。 于是他讓到一旁,由著姐妹倆離去拜年。 稍稍走遠了,正月里凜冽的寒風隱約吹來姐妹倆的談話聲。 “……就不該收的呀?!?/br> “傻啊,有錢不收王八蛋,何況這么厚!嘿嘿,讓我算算有多少?!?/br> “十八張?!?/br> “欸,你怎么知道?” “因為……” 因為有約定啊。 「為何是十七張呢?」 「新年至,你便是十七了?!?/br> 「明年我十八了,豈不是能收到十八張?這樣的話,后年就是十九張,大后年就是二十張,大大后年就是……哇,發達啦!」 「祝殿下長命百歲,每年都能給我發壓祟錢?!?/br> 「傻子?!?/br> 風雪初停,明婳握著袖中那封厚厚的紅包,蝶翼般的長睫掩蓋了眼底的情緒,她低聲喃道:“你才是傻子?!?/br> 第097章 【97】 【97】 不等裴璉告訴明婳, 當天傍晚,明婳便尋去了西苑。 彼時裴璉正將寫好的陳情書裝進信封,聽到屋外傳來侍衛的請安聲, 他將信函擱在了書冊之下。 “進?!彼?。 木門吱呀一聲推開, 一襲應景的織金大紅襖裙的明婳走了進來。 裴璉吩咐下人沏茶, 明婳卻抬手:“不必了,我不喝。你們都下去,把門關上?!?/br> 侍衛微怔, 見太子點了頭,方才躬身退下, 順便將門帶上。 半扇木窗敞著, 黯淡斜陽透過鏤空雕花, 斑斑點點地灑在灰青色地磚上。 裴璉看向面色凝重的明婳,眉心輕動, 語氣卻平和:“新年第一日, 怎的板著一張臉?” 明婳不說話,只直直望著他。 裴璉遂也沉默下來。 良久,他才道:“你知道了?” 見他承認了, 明婳站在書房正中,袖籠中的手攥了攥緊, 咬牙道:“這樣大的事, 你還以為能瞞住嗎?” “孤本就沒想瞞你?!?/br> 裴璉從桌邊起身, 走到她面前:“只是想著正月初, 正是喜慶時候, 不著急拿那些事來掃你興致?!?/br> 但明婳還是知道了。 肅王妃與她說的, 并叫她幫忙勸說一二:“戰場多兇險啊,陛下與皇后就這么一個獨子, 又沒個后嗣,怎敢叫他上戰場?婳婳,你多勸勸他,叫他回長安吧?!?/br> 明婳聽到裴璉要上戰場,也是震驚不已,而后又覺得胸悶。 “打仗自有武將,你個沒上過戰場,養尊處優的太子去做什么?邊關又不是無人可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