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太子妃 第78節
明婳:“可我聽說她全身都是傷,而且都做祖母了,應當已有些年歲……五十杖下去,怕是性命堪憂……” “孤知你年幼心善,只法理如此,若今日見這羅氏可憐,開了個口子,那他日豈非人人效仿她這行徑,只要有冤情了,誰都可以來攔御駕、告御狀,那將各州各郡各府臺縣衙置于何地?朝廷設百官,州郡設衙門,各在其位,各司其職,底下出點紕漏,出一兩樁冤假錯案、三四個無良貪官,于全局并無大礙。但倘若上頭出了紕漏,哪怕只是赦免一個婦人五十杖,看似小事,擴散到天下,卻是大亂……” 稍頓,裴璉頭顱低了低,問懷中人,“你可明白?” 明婳只覺他的話好像流水從腦子里滑過去了。 聽起來有道理,但……她還是覺著羅氏可憐。 裴璉也知與她個閨閣女子說這些,未免太深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臉:“此事父皇已交于刑部處理,是非對錯,自會有個論斷,不必你cao心,睡吧?!?/br> 明婳自然也明白這些事輪不到她個太子妃來cao心,只是這個“八卦”聽得她心里怪難受的。 羅氏,做錯什么了么?沒有,她只是個想為家人討個公道的絕望婦人。 裴璉,說錯什么了么?沒有,他只是按照律法辦事。 而她,好像除了嘆氣,什么都做不了。 唉。 昏暗羅帳里,裴璉聽到她那一聲輕嘆,并未言語。 待她沉睡,方才掀開幔帳一角,借著透進來的微光,長指撫平她微微蹙起的黛眉。 她或許不是個多規矩的太子妃。 卻是個能體會民生疾苦的好娘子。 裴璉,心甚慰。 第043章 【43】 【43】 翌日, 秋高氣爽,疊翠流金。 明婳一覺醒來,腦子里卻還想著羅氏之事。 采月采雁替她梳妝時問起, 她將羅氏的遭遇說了, 兩婢聽罷, 也唏噓不已。 “難怪她豁出性命也要告御狀,換做是我,家里人不明不白全沒了, 我定也舍得一身剮,也要求個真相?!?/br> “只那五十杖下去, 她怕是命不久矣……” “唉?!?/br> 大清早的主仆三人相對嘆息, 雖同情, 卻無可奈何。 這世上的可憐人太多了,連廟里的菩薩都閉眼, 不忍看眾生苦難, 何況她們這些凡夫俗子。 本來這事惋惜兩聲,便也過去了。 未曾想幾日后的夜里,歡好之后重新躺回床上, 裴璉與明婳道:“孤近日要出趟遠門?!?/br> 明婳本來還累的不行,一聽這話, 困意散了幾分:“出遠門?” 裴璉淡淡嗯了聲:“去趟河北道, 快則三月, 慢則半年?!?/br> 這下明婳的困意徹底全無, 她在他懷里驚愕抬頭:“竟然要去這么久?” 裴璉:“嗯?!?/br> 明婳疑惑:“所為何事?” 河北道, 幽州就在河北道…… 她心里隱約猜測, 難道是要為羅氏翻案? 不過羅家滅門案慘歸慘,但這樣的個案, 也不至于勞煩太子親自出手。 她是枕邊人,如今他一走便是小半年,裴璉便也不瞞她:“羅家滅門案幕后或有隱情,牽涉甚廣,不可小覷,須得前去暗查一番?!?/br> 這幾日,羅氏已從刑部大牢秘密轉移到一處安全之所,經過太醫治療,羅氏醒來后,將她所知一切全盤托出。 據羅氏所說,她一開始也以為縱火是意外,畢竟羅家一向與人為善,從未樹敵。 但縣衙仵作曾受過羅元晉的恩惠,在羅家十三口出殯時,暗中提醒羅氏一句,“夫人早日回鄉下,莫要再在縣里逗留?!?/br> 羅氏聽出仵作弦外之音,覺出不對,再三哀求之下,那仵作才道:“煙塵并未進喉管,顯然縱火前人就已經昏迷了?!?/br> 多的仵作也不敢再說,羅氏便知全家人是被人所害。 她寫狀紙,請求重審,卻一次次被駁回。 好不容易告到了郡守衙門,請來仵作作證,仵作當場改口,只說那日是喝多了酒,才胡言亂語。 于是這案子不了了之,羅氏又被趕出衙門。 她不服氣,繼續告,繼續查。 終于有一日叫她查出些端倪,兒子羅元晉或許是因掌握了幽都縣令“冒賑貪污”之事,方才慘遭滅口。 于是羅氏改了狀紙,去郡守衙門狀告縣令貪污,換來的卻是二十板子。 她原本只當是幽州一地官官相護,待去到其他州縣,挨個喊冤,方知原來河北道上方的天早已是烏云罩頂,暗不見光。 她不過一老婦,渺小如螻蟻,如何能翻過天? 且這一路告狀,她也著實礙了上頭的眼,不知是哪路人馬來劫殺她,好在老天終于開了一次眼,叫她身中兩刀卻熬過一夜,被好心人所救,茍全了一條性命。 之后她便放棄在州縣里尋個公道,而是決定進京告御狀。 若皇帝也是黑心鬼,那她也徹底認命了。 所幸這朝廷還沒有爛,高坐明堂的天子尚且憐憫他們這些百姓,羅氏終于尋到了有光的地方。 她以性命跪在永熙帝面前起誓,“河北道十三州縣的官員貪糧冒賑,官官相護,老婦若有半句虛言,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也下拔舌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蓱z我兒,我兒媳,我的孫子孫女們,若陛下能將那些殺千刀的貪官一網打盡,那他們也不算白死……” 永熙帝命人將羅氏暫且關押,又召來心腹重臣商議此事。 茲事體大,牽扯甚廣,皇帝與重臣們都不敢小覷,一來不能僅憑羅氏一人之言便妄下論斷,二來君臣都難以想象河北道的官員們竟狂悖到如此地步,沆瀣一氣,只手遮天。 若羅氏所言是真,那此案必成大淵開國以來的重案之一。 想到父皇屏退朝臣后,高坐上位的陰沉臉色,裴璉也不禁肅了神情。 他已記不清多少年沒見過父皇這般殺氣騰騰的模樣。 遂當父皇問他,“你覺得派誰去河北道查訪此事?” 他幾乎不假思索上前:“兒臣愿為父皇分憂?!?/br> 這案若屬實,定然要落馬一大批臣子,摘掉許多的人頭。 父皇坐鎮長安,再無其他人選比他這個太子更適合辦理此案。 永熙帝雖只是揮揮手:“你容朕再考量一二?!?/br> 但裴璉一想到即將要展開手腳,大刀闊斧一番,渾身的血液都好似變得guntang沸騰。 那熱意在胸膛激蕩著,夜里他的小妻子剛沐浴完掀起帳子,他便一把將人攬過,壓在了身下。 明婳能感受到今夜的男人格外熱情,動作間也愈發強勁,她只當是前幾日她來癸水,他憋得狠了,也沒多想。 反正這事雖然累了點,也挺快活的。 現下聽到裴璉此番是要去查大案,明婳心里既佩服,又生出一絲羨慕。 真好啊,他能去除貪官、平冤情、干大事。 而她....... 她只能在東宮里,掰著手指算日子,一天又一天地等他回來。 思及此處,明婳的情緒不禁低落。 裴璉見她沉默不語,只當是分別 太久,她不舍得,抬手拍拍她的背:“孤不在東宮時,你若覺著無趣,可去找瑤瑤,或是去母后、皇祖母她們那多走動走動?!?/br> “玩歸玩,畫藝也不能耽擱。畫畫與寫字一般,須得博覽眾采,時常練習,方能進益?!?/br> 他溫聲交代著出門后對妻子的安排。 懷中之人仍不吱聲。 就在裴璉以為她睡著時,懷中綿軟的身子抬起,而后趴上了他的胸膛:“子玉哥哥?!?/br> 細細糯糯的嗓音刻意放軟,鶯啼一般,嬌媚婉轉。 裴璉眸光輕晃,大掌也順勢掐住她纖細的腰。 她若再哼唧一聲,多給她一次也無妨。 黑暗帳子里,男人如蓄勢待發的豹,而趴在懷里的小兔子卻是期期艾艾,求了另一件事:“你能帶我一起去么?” 男人結實的身軀一頓。 那搭在腰間的大掌也松開,他拒絕的毫不猶豫:“別說傻話?!?/br> 雖然猜到是這么個答案,明婳的眸光還是黯了黯。 嫣色唇瓣輕咬,她的臉貼在裴璉堅實的胸膛,手也勾住他的大掌,軟綿綿撒著嬌:“我知道你是去辦公事,可你這一走就是小半年,你難道都不會想我么?” 想她? 裴璉薄唇抿了抿,少傾,他重新將她擁入懷中:“孤會盡快回來?!?/br> 明婳:“.........” 討厭鬼,說句想她有那么難嗎。 不過想不想的倒是其次,她之所以想隨他同行,實在是不想再憋在宮里。 以她如今的身份,出趟宮門都難,何況是出遠門。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個機會,若能隨裴璉出門,哪怕不能走走停停地玩,能出門看看,總比幾十年如一日窩在這宮墻里強。 “殿下,子玉哥哥,好哥哥……” 她往裴璉身上挪了挪,兩條藕臂環住他的脖子,朱唇也貼在他的喉結處,嬌聲道:“帶我一起,好不好嘛?” 呵氣如蘭,輕拂脖間,裴璉眸色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