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太子妃 第79節
她這是在用美人計? 那當真是他見過最拙劣的美人計了。 克制著體內被她撩出的燥意,裴璉沉沉吐了口氣,將她兩只手拉下:“出去辦差并非游山玩水,沒你想象的那么簡單,且一路披星戴月、跋涉趕路,你受不住的?!?/br> “我受得住的!” 明婳急急道:“我知道你們不是去玩,我也沒想玩,我就是不想待在宮里除了像個傻子似的等你回來,其他什么也做不了。子玉哥哥,我保證不給你惹禍,你說什么我就做什么……唔,你就當我是個隨從?我能騎馬,也能吃苦的!” “再說了,歷來書畫名家,哪個不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親身游歷了名山大川,見識了河山大地幅員遼闊,方能提筆作畫,形神兼備。我若成日待在后宮之中,沒見過長江黃河,亦未見過五岳高峰,又如何能畫得出高山雄奇,流水壯美呢?!?/br> “此次從北庭到長安的一路,我便長了不少見識,若能隨你一同去河北道,定然也能有所獲益?!?/br> 纖細的小拇指在男人掌心勾了勾,明婳語氣愈發軟糯:“你不是一直盼著我長進嗎,這可是個絕好的機會呢?!?/br> 裴璉見她竟拿他的勸進之語,勸他帶她出行,不禁失笑。 這小傻子,倒是學聰明了點。 不過,“此次前往河北道并非兒戲,孤無暇顧及你,你還是待在宮中為妥?!?/br> 似是安撫一般,他補了句:“孤若見著有趣的玩意,辦完差給你帶回來?!?/br> 郎心硬如鐵。 明婳懊喪地撇了撇嘴角,當真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松開摟著他的雙手,她卷起被子,一聲不吭朝里滾去。 裴璉睜開眼,偏頭一看,便見小娘子留了個透著倔強的背影。 當真是小孩子,竟為這事賭氣。 他去攬她,被她一抖肩膀,躲開:“時辰不早了,殿下也早些睡吧?!?/br> 裴璉:“……” 方才還子玉哥哥,現下便喊殿下了。 “明婳?!彼麊?。 “我睡著了?!?/br> “睡著了還能說話?” “……” “不要你管!” “.........” 裴璉皺眉,略感無奈,卻知不能什么事都縱容她。 再看一眼那裹緊被子的嬌小背影,他并未再哄,只自己掀簾下床,去衣櫥另取了一條被子。 這一夜,小夫妻倆各睡各的,不再言語。 翌日明婳醒來時,裴璉早已離開。 想到昨夜他拒絕的那么干脆,明婳心里仍有些郁悶。 他對她沒有絲毫留念也就罷了,她都那樣撒嬌了,他也不肯對她說兩句軟乎話。 這些時日纏綿悱惻,耳鬢廝磨帶來的親密感,果然只是一戳就破的幻覺。 這塊木頭,當真是一輩子都不可能開花了。 明婳納悶一陣,只得在心里寬慰自己,起碼他那張好臉和那副好身體,是獨屬她一人的,這樣想想,也不算太虧。 今日恰好是十五,用罷早膳,略作梳妝,明婳便去給許太后與皇后請安。 到達永樂宮時,已近巳正。 皇后正在整理書冊,見明婳來了,示意她先坐著喝茶。 待到手頭的事忙得差不多,方才走到榻邊坐下,淡淡朝這乖巧老實的兒媳婦投去一眼:“是遇到什么難事了?方才看你一臉心不在焉,似有不虞?!?/br> 明婳錯愕,下意識抬手摸了下臉,有那么明顯嗎? 念頭才起,皇后點頭:“嗯,很明顯?!?/br> 這下明婳更驚了:“母后,你會讀心術不成?” 皇后見她這一派天然嬌憨,朱唇輕勾:“璉兒是七情不上臉,你呢,恰恰與他相反,什么都擺在臉上,想猜不著都難?!?/br> 聽得皇后的評價,明婳面露赧色:“從前在北庭,家里人也總說兒臉上藏不住事。兒知道這樣不太好,有在改了?!?/br> “其實這般沒什么不好,若是交朋友,你這重性情相處起來最是舒服放松。像璉兒和他父皇那種……” 一個冷面閻羅,一個笑面虎,都是難以捉摸的心思,相處起來實在是累得慌。 皇后并未將腹誹道出,只看向明婳:“不過你如今的身份,的確是要學著修身養性,收斂情緒。畢竟小人畏威不畏德,他日你母儀天下,會面對形形色色的人,這些人中有君子、有小人,你若是太平易近人,反容易叫人看輕了去?!?/br> 同樣是講道理,明婳覺得皇后娘娘講的道理比裴璉好聽多了。 裴璉講的時候,她只覺得他是嫌棄她。 可皇后娘娘講道理,她只覺得娘娘是為她好。 明明是親母子,區別怎就這么大呢。 “明婳,我方才說的,你可明白了?”皇后問。 “明白了!”明婳緩過神,一臉認真地點點頭:“母后放心,我日后會收著些的?!?/br> 是個知道好歹的好孩子。 皇后滿意地斂眸,端起香茶淺啜兩口,說回正題:“你還沒說,因何事而愁眉不展?” 明婳怔忪片刻,看了看對座白玉觀音般的皇后娘娘,支支吾吾:“兒不知該不該說?!?/br> 皇后道:“你若將我視作可信之人,便沒什么不可說的?!?/br> “我自然是信任母后的!” 明婳忙道:“我阿娘說了,母后您面冷心善,我若遇到什么難處,皆可來尋您的?!?/br> 皇后咀嚼著“面冷心善”四字,眼尾輕挑,眼底也掠過一抹極淡的笑意。 不過一瞬,又恢復往常那副平靜模樣,看向那規矩坐著的粉裙小娘子:“那便說罷?!?/br> 迎著皇后溫和的目光,明婳攥緊了膝頭裙衫,終是將想隨裴璉一同去河北道的打算說了出來。 皇后乍一聽還有些詫異,待聽到明婳說想出去長見識,不想留在宮里當個望夫石,且她也十分好奇河北道到底是個什么情況,皇后清婉的眉眼也緩緩舒展,面露理解。 “讀萬卷書,便該行萬里路,知行合一,方能領悟更多為人處世的道理?!?/br> 皇后看向面前這純真天然的小姑娘,只覺她是北庭雪山里藏著的一塊璞玉。 不似長安洛陽高門里的閨秀,一言一行,循規蹈矩,雖高雅矜貴,卻有種過于雕琢的匠氣。 她身上帶著未經雕琢的率真明媚,帶著對這世間無窮的好奇心與探索欲,更為難能可貴的,莫過于她對羅氏遭遇的悲憫,對貪蠹橫行時的憤懣,還有她那句—— “母后,我想幫她,可我不知道該怎么做?!?/br> 明婳困惑地望向皇后,清澈烏眸里盛滿一個小輩請求長輩解惑的茫然與渴望:“殿下和我說,刑部會管這事,這事不該我cao心。他說的有道理,但我就是覺得……覺得我或許能出一份力氣呢?” 畢竟,她現在也算皇室一份子了。 小公主都可以為女學出一份力,她也可以在某些地方貢獻一份力吧。 哪怕那力量微小,總勝過什么都不做。 皇后聽著她的疑問,白皙臉龐愈發溫柔:“你有這想法,很好呢?!?/br> 明婳:“真的嗎?” 皇后嗯了聲:“你是未來天下人的國母,能對萬民有悲憫寬容之心,是黎民百姓之福?!?/br> 至于裴璉為何讓她別cao心,皇后猜測,兒子還是自視甚高,把他的妻子看得太淺薄了。 他當他父皇給他尋了塊漂亮石頭,卻不知這是塊璞玉。 只需稍加打磨,他日美玉生輝,琨瑞百年。 “此事我知道了,你且回去,我替你想辦法?!?/br> 皇后朝明婳淡淡一頷首。 明婳卻是愕然,她不過是隨口一說,皇后娘娘竟要替她想辦法。 驚喜來的太突然,她誠惶誠恐地起身:“那就有勞母后了?!?/br> 皇后自有她自己的思量,和明婳喝過一盞茶,見時辰差不多,便讓兒媳婦先退下。 又抬手扶了扶鴉黑鬢發,吩咐宮人:“去紫宸宮請陛下,就說本宮合了一味新香,請他前來品鑒?!?/br> - 從永樂宮回來后,明婳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一會兒覺得皇后娘娘會不會就隨口一說,畢竟太子妃隨行出宮的確不合規矩,一會兒又覺得皇后娘娘那般淡然自若,定是有很大的把握才會那樣說....... 這般胡思亂想了一下午,入了夜,裴璉來了。 因著白日在永樂宮提過出宮之事,明婳見著他,莫名還有點心虛。 她下意識想扯出個討好的笑,轉念一想,他昨夜對她的撒嬌置若罔聞,哄也不哄她一句,那她干嘛還要對他笑。 不笑! 今夜也不讓他碰!他自個兒睡去吧。 于是只規規矩矩行了個禮,“殿下萬福?!?/br> 便直起身,打算去書房里躲一躲。 還沒邁出一步,裴璉伸手,叩住她的手腕:“過來?!?/br> 平淡語氣聽不出情緒,但握著她的手腕一如既往的熾熱。 她莫名其妙被他拉到榻邊坐下,“殿下有事?” 裴璉松開她的手,隔著張案幾與她對座。 昏黃燭光下,那雙幽黑的鳳眸落向她的臉龐,逡巡兩番,神色晦暗不明:“你給母后請安時,提了去河北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