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等待的分分秒秒都是漫長的,寧簌支棱起耳朵,可過于良好的隔音讓她無法從瑣碎的思緒中判斷殷楚玉在做什么,只能任由自己充分發揮想象力。 難道不在家嗎?這個念頭一起,寧簌那不知何時高揚的唇角也耷拉下來,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郁氣。 恰在此時,門開了。 明亮的光芒最先擠出來,緊接著落入寧簌眼眸的,是殷楚玉那張血色盡失的臉。 憔悴,比上一回見面還要可憐憔悴,掛著的黑眼圈都遮不住。 寧簌的腦子空白一瞬,那些心里建設轟然倒塌,面對面的臺詞也需要現編。她深呼吸一口氣,試圖掩蓋自己的緊張,可出口的話干巴巴的,活像是大學校園里推銷電話卡的人:“你好,我——” 殷楚玉的眸光冷淡,在寧簌被咬破的唇角停留片刻,神色倏然一凝。 沒等寧簌說完,被情緒主導的殷楚玉就往后退了一步,反手關上了大門。 寧簌:“?” 至于嗎?用得著一副見了洪水猛獸的模樣嗎!大不了她走就是了! 寧簌被殷楚玉利索的關門動作扎傷了玻璃心,一時間腦子中跳出無數幻景,譬如屋中坐著個能跟她一起上演修羅場的人。 但寧簌還是更傾向于相信殷楚玉的話。 而且從殷楚玉那干干凈凈的朋友圈里,根本看不到任何脫單的跡象呢。 要是前妻姐都能脫單的話,她、她……她會嚎啕大哭一場吧? 被殷楚玉寧死不屈的態度打擊后,寧簌想要離開,不管是吹來一陣莫名的風還是裂開一道地縫,只要能將她立馬卷走,她就當這事情沒發生。 可惜沒有仙法。 大概神仙的力量只存在于讓她痛苦尷尬的事情上。 不就是天打雷劈的懲罰嗎?毛毛雨而已。 寧簌木著臉,心里頭活躍的是身殘志堅、頑強不息的自己,可身體上呢,是個再度摁響門鈴的從心人。 她受不了。 寧簌倚靠著門摸出手機,尋思著要用什么樣的姿勢才能引誘殷楚玉給她開門。 賣萌?撒潑打滾?賣慘?寧簌一一排除,最后學著殷楚玉的做派,拿出一副要談千萬單子的嚴肅架勢,十分冷淡地敲字。 “開門?!?/br> “有大事跟你說?!?/br> 手比腦子快,發完文字后,習慣性點了一張可愛的表情包當添頭。 再撤回就有種掩耳盜鈴的笨蛋感了。 什么叫功虧一簣啊,寧簌戳著屏幕上自己的倒影,口中嘀咕不斷。 等了一會兒,寧簌沒等到消息,正想著站起的時候,門忽然間開了。失去平衡的寧簌在驚慌失措之余,想的是那該死的電流懲罰害得她腦子短路,做出靠在門上這樣的舉動。 她沒有像電視劇中預演的那樣戲劇而又浪漫地栽倒在前妻姐的懷抱中,而是咚咚二連響,先是撞了門框緊接著碰到了前妻姐的腦袋,而在慌亂中狂舞的手緊急中拍到了什么,在那逼得她眼淚飚濺的疼痛中,她終于站穩了腳跟——被殷楚玉托住了腰。 唯一慶幸的是,被殃及的池魚沒有向著她投來寒冰似的死亡視線,反倒是夾雜著幾分無奈。 可在對視的剎那間,寧簌依舊認為此刻的自己有種小腦萎縮的抽象感。 她強行憋住了眼淚,請那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小神仙給她電一電,以痛止痛百試不爽。 她為什么這么倒霉? “還好嗎?”殷楚玉低聲問。 “還……”“好”字在唇邊轉了一圈,最終沒有說出來。要是擺出一副可憐的慘像,殷楚玉是不是就不會趕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寧簌深吸一口氣,一邊說“不好”,一邊很自覺地在玄關換鞋,將賴在這里的決心貫徹到底。 殷楚玉抬起手揉了揉額頭。 她困惑的視線往寧簌那顆金剛不壞的后腦勺上望去,最后慢慢地移到寧簌那只逐漸腫起的右手上。 真的不疼嗎? 殷楚玉側了側身,扶著柜架讓自己被撞得暈眩的腦袋清醒幾分,抿了抿唇,視線在寧簌受傷的手上停留片刻,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她沒避著寧簌。 寧簌支棱著耳朵聽到“醫生”“腫了”幾個字。 她后知后覺地望向自己“豐滿”的右掌,用左手手指戳了戳。 沒什么感覺,難道電麻了嗎? 殷楚玉問她:“你在干什么?” “???”寧簌一愣,前妻姐這是什么意思?要趕她嗎?可她不想被掃地出門。 寧簌眉頭緊蹙,想到自己的最終目的,于是抿了抿唇,裝出一副嚴肅的模樣,“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br> 殷楚玉:“你說?!?/br> 寧簌遲鈍的大腦轉了兩圈,像卡了殼,半天才擠出一個悠長的“嗯”字。 她要怎么說?講“你收拾東西去我家”還是說“你家有我一口飯吃嗎”?那延遲實現的愿望給她出了一個大難題。 “嗯……那個……你最近睡得好嗎?”寧簌問。 終于,殷楚玉的神色變了,看向寧簌的眼神中充斥著不可理喻。 在殷楚玉的沉默中,寧簌又下意識地咬唇,她訕笑著補充說:“我看你掛著兩黑眼圈呢?!?/br> 不會吧,難道前妻姐沒做一樣的夢嗎? 她竟然被自己的夢騙了?不對,什么人會相信夢境??! 她不會真的是神經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