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孩童聞言仰頭,蹄聲稍止,抽抽噎噎看向薛應挽,好一會,才啞聲問道:“……真的?” “真的,”薛應挽蹲下身子,握上孩童手掌,將其從地上拉起,“來,哥哥帶你去?!?/br> 道士當即“哎”了聲,松了一口氣,肩膀往下耷拉,終于得了解脫似的抓了一把糟亂頭發:“太好了?!?/br> 薛應挽牽起孩童往前走,越辭慢悠悠跟在幾人后頭,問道:“你們從外地來的?就為吃個糖葫蘆?” “是啊,”道士掌心枕在腦后,懶懶散散地回答,“我和我徒弟云游至此,先去了后邊的鎮子,聽說這兒的糖葫蘆出名,這臭小子就硬要來吃?!?/br> 他停下腳步,靴尖凌空一彎,踹了一腳孩童小腿:“是不是???非要吃,一個糖葫蘆,有什么好吃的?!?/br> 孩童朝他做了個鬼臉。 薛應挽半蹲下身子,捏了捏他rou頰:“道長應當也是修行之人,我叫薛應挽,這是我師弟越辭,我們是朝華宗門下弟子,若不嫌棄,可以交個朋友?!?/br> “嗯,噢噢,朝華宗弟子啊……啊,確實,這里好像是朝華宗地盤,”道士似乎沒聽清他說了什么,還是那副沒個正形的無精打采模樣,“我叫雁行云,我這小徒弟隨我姓雁,叫雁謹?!?/br> 朝華宗是鼎云大陸三大頂尖宗門之一,尋常人聽聞都會心中生敬,這道士卻無動于衷,不以為然,看來境界并不比他們差。 這對師徒相處實在奇怪,打打鬧鬧,大的沒有長輩樣,小的沒有小輩樣。 師父一身邋遢,卻還是能隱約看得出面容朗俊,風姿氣度不凡,更有仙家逸然,小孩鬧歸鬧,渾身干干凈凈,應是被仔細照顧得極好。 很快,薛應挽帶著二人到了賣糖葫蘆的李家鋪子,給雁謹買了心心念念的糖葫蘆。 拂塵手柄敲在雁謹后腦勺,雁行云道:“臭小子,這下滿意了吧?!?/br> 雁行云謝過他二人,行禮告別。他穿著那身破爛道袍,身形微駝,步伐隨意,竹制拂塵繼續掛回臂肘,垂下的灰白麈毛在空中搖搖晃晃。 待人走遠,越辭伸了個懶腰,長出一口氣:“好了,今天只剩最后一個任務了?!?/br> 薛應挽停下腳步:“什么?” 越辭視線有一霎那的放空,片刻,慢慢說道:“一個有些……奇怪的任務?!?/br> 第09章 長溪(三) “上次的小昭和書生,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帶你下山,我說給他們送信那個?!?/br> “好像有點印象,兩情相悅……互贈信物那個?” “對,”越辭繼續道,“那個任務后續是這樣的——又互相傳信送了幾天,他倆感情終于熬得夠濃了,小昭讓我瞞著她媽帶她半夜去見書生,兩人黏黏糊糊,小昭讓書生娶她,書生開始煩惱聘禮不夠,我還得教他賺錢之道……” 說著說著,越辭都有點不耐煩:“最后總算這兩人定下了,這回就是讓我在他倆成親前,把書生從前同樣對小昭有好感的事情告知就行?!?/br> “我只是奇怪,待在朝華宗這么長時間,還沒有接過這么長,后續這么無聊的任務?!?/br> 忙了一日,本就疲憊,話中也帶了不滿之意,聲色冷冷,“這應該是最后一環了,我倒想看看,要給什么獎勵才配得上這接近一個月的任務時長?!?/br> 越辭從來不避諱,甚至那些奇怪的名詞“任務”“npc”什么的也當著薛應挽的面講出。 薛應挽有時聽不懂,會好奇問一問,越辭便用通俗易懂的話語解釋一下。 不方便解釋的,就找到其他的糊弄過去,知曉他不愿意講,薛應挽便也不強行逼問。 這番來回,趕回西街時已近黃昏,夕陽漸落,昏沉的橘光鋪遍每一處街道,酒樓亮起燈籠,小二在門前招攬客人,不斷有飯菜香氣逸散空中。 越辭加快步伐,牽著薛應挽穿過收攤返家的熙攘人群,熟練地帶著人走到西街那一家布料鋪子。 與之前不同的是,小昭并沒有站在鋪子門口等待他,少了招呼,店前客源冷落不少。 踏入鋪中,老板娘靠在柜臺后的小椅上,滿面愁容疲態,一眼便令人知曉其心事重重,好一會兒,才反應來了客人起身招呼。 越辭來來回回替小昭跑了許多次,小昭母親自然也認識他,如今只哀嘆一聲,說道:“小昭這幾日不在,公子先回去吧?!?/br> 越辭敏銳覺察出其中不對,問道:“是發生了什么事?” 老板有些猶豫,在越辭再三催促,加之覺得他是女兒好友,才慢慢道出緣由:“她最近一直情況很差,白日得了癔癥般叫嚷,說有妖怪在盯著。找了大夫來,也說身體無事,我正想著,要不要去找幾個道長來看看……” “哦?倒是巧了,”越辭指節一下下敲叩柜臺,不見害怕,反而困倦消了不少,“我是朝華宗修煉的弟子,你女兒要是真遇到妖鬼,那正撞上了專業對口?!?/br> 老板顯然也十分驚奇,顧不得思考他口中“專業對口”什么意思,只訝異日日替女兒幫忙之人居然是朝華宗修士。 登時害怕恭敬與激動混雜,嗓音細細發著顫:“二位仙長到此,是、是小人從前有眼無珠……” 越辭唇角彎起,道:“帶我去你看看你女兒?!?/br> 二人隨老板回到家中,小昭父親早早去了,她與母親住在小院中,平日靠那間布料鋪子維持生計。